大一英语系的课程并不是很多,苏南汐决定从大一开始备战四六级,争取一次通过。
所以每天忙于上课的同时,她兼顾着备考四级,每天上完课雷打不动地去图书馆学习。
宿舍其他人一下课直奔食堂干饭,只有苏南汐一个人逆着人流,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行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疑惑和探究,也有鄙夷和蔑视。
但这些她全然都不在意,视线落在自己前行的道路上,丝毫不会因为别人投来的目光而对自己产生质疑和否定。
从图书馆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苏南汐举着手机,视线落在屏幕上的聊天框:
陈沫:【汐汐宝贝】
陈沫:【回来的时候能帮我带一瓶冰可乐嘛】
紧接着是陈沫的一阵表情轰炸。
苏南汐敲着键盘,回她:【好】
现今十月中旬。
明明白天的阳光还很炽热,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怎么到了晚上,空气之中却弥漫着一股潮湿。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湿漉漉的雾气所笼罩,感觉每一口呼吸都能吸入大量的水汽。
看来要下雨了。
风,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初只是轻轻拂动树枝,渐渐地,越来越来放肆,发出 “呜呜” 的呼啸声,让人莫名地感到心慌。
苏南汐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此时远处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像是巨人在远方擂动战鼓,像是在警醒人们什么。
开学至今,苏南汐从来没觉得从图书馆到超市的距离很远,但此时,无论她怎样加快步伐,都感到有些无力。
豆大的雨滴就这么在空中肆意舞动,渐渐地,她像是雨滴的玩具一般,它们包裹着她,阻止着她前行的步伐。
像是在和她玩闹,又像是在恶作剧。
等抵达宿舍时,苏南汐全身上下湿透,头发丝黏在脸上,整个人看着极其狼狈。
一路狂奔回来,又从一楼爬上五楼,她此时在喘着气调整呼吸。
“沫沫,可乐。”她将怀里的冰可乐递给陈沫。
“我的妈呀。”陈沫将毛巾递给苏南汐的同时将可乐接过:“汐汐,我看外面突然下了那么大的雨,我不是说不用帮我带了吗,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没看到嘛。”
苏南汐看到了,但那个时候她在超市已经付完钱了,她一边擦着脸上的雨珠,一边解释着。
“天呐,汐汐宝贝,你这是在用命给我买冰可乐啊。”陈沫煽动着她那双大眼睛,见苏南汐卸下书包,就立马殷勤地接过湿漉漉的书包放到一边:“以后我也冒雨为你买东西,这份恩情,我,陈沫!不会忘的!”
苏南汐被陈沫夸张的语气和动作给逗笑:“好。”她取出干净的衣服和毛巾朝浴室那边走去。
……
这场暴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旭日东升,路上裹挟着湿热的风吹拂在行人身上。
“真是服了,这雨就不能白天下吗,非要劈里啪啦一晚上,吵得我一晚上都没睡着。”
海大的一条校道上,三个男生均挎着书包顺着人群行走,其中一个男生不满地发声。
“秦少爷,你那是被雨吵得一晚上没睡着吗?”另一个人毫不留情拆穿着那人:“你那明明是打游戏打得不知白天黑夜。”
“廖廖。”被拆穿的人并没有恼怒,反而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反正你也没早八的课,实验室那边去晚点也没事,你就先去二教帮我签一下道,我去吃个早餐就回来。”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廖羽泽无情地将他肩膀上的胳膊推下去,绕到最旁边的位置上:“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吃早餐吃了一早上。要不是上学期我跟着阿珩提前选修了实变函数这门课,你们那老头简直能把我给吃了,一节课提问‘你’十次。”
“这次不会了,绝对不会了!上次是因为函数老头认识我,这次是初等数论,新来的教授,不认识我,廖廖,你就帮帮我吧。”
“不去。”
“廖廖~”
“不,去!”
两个人开始以站在他们中间的人为圆心,绕着他转圈。
“我求你了,廖廖~”
“秦玉洲,大早上的,你能别恶心我了吗?”
“那你帮我去签一下道。”
“怎么不去找阿珩?”中间的人停下脚步,冷冷吐出一句话打断两个人的对话。
两个人各自回到他两边,秦玉洲重重叹了口气:“阿珩去校医院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去校医院干什么?生病了?”
秦玉洲掏出手机,一边发着消息,一边回答他的问题:“早上他接了个电话,说什么他是紧急联系人,让他去一下校医院,然后他就走了,让我们不用等他。”
最左边的廖羽泽忽而变得有些异常安静,精准提炼出秦玉洲话中的重点——校医院、紧急联系人。
“廖廖,这周冰淇淋我包了,你帮我去签一下道,我真有事儿,走了啊。”
“哦。”等廖羽泽回神的时候,才发现刚刚无意识之间又被秦玉洲给套路了。
他冲着身后的背影喊道:“秦玉洲!你上次还欠我一周的冰淇淋呢。”
“那这次补上,两周的冰淇淋。”秦玉洲转身,抬起手臂将并拢的食指和中指举至眉梢外侧上方,冲着他做了一个salute的动作:“谢了兄弟。”
廖羽泽轻轻合了下眼睛,微微歪过脑袋,眼眸以及唇角的浅笑都带着无奈。
他回过身子,低声吐出两个字:“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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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起来,苏南汐便感觉浑身不对劲,四肢乏力,脑袋昏昏沉沉。
刚走出宿舍楼,她抬手摸了摸额头。
好像是有点热,可昨晚明明吃了药的。
一些过往的经历浮现在她脑袋上方的气泡里。
Q版苏南汐额头上贴着发烧贴,晃悠着身体走到浴室,刚站在镜子面前还没来得及打开水龙头,便直接晕倒在地上。
苏南汐甩了甩脑袋,同陈沫说了声,便只身一人调转方向去了校医院。
挂了号后,她便坐在休息椅上等待医生上班。
等待的过程中,苏南汐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烈火炙烤着,意识像是在一团迷雾中飘荡。
周围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眼前彻底陷入黑暗,身体如同一团软泥,直直地朝着地面坠去。
苏南汐深陷在一个诡异而恐怖的梦境之中:
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无尽的荒原之上,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她惊恐地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条出路。
她试着朝一个方向跑,但双脚却像是陷入了泥沼,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
突然,一只巨大的黑手从地下猛得伸出,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和脚踝,指甲如利刃般刺入她的皮肤。
她痛苦挣扎着,却无法挣脱那只黑手的束缚。
紧接着,更多的黑手从四面八方伸了出来,有的抓住她的手臂,有的缠绕住她的身体,将她死死地按在地上。
她声嘶力竭地想要呼喊,却发现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远处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她身上的束缚渐渐消失。
光影之中,她看到一个人的身影缓缓朝她走来,他将她从地上扶起,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的划痕。
他像是带着魔力,被他轻抚过的地方疼痛均渐渐消散。
视线聚焦于他的脸上,苏南汐瞬间瞪大眼睛,呼吸一滞。
怎么是他。
“苏南汐。”
苏南汐猛然睁开眼睛,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墙壁、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这是校医院。
她微微开合唇瓣呼吸着新鲜空气,有些惊魂未定。
“醒了?”
一个声音忽然传入她的耳里,苏南汐转头看向声源处。
只见男生穿着黑色冲锋衣,神色闪过一丝慌乱,仅是瞬间便被遮掩住,他眼皮耷拉下同她对视。
“我还在梦里吗?”她下意识低声嘀咕了一句。
易珩闻言轻挑了一下眉,眸光中不明的情绪迅速消散,唇角勾起一个饶有趣味的笑容,语气端着不正经:“刚刚做梦梦到我了?”
苏南汐楞住,直直盯着他不说话。
“梦到我什么了?”
苏南依旧汐不说话,她收起视线,缓缓闭上眼睛,脸颊渐渐浮现出红晕。
易珩撑着脑袋,将女孩儿的变化看在眼里:“你刚刚是不是在梦里对我……”
“易珩!”苏南汐睁开眼睛,眸光透着一丝怒意,脸上却挂着羞:“我没有!”
“这么凶啊。”易珩笑了声。
苏南汐别过头不看他,也不回他的话。
“行了,不逗你了。”他扶着太阳穴按了下眼眉:“想喝水吗?”
苏南汐吞了一口唾液,嗓子发干得要命,她有些没骨气地将头重新转回来,轻声吐出两个字:“谢谢。”
没说“想”,说了“谢谢”。
易珩扯了下嘴角,叹了口气,起身去外面接水。
等到易珩再次进来的时候,他的身后跟着校医院坐诊的医生。
医生:“之前有没有出现过高烧晕厥的情况?”
苏南汐点了点头:“经常,一发烧就会晕倒。”
医生:“那你之前没去医院检查过吗?”
“检查过。”苏南汐乖巧回着医生的话:“医生也没给出具体病因,只是让增强体质,多注意一些。”
医生:“你这娃娃呀,刚能把人吓死,就你这体质哟,得好好调养。回去让你家人带你去看看中医。”
苏南汐点着头,接过易珩递过来的水杯小口喝着水。
医生测了下苏南汐的体温:“三十八度,还没退烧,先在这躺着打点滴吧,等烧退了再走。”
“嗯,谢谢医生。”
“诶对了,小伙子去药房取一盒退烧贴给你女朋友贴着。”那个医生走出房间后又重新折返回来,这话是对着易珩说的。
屋内的两人纷纷愣住,不等两个人解释,那个医生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南汐捏着杯子,思绪瞬间快速流转,她先一步开口打破房间内的沉寂:“学长,你怎么在这儿,你也生病了吗?”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稍微发点儿烧就晕倒。”
“……”这个,怎么还讽刺人啊。
“开学那会儿你中暑晕倒来校医院,紧急联系人上写的是我的电话,后来忘记给你说了,就一直没改。”易珩站起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站在床边,低眸俯视着坐在床上的人:“还喝吗?”
苏南汐脑袋里环绕着易珩刚刚说的那串话,大概是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她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所以在易珩问了句“还喝吗”,她几乎是下一秒就将杯子递了过去。
动作之快得出乎两个人的意料。
苏南汐生硬地说了句:“谢谢学长。”
“你要是没喊最后那两个字的称谓,我差点以为我是你仆人。”易珩接过水杯,转身朝外面走去。
这人。
明明是他先问她的。
苏南汐自知理亏,没有追着反驳,她靠在床头,仰头看着点滴缓缓滴落的节奏。
所以是她忽然晕厥,医院给他打了电话,他才过来的。
她原以为开学第一天因中暑晕倒被送进校医院已经够麻烦人家了,没想到这次又因为她发烧晕厥,一大早他就被喊来了校医院。
这人情该怎么还啊。
来到海大不到两个月,进了三次校医院,且每次都被他撞见。
他肯定认为她是一个身子骨极其虚弱的人,但其实除了发烧易晕厥这件事,她其实也没那么虚弱的,就只是恰好的几次生病均被他撞见了而已。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苏南汐一个脑袋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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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珩走在去校医院的路上,头发有些凌乱,眼眸里裹挟着起床气和一丝困惑,脑海里环绕着刚刚那通电话的内容:
“是易珩同学吗?”
“嗯,您是?”
“易珩同学,我们这里显示你是苏南汐同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