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珩房间的陈设与苏南汐第一次来的时候相比几乎没有太大的改变,唯一变化的就是,放在他书桌上相框里的照片被人换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相框里原先放的是他们俩在海边的合照,易珩曾不止一次向她表明过很喜欢那张照片,甚至将那张合照设为了手机壁纸。
而现在,那个相框里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画面温馨有爱。
“想聊什么?”
易珩的声音淡而冷,瞬间让苏南汐感到陌生与疏离。
从认识到现在,她鲜少见到易珩这副样子,或者更精准地来说,除了在海边她提分手的那次,她从来没见过易珩这副冰冷且漠然的模样。
苏南汐收起思绪,轻轻抿了下唇瓣:“你最近,怎么了?”
她不知道应该从何聊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即便苏南汐已经站在这里,但她依旧不想认为易珩是因为“得到后热情渐褪”才转变的态度。
她不愿相信易珩是那样的人。
易珩坐在书桌面,指尖轻轻扣着桌面,一起一落,发出一连串有规律的敲击声。
“你没什么要对我坦白的吗?”
坦白?
苏南汐大脑快速旋转着,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她隐瞒了什么事情,“我没有瞒你什么事啊。”
大抵是她投过去的视线过于坦荡且直白,所以她见易珩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便低着眸子不与她对视。
她听见他说:“苏南汐,在我们俩兄弟之间来回转,好玩吗?”
苏南汐怔住,双眼瞬间瞪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眸色里晕染着大片的错愕。
她没想到这话会从易珩的嘴里说出来,她也没想到原来在易珩心里,她是这样的人。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吗?”
而易珩却答非所问道:“我说过,我最讨厌欺骗。”
“可我根本没有骗你!”苏南汐没压住情绪,声音分贝陡然拔高,她直视着易珩的双眸:“我,和易呈,只是高中同学。”
她的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像是在特意强调每个字。
“我有眼睛,苏南汐。”易珩的声音很凉:“直到现在,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
“我说的就是实话!”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席卷苏南汐的全身,她紧抿着唇瓣:“你要是不信我,就把易呈喊来,我们当面对峙。”
“就算他来了,你觉得他会向着谁?”
“他能向着谁,难不成,你是觉得他会向着我吗?”
易珩并未出声回答,但他的眼神却给了苏南汐答案。
这大概是她今年听到的最离谱的一个笑话。
苏南汐现在也无法形容她此刻的情绪,有些庆幸易珩并不是因为“得到后热情渐褪”才会这样,又对于他的不信任而感到浓烈的失望。
她不明白,为什么易珩这般不信她的话。
明明事实就摆在他面前,但他却视而不见。
她还能怎么证明,她和易呈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苏南汐轻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她压住内心那些感性情绪的倾泻,轻声道:“之前你向我解释,你和季千星之间没……”
“这他*和季千星有什么关系!”
苏南汐的话被易珩的历喝声打断,那声音像把淬了冰的匕首直直插进她的身体里,随着桌面上手办重重砸在地上的声响,以及贝壳手链上珠子坠地的一连串脆响,她手腕上尖锐的刺疼与耳鸣一同炸开。
和季千星没关系。
但她想要表达的是,当初,他向她解释和季千星之间的关系时,她并没有不信他。
怎么这次到了她这里,便和之前的结果不太一样了呢。
倒显得,她在“翻旧账”。
可她本意并非如此。
为什么会这样……
“暴风雨”过境,只留下满目疮痍般的沉寂。
整个房间静得可怕,窗外偶尔传来沉闷的风声像是在低声呜咽,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我们,就到这儿吧。”
一道低哑的声音划破了房间里浓厚的寂静,精准地刺向苏南汐鲜活且蓬勃的心脏。
眼里的雾气迅速蔓延,她的心脏被锐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地割着,每一下割剐,都带着钻心蚀骨般的剧痛,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对不起。”
苏南汐也不知道为什么道歉。
她只是觉得,她的出现,好像打搅到了他的生活。
似乎从一开始,她就不该贪恋,也不该奢望。
.
乌云沉甸甸压着高楼,整个世界被卷入无尽的黑暗漩涡里。
闪电化作千万盏聚光灯,雨点踩着雷声在聚光灯下狂舞,狂风肆意叫嚣着为其欢呼。
苏南汐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她的头发被风蹂躏得不成样子,单薄的连衣裙紧紧贴在身上,被雨水浸得湿透。
脸上混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咸涩的味道在嘴角散开。
苏南汐没想到,十八年以来第一次谈恋爱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她以为,她会和易珩一直走下去。
她以为,他们会有以后。
她以为,她很幸运,在第一次恋爱中就遇见了对的人。
她以为,只要她勇敢地向前迈一步,他就会朝她走过来。
可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现实不是小说,不会总有美好的预设与圆满的结局。
心动,起于每一次的对视与触碰。
心动,止于最后一次的漠然与冰冷。
有人在盛夏相遇,就有人在盛夏分离。
罢了。
遭此一劫,她不悔遇见。
因为,她曾真实地见过少年的赤诚与真心。
一阵巨大的惊雷声将苏南汐的思绪拽回,当她抬眸时,发现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偶尔有车辆疾驰而过,溅起大片的水花张开大口吞噬着透白的雨点。
水花贪婪,雨点无辜。
那她呢?
是水花也好,是雨点也好。
反正最终都会被日光蒸发。
不纠结了。
.
.
“姐,外面那么大的雨,你干啥去了?”
“还东西去了。”
“那你还了吗。”
“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