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富兰克林脱离战斗,转弯处是一处工字型的通道,他方才启用了阿邵斯,现在这件器物正不安的震颤,他迫不得已,姑且用手提箱里的备用血袋暂缓燃眉之急,让阿邵斯择人而噬的触手安份些,但这也引出两个问题,他没办法在浑身带有血腥味的情况下靠近任何一个目标。
不要小看了血腥味,打个比方,就像鲨鱼闻到血,必会群起而攻之,这玩意算是刻在基因里的危机本能。
第二个问题,阿邵斯启动后的呓语是范围攻击,不过他迅速脱离火鸟和她带着的未成年人质,嗜血的影响对她们应该消退的极快。但富兰克林就说不好了,谁能举着没法关闭的广播喇叭的同时,潜入任何一个基地呢?
富兰克林觉得他不能,他现在抵御影响都够呛,还好他考虑到这点,刻意选了压箱底的远距离杀伤性不大的手枪,不过,即使如此,他也险些将枪口对准面门鼻梁的位置。
他转过弯,眼尖的瞅见有两位美杜莎的成员打着手电,说说笑笑的靠近。
巡逻A:“听说昨天又有人在阿卡姆门口看到谜语人溜出来,戴了顶绿色雨帽,还在地上画字谜。”
巡逻B:“哈,他要是能不被蝙蝠揍三分钟,我就信他能活着走出哥谭东区。话说回来,你昨天有听见那个怪盗的事没?叫什么Phantom?”
巡逻A:“那个四天前把展会偷了的大盗?听说在欧洲那边挺有名的。手段太娘们了,啧,我要有他的技术,肯定先去把银行抢的精光,谁看得起那三枚宝石。”
巡逻B:“可不是嘛,在哥谭,路过的狗都能教他什么是犯罪。”
两人一阵窃笑。
巡逻A:“你说得太对了,上个月我哥说阿卡姆院进了个新人,据说是和老鼠混在一起的,报复他的老主顾,听人转述了场景,下手那叫一个地道。啧,哥差点吓尿。”
巡逻B:“我现在都怀疑阿卡姆那帮疯子才是这城里最清醒的......”
富兰克林摸出消声手枪,如果有可能最好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富兰克林快速回忆完先前摸清的巡逻路线,正好他知道有路能绕道,打算绕到背后,不给两人发现自己的机会。
突然,两人止住脚步。
巡逻A:“你闻到了吗?”
巡逻B:“血味?”
巡逻A:“不像是咱们实验室的味道。”
血腥味!富兰克林瞥向割开血袋时留在风衣上的液体。
他取出手枪,重新检查弹夹,弹夹剩余两发。
富兰克林定了定心神,随即他心里觉得好笑。
什么时候他对喽喽也这么认真了?别用狮子搏兔亦出全力的屁话敷衍,他们对你如同微风掠过草坪,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七天的连轴转,精神绷得太紧,这可不利于接下来的见面。
一念至此,他把手枪收起,近距离射击基本能射杀。他甚至好脾气的拍拍躁动的阿邵斯,让它把邪恶的银白色触手收回去,不过拆开血袋后满身血腥气的富兰克林,做这个动作的威慑性极小。
富兰克林往中间丢了一枚闪光弹,实话说,空旷地用闪光弹的效果并不好,但他没带其他的。
巡逻A:“是什么人!”
巡逻A挥舞着手中的铁棍,带着破风之声朝他砸来。
富兰克林不退反进,身形轻盈地侧滑,巧妙地避开了那沉重的一击,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的左手探出,精准地钳住了喽啰的手腕。
巡逻A不用看就知道手腕已经青了,天知道面前的人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他试图反击,但富兰克林的动作比他更快,一个利落的往下内旋,巡逻A中的铁棍脱手而出,而他的身体也因为惯性失去了平衡。
砰!
富兰克林右腿横扫,不带丝毫拖泥带水,正中巡逻A的膝盖后侧。巡逻A一声闷哼,膝盖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地。紧接着,富兰克林的手掌顺势向下,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后颈,力道恰到好处,瞬间将他击晕。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巡逻B至还没来得及反应。
巡逻B:“该死!”
巡逻B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愣了两秒后才举起手中的枪,但富兰克林常常以速度取胜。在枪口抬起的一瞬间,他已经凑到巡逻B的身侧。
短短时间,巡逻B已经扣动扳机,但魅影的左手已经扼住了他的手腕,将枪口向上抬起。右手则是一记上勾拳,狠狠地击中巡逻B的下巴。
巡逻B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向后仰去。富兰克林顺势抓住他的衣领,一个巧妙的转身,将巡逻B身体当作盾牌似的,重新把巡逻B的正面面向自己,他膝盖一抬,再次精准地击中巡逻B的腹部,彻底解除巡逻B的抵抗能力。在巡逻B倒地的瞬间,富兰克林已经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骚动。
看,轻轻松松。
他看了眼巡逻B手中的枪支,检查弹夹,M1911系列,算他走运,这柄枪保养不好,经常第一发卡弹。用前最好先拉一下枪机,让弹上膛,不然会卡住,无法正常供弹,尤其在这种装满弹匣的情况下。
说实话,版本有些老了,他都意外美杜莎为什么给自己人用得是这个旧版本,莫非火鸟几天前真的沉重打击了军火走私?
那很厉害了。
接下来的时间没有人巡逻,富兰克林可以处理苦恼他已久的两个问题。
他随便找了个无害的房间一撬,处理完自己身上的红色鲜艳液体,开血袋时流的,然后把阿邵斯按在洁白的床单上,包裹着塞进盒子里,再放入手提箱。
富兰克林:“睡个好觉吧二位,我就代替你们去完成未竟的事业咯!”
他身手敏捷的换上巡逻A的衣服,视线扫过巡逻A的脸,仔细的观察巡逻A的面相和信息,然后随意的抹了抹自己的脸,把两具昏迷的一百七十磅打包丢进房间,关门,一气呵成。
由于红罗宾在蝙蝠侠的嘱咐下有意识的切断了外部通讯,并且毫无暴露的苗头,打算和蝙蝠侠速战速决,这边战场已经不需要怪盗富兰克林了。通过他的观察,魔法侧人士的斗殴也没有影响传递出来。
他现在要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他有更重要的“藏品”要取回,一份他早已收到的“委托”。
富兰克林穿着美杜莎的伪装,观察完方向,往基地深处走去,他吃一顿长一智,根据之前获取的地图信息,避开所有可能遭遇战斗的区域。
他走走停停,最终在一间紧闭的廊桥前停下,大盗随手撬开门锁,这种锁只能防君子,没法防小人。
他走到最底,打开手提箱,戴上专用的扩声耳机,贴上几个小玩意,用巡逻A的识别码骇入了一个独立舱室。
门内的秘密随即向他洞开。
这是一个巨大的玻璃舱室,透过强化玻璃,可以直接看到舱室外深邃的浅海区,富兰克林投高视线,如果在白天,无数游动的鱼群在玻璃外形成一片色彩斑斓的画卷,偶尔能看见巨大的竖直状海草在水流中摇曳,阳光透过液体,进入水下基地,想必是极其美丽的风景。
然而,舱室内的景象却让他心生怜悯。
舱室中央,一个年轻的姑娘半浮在水中,她面容苍白,双眼紧闭,身上缠绕着若隐若现的蓝色光环,黑色长发如同水草般在水中飘散,四肢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又脆弱的美感。
她便是玛利亚,富兰克林的委托人,那个被玛罗强行从卡戎的单航船上拉回的可怜女子。
死亡具有不可抗力性,如果有人执意要拗转这段单行线,那么付出的代价,必然是人的一生无法承受的。
富兰克林走进舱室,他看着水中沉浮的玛利亚,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戏谑,反而难得的认真起来。
富兰克林:“让我一通好找啊,玛利亚女士,我来兑现我的承诺了。”
透过厚重的玻璃墙,他看到玛利亚的双眼紧闭,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水流波动。她的脸色苍白,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不屈的韧性。
他伸出手,那缠绕在玛利亚身上的水光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到来,开始不安地波动起来。
富兰克林敲了敲玻璃,沉睡的女人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垂死的蝴蝶的震颤。
玛利亚:“你是谁?”
富兰克林:“是小偷哦。”
玛利亚:“小偷先生?”
富兰克林恢复了他的戏谑,他弯起嘴角:“我听闻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受到邪恶魔法师的诅咒,幽禁在幽深的地底,您能允许我偷走她吗?”
玛利亚漂浮在水中,灰蓝色的眼睛自上而下看着,宁静的仿佛海洋中静止的水母。
玛利亚:“我?”
富兰克林微笑着点头。
他从衣袋里变出一张特定材质的预告函,卡片边缘是精美的烫金花纹,中心则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他微笑着,将视线投向水中的玛利亚。
玛利亚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她转头看向四周,熟悉的摆设,她死亡后所看到的风景。
玛利亚缓缓开口:“我应该不认识您,您为什么会来这里?”
富兰克林:“因为你给我写信。”
玛利亚:“我没有......那封信,我已经没办法接触纸笔了,如果有,那也是玛罗写的。”
富兰克林:“那是她写的,但这封是我写的。”
水中的女人温柔的扬起嘴角,那笑容温柔得使人心碎。
玛利亚:“你快走吧,小偷先生。”
富兰克林:“嗯?”
玛利亚:“现在控制我的那个人无暇抽身,她知晓了我的真名,所以我不得不听命于她。”
富兰克林:“我知道,其实我也是一位魔法师哦?”
玛利亚:“你不是魔法师!魔法生物被知晓了真名,就——”
水中的女人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不忍说出接下来的话。
玛利亚别过脑袋:“总而言之,您快走吧,趁他们还没发现您。这不是普通人该接触的。”
富兰克林:“如果我偏偏不走呢?”
玛利亚:“您怎么不听劝告呢!那些人有能力制造怪物,您作为一位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能力与他们抗衡呢?”
富兰克林:“我是富兰克林大街的幽灵,是传说中的幽灵,世界上还没有我偷不到的宝物。”
玛利亚:“即使您与那位世界有名的大盗齐名也一样!”
富兰克林:“哦?”
富兰克林微微睁大眼睛,他好奇的看向水中的玛利亚,这位哥谭传说中哭泣的女人,同时也是他为此远赴重洋的原因。
富兰克林有些好笑:“哎呀呀,这可真是......”
富兰克林往四周投去视线,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推杆吸引。
富兰克林:“对小偷而言,发出犯罪预告的宝物,就一定要得到。”
他拉下推杆,实验室的灯光顿时黯淡,银色的气泡在仪器的管壁间跳跃,富兰克林接入导线,半蹲着,膝盖支起特制的平板电脑,开始浏览数据,破解安保系统。
透明的囚笼里,玛利亚悬浮在水中,她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他。
富兰克林站在控制台前,周围是警报的红光,几分钟后,他打了个响指,控制台一道滑板滑开,露出其中红色的按钮。
他不说话,只轻轻按下最后一枚开关。
咔哒。
高处的符文逐渐瓦解,玻璃碎裂,水珠从半空坠下。
而他,站在低处,仰望着她,他没有张开双臂,也没有大喊“跳过来”,他只是将手伸向她。
手掌朝上,掌心干净,指节微张,仿佛不是在拉一个人,而是在接住一颗星星。
“玛利亚,”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到我这里来。”
水面倒映着富兰克林的脸庞,风衣的蓝色仿佛海水的波纹,玛利亚心想,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神话的话,那么蛊惑人心的海妖想必就是这种声音。
不是悦人耳目的声音,不是朗朗上口的旋律,不是扣人心弦的歌曲。
玛利亚的泪腺突然不受控制,她沉在水里很久了,玛罗曾经说她已经死去,是魔法把她“构筑”回来。
所以她不该有心跳,不该有人的温度,也不该做梦。
她没法再触碰结籽的枯萎的花朵,也无法再聆听树叶瑟瑟的抖动,微风的呢喃和生命的轻语。
包裹她的只有蓝色的如荒漠般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