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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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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长着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脱下那一身骇人红衣后,再裹上一副活人的优异面皮,放在这世间任何一个角落都足够招人喜欢。

若不是早就见过那副修罗面容,沈珣都要怀疑此前是自己摔坏了脑子,才导致记忆出现偏差。

两人对视片刻后,林衍眼眸微眯,毫不掩饰眼底的冰凉:“你认识我?”

“大人说笑了,不是昨晚才见过?而且小的能从鬼门关回来,还要感谢大人手下留情。”

片刻间,沈珣已重新低下头去。她怎会不知对方想问的,并非自己所回答的这种意思。

换作以前,她会对这种有着两幅截然不同面孔的人充满好奇,但是现下前路未卜自身难保,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探究一位多年不见的故人。

更何况,昨夜之人那句,“锦衣卫是凶手”,让她始终那难安。如若真是如此,眼前这人的演技恐怕比得上梨园最卖场的戏子。

幸好林衍没再说什么。

小桃花赶紧上来,将汤药递给她,仔细交待:“幸好伤口偏离要害几寸,但你失血过多,这几天,不,在伤好之前都不要碰水,不要抬重物,多卧床休息……”

她交代得事无巨细。

沈珣猜她本来想说的是,是我跟黑白无常大战了三百回合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与这人有何干系?

怕林衍怀疑,她寻着一个气口出言打断她:“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小桃花脑子灵活,很快反应过来,余光小心翼翼地瞟了一下倚在门框上的人,乖乖把嘴闭上,等人把药喝完再端着碗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珣不看,也能感受到那一寸寸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是怀疑,不是好奇,也绝不是关心。

对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居高审视的上位者姿态,并未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多么令人不悦,对于女子而言,甚至能称得上无礼。

她低低叹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大人应该不是来探病的吧。”

这人今天没穿官服,也没带佩刀,仅在腰间系着一把雕工精巧的青玉小匕首,看起来就跟上京城里其他爱炫耀的公子哥无异。

如果她有多一个胆子,定要叫他卸下来给自己仔细研究一番。

“花……”

“是花七,大人。”

“昨晚出了点小意外,误伤了花七公子,实在抱歉。”

小意外?死了那么多人,却只是轻描淡写地用“小意外”三个字概括过去了?

大凉律法何在?

沈珣避开他的眼神,低眉顺眼地回应:“配合官府办案,应该的。”

林衍没有立刻接话,仍然是用那种奇怪的目光打量她。

就在沈珣以为这人只是出于某种恶趣味故意戏弄自己时,他突然抛下一记疑问,如冷水般向沈珣扑面而去。

“重鞭加身,和泥潭溺毙,不知花七公子会更喜欢哪种死法?”他语气平静到仿佛只是在说今日天气如何。

沈珣寒毛竖起,惊讶地抬头看向他。

“大人要杀我?”

“不……我只是好奇,毕竟你连腐烂的尸身都不怕,应该是更喜欢后者?”他眼底又噙着一股意味不明的笑。

“……”

这是“喜欢”二字适合形容的吗?沈珣简直要对他的笑起阴影,每每见着都能想起昨晚闭眼前惊魂的一幕。

“我的意思是,想请公子到诏狱走一趟,毕竟你是唯一活着的证人。”

不知为何,她觉得“活着”那两字被压得极重。

就在沈珣快速思考这一番话之际,林衍忽然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意瞬间收敛。

“可是诏狱里,前者更常见,我怕公子一个惊吓,就会胡乱说话。”

原来这才是目的。

“大人应该知道,我跟那些歹人不是一伙的。”若非如此,自己恐怕早就见了阎王。

“所以是请啊。“

今日上京城第一逸闻,锦衣卫千户亲自来请一个毫无背景的穷书生进诏狱。

若不是鬼魅近在眼前,沈珣简直想冷笑出声。可她为鱼肉人为刀俎,就算不愿意又如何?

她面容苍白,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

趁着林衍出门,小桃花来帮她换药之际,她匆匆拜托她向葛大娘报个平安,并将床头那封一直没有寄出的书信寄往沧州老家。

——

马车是临时雇来的,已经停在医馆门口许久,目前看起来,还真是“请”。

沈珣身体虚弱,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

林衍已经骑马先行一步,沈珣独自在马车内,试图理清从昨夜至今发生的一切。

那伙歹人,应是混在昨日一起到义庄应召的二十三人里,在看到了自己所作之画后,试图通过刺杀阻止自己继续下去。

锦衣卫早有察觉,却没有立即捉拿,而是用自己做诱饵,想要一网打尽。

想到这,沈珣眉头皱得更紧了,气鼓鼓地掀开帘子想确认那张冷脸上每个深藏不露的表情,是否足够印证这些。

怎料那人早已骑马先行一步,料定了自己没胆子逃跑。

灰异的双瞳在日光下又暗淡了几分,渐渐恢复得接近常人。

诏狱吉凶未卜,林衍明知自己一无所知,还是坚持要她过去,那只能说明,其背后想要从自己这里套到消息的,还有其他人,而且这人甚至在林衍掌控范围之外,所以才能驱使他前来。

若刺杀自己之人所言非虚,林衍真是凶手,那找人画像就只是他掩人耳目的手段。但依昨日他们感兴趣的程度来看,画像的作用似乎不止如此。

那剩下的可能便是,锦衣卫在杀人前,也并不知晓那些尸体的真实容貌。

昨日她便发现,尸体面部受损的程度比身体其他处要严重。当她尝试用手按压,以确认骨头的准确位置时,还能摸到一点不属于正常人的皮肤组织。

那是旧伤疤突起的痕迹,而且是非常严重、足以毁容的旧伤。

锦衣卫想要寻人,一方面的确是寻找能恢复面容之人,另一方面,是故意设下陷阱引诱另一部分人入局,而自己恰巧倒了大霉,夹在两伙人中间。

这么一想,便说得通了。

既然如此,他与自己提前言明,不是更容易配合吗,那么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沈珣百思不得奇怪,正苦恼着,马车已经停在诏狱门口。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束发的网巾抹额还好好系在头上,经过那一番折腾,也只是有几率碎发掉落,略显狼狈。

再检查周身,为了更加贴近书生的打扮,她穿的也是最普遍不过的窄袖交领直裰,连腰间都只有一条没有任何装饰的束带。

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这张脸……

若是不幸碰上抄家那天遇着的那些人,自己会不会被认出来?以前在外面还能辩一辩,如今到了人家地盘,真要被认出来,岂非羊入虎口,亲自送上门去被宰?

她看了看马车内狭窄的地方,眉头都要拧成一股绳子,最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马车外之人早就等得不耐烦,吩咐车夫撩开帘子时,正见到里面的人行为诡异地用双手上下蹂躏着自己的脸。

“……”

沈珣表情僵硬地咧咧嘴,然后面不改色地提起衣摆弯腰出去。

一想到自己脸上正沾着马车内残留的泥灰,她连来时的忐忑都因为嫌弃而淡了几分。

车夫应该是第一次接来自诏狱的单子,他脸上的表情比沈珣还难看,撩着帘子的手都哆哆嗦嗦的,以至于当场丢了脑子,忘记给沈珣放下下轿凳。

沈珣皱了皱眉,思考着直接跳下去会不会当场撕裂伤口来个血溅车门,犹豫片刻,刚准备认命回头请求车夫帮助,便见到站在几步之外的人居然朝自己伸出手来。

她有片刻怔愣,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男子。

最终抿了抿唇,将手放在他手上。

怎知手刚搭上去,便被他一用力,顺势往下拉去。沈珣身体失控,猝不及防地撞入对方怀中。于是最后变成,她是被林衍环着腰,半抱住下车的。

“当心。”这人居然还好心提醒。

沈珣刚站定,便立马后退了半步。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眯起眼看向林衍。然而对方脸上没有丝毫漏洞,似乎真是不小心,最后只能吃瘪地道了句谢。

就在此时,车夫已经快速驾着马车离去。

也难怪他害怕,诏狱门前整整齐齐站了两排带刀守卫,门顶上的狴犴兽怒目圆睁,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几名身穿红色补服的锦衣卫站在门口,见罢朝他们走来。

沈珣认出其中一人,在抄家那日和乐安坊都见过。

只是那时候的她比现在还要狼狈,所以现在更不至于被认出来。

话虽如此,她还是微微低了低头。

林衍问道:“里面什么情况了?”

“大人……”

徐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眼神示意他往旁边看。

一辆红木漆雕的马车停在守卫后方,流苏和铜铃随风轻轻晃动,粉色纱帘后隐约现出里面的绰约倩影。

几人一时站定,齐齐看向那辆颇为讲究的马车。

旁边的婢女掀开纱帘,一张千娇百媚的桃花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珣认出来了,是乐安坊那位好心为自己解过围的杳娘子。

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杳娘子目光停留几许,最后脚步轻缓,踏着凳子下车。

林衍似乎并不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吩咐几人在原地等待片刻,独自上前。

徐安几人很有眼力见地转过身去,还顺手拉着沈珣的胳膊也转过去。

其中一人问:“那位是大人的娘子吗?长得好美。”

另外一人反驳:“你什么眼神,那位是乐安坊的杳娘子,而且你何时见过大人对哪位女子上过心?”

徐安站在两人后面,一人赏了一记闷棍。

“大人是你们能随随便便议论的吗。”他捏着下巴,顿了顿,才慢悠悠开口,“不过,我倒是知道,大人喜欢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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