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励举着潜水装备蹲在沙滩上，阳光把他小麦色的皮肤晒得发亮，腰间的潜水服拉链半敞，露出一道浅褐色的旧疤——那是某次带葡萄玩滑梯时不小心蹭到的。此刻他正耐心地给葡萄讲解脚蹼的用法，小女孩却盯着他手腕上的亲子手链直发呆：“爸爸的手链和妈妈的一样，那我的呢？”

“你的不是戴在脚踝上吗？”殷宁笑着蹲下来，指尖划过葡萄脚踝上的彩绳脚链，上面还缀着个迷你恐龙吊坠，“这可是你自己编的，说要当‘家庭锚点’，怕我们在海里迷路。”

葡萄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又盯着闻励手里的潜水镜：“爸爸下水后要一直开着视频哦！要是你敢偷偷带妈妈看漂亮小鱼不叫我，我就……我就让小旅咬你的潜水鞋！”她晃了晃怀里的恐龙玩偶，奶声奶气的威胁里全是认真。

“好好好，我们葡萄是小监护人。”闻励刮了刮女儿的鼻尖，把儿童浮力衣给她套上，“不过现在你和外婆在沙滩上堆城堡，爸爸和妈妈去浅水区试试装备，半小时就回来，好不好？”

“那拉钩！”葡萄伸出小拇指，在闻励手背上重重按了个草莓印——那是她偷偷涂了殷宁的润唇膏盖的章，“要是超时，就罚你给小旅讲十遍《恐龙海底探险》！”

海水没过脚踝时，殷宁突然被闻励牵住了手。男人的掌心带着细沙的粗糙，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暖：“紧张吗？第一次潜水。”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腕上的手链，“要是害怕，我们就在水面看小鱼，不下去也行。”

“谁说害怕了？”殷宁抬头看着他睫毛上的水珠，突然想起葡萄刚才的“警告”，忍不住笑出声，“不过你女儿说了，要是敢单独带我看美景，回去要被恐龙玩偶‘惩罚’。”

“那正好，我也不想带你看。”闻励挑眉，却在她瞪过来时突然低头，指尖替她拂开被海水打湿的刘海，“想把你藏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他的声音混着海浪声，却清晰得让人心跳漏了一拍。

刚潜入浅水区，殷宁就被眼前的珊瑚群吸引了。五彩斑斓的小鱼从身边掠过，阳光透过水面在礁石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她刚想指给闻励看，就看见男人正举着防水相机对着她拍，镜头里的自己戴着潜水镜，发梢滴着海水，嘴角还沾着粒细沙。

“好看吗？”她凑近他，气泡从面镜边缘冒出来。

闻励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在水下比了个“心”——这个笨拙的手势让殷宁想起他第一次学编彩绳手链时的样子，明明手指粗粝，却偏要对着教程一点点绕线，说“这是我们家的标志，不能输”。

就在这时，防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闻励掏出手机，屏幕上弹出葡萄的视频通话请求——小女孩正举着沙滩铲，身后堆着歪歪扭扭的“恐龙城堡”，外婆戴着遮阳帽坐在旁边，手里举着个用贝壳拼的“家庭”字样。

“爸爸妈妈快看！”葡萄把镜头对准城堡顶端的恐龙玩偶，“这是小旅的瞭望塔，它说能看见你们在水里‘跳舞’！”她突然皱起眉，小手指着屏幕，“爸爸你怎么离妈妈那么近？是不是在偷偷讲悄悄话？”

闻励憋着笑，把镜头转向身边的珊瑚：“我们在给小旅找海底朋友呢，你看这只小丑鱼，像不像你画的‘闪电’？”

“不像！闪电的尾巴更红！”葡萄认真地反驳，突然又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外婆说潜水会饿，你们回来就能吃到我藏的草莓糖啦！不过要先给我讲海底有什么——不许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挂断视频后，殷宁看着闻励眼里的笑意，突然觉得海水比任何时候都温暖。这个曾经把“坚强”刻进骨子里的男人，如今会为了女儿的一句“监督”，在潜水时频繁查看手机；会在海底看见漂亮的贝壳，就想着“葡萄肯定喜欢”；甚至会在她被海水呛到咳嗽时，慌得忘记打手势，直接摘下咬嘴喊她名字。

“其实刚才在沙滩上，她偷偷跟我说……”闻励突然凑近，气泡拂过她手背，“她说‘妈妈穿潜水服像小美人鱼，爸爸不许盯着看太久，不然我会吃醋’。”他说着笑出声，指腹轻轻擦过她面镜边缘的水珠，“结果现在，小监护人自己先吃醋了。”

“那你呢？”殷宁看着他眼里晃动的光斑，突然想问点什么，却被一阵水流冲得晃了晃。闻励立刻伸手搂住她的腰，掌心贴着她腰间的皮肤，带着海水的微凉，却又像团火似的烧起来。

“我啊……”他顿了顿，在水下比了个“三”的手势——那是他们家的“专属暗号”，代表“我们三个人”，“只吃醋她分走了你的注意力，却又庆幸，她让我知道，爱一个人，就是把心分成两半，一半给你，一半给我们的小尾巴。”

上岸时，葡萄举着草莓糖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裙摆被海水打湿了半截：“爸爸妈妈快看！我用贝壳拼了‘爱’字！”她指着沙滩上歪歪扭扭的图案，中间的“心”形贝壳还缺了个角，“外婆说爱不用太整齐，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是最漂亮的形状。”

闻励蹲下身把女儿抱起来，指尖蹭掉她脸上的沙粒：“我们葡萄说得对，爱从来不是完美的，是笨蛋爸爸会记错潜水时间，是妈妈会把防晒霜涂到头发上，是小丫头会偷偷在我们行李里塞恐龙贴纸……”他转头看向殷宁，眼里盛着落日的金芒，“但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我觉得，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就是牵住你们的手，再也没松开过。”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葡萄把草莓糖分成三份，自己咬着最小的一块，把最大的塞进殷宁手里：“妈妈先吃，爸爸第二，我第三！因为外婆说，爱要先给最爱的人。”

殷宁咬着糖，草莓的甜混着海水的咸，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心安。她看着闻励给葡萄擦脚，看着女儿把小恐龙放在他肩头，突然觉得，这片缀满贝壳的沙滩，这场带着“小监护人”监督的潜水，还有那颗缺了角的“爱心”，早已在时光里酿成了最甜的酒——原来所谓幸福，就是当你以为在看风景时，自己早已成了别人眼里，最舍不得移开目光的那道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