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言早上放学后在办公室待久了,错过了宿舍门禁时间,索性就不回去,找了个阴凉地背书。
静谧的午后,微风不燥,万物都在这安静地世界里安睡着。一中的西墙很高大,上面趴满了爬山虎,蜿蜒着向上或向下。
少年在高大的绿墙下来回踱步,一组单词背完,顾无言从书本中抬起眼睛,见一个低矮的身影从眼前经过。
那是一位佝偻的奶奶,肩上背着一个不小的麻袋,身后还拉着一辆三轮车,三轮车上载满了塑料瓶和压扁的纸箱。
对面正是一个上坡,老人吃力地拉着车,那粗麻绳缚在肩上,把她原本就弯的背压地更低。
老人抓紧了肩上的粗麻绳,迎着烈日往前拉,意料之中的重量没有到来,肩上的粗麻绳一松,转头看见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正帮她推着重重的三轮车。
“奶奶,我帮您吧。”
老人从阳光下抬起布满汗水的头,瞬间绽放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说:“诶,谢谢你了小同学。”
叠了一人高的三轮板车并不轻,顾无言废了不小劲儿在车尾帮忙推着,到半坡处,忽觉对抗着自己的板车轻了些,一转头,只见江驰出现在了自己旁边。二人对视一眼,一齐发力,笨重的三轮车就轻松地爬上了斜坡。
“哎呦,你们又怎么来了。”老人缓缓拉着,用挂在脖子上的发黄的旧毛巾擦了擦快滴到眼睛里的汗,对少年人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但转眼却故做严厉地说:“你们不用午睡呀,陪我这个老婆子瞎折腾,快回去休息吧!”
“不用!”顾无言听到蒋灿的声音,稍一偏头,果然看到了被叠的高高的纸箱挡住的蒋灿、杨雨衡还有何理王一川他们。
“奶奶,我们想看小猫,看,我给它买了好多猫条呢。”杨雨衡给奶奶展示着各种口味的猫条。
“拗不过你们,走吧走吧。”老人摇了摇头,带着一群嘻嘻哈哈的学生出了校门。
老人家的屋子离学校并不远,步行只有15分钟的路程,一中建的早,附近那一片也很古早,除了一中的几栋高大的教学楼立着,这里大部分是高两三楼的平房。
老人家不大,夹在两个三层楼中间,像一个“凹”字,门口打扫地干干净净,废纸箱、饮料瓶都装好整整齐齐地放在一侧,那只狸花猫就窝在阴影下打盹儿。
“馒头。”听见人喊,那猫儿慢慢踱步出来,探了个头,看了眼,就懒懒趴回去了。
两个女生拿着猫条,蹲下来喂它。
这猫却仿佛执意要把高傲贯彻到底,只抬头闻了闻猫条,就又重新缩回去。
“哎呀。”杨雨衡看了眼猫条的口味,说:“鸡肉味的,没带错呀。”
“换一个,三文鱼,猫猫肯定喜欢。”
杨雨衡又开了个蓝色包装三文鱼口味的猫条给这位祖宗。
祖宗还是不吃。
“奶奶。”蒋灿蹲在地上,朝在一旁整理纸板的老人喊:“馒头吃过饭了吗?”
“没嘞,早上忙,还没喂它。”
蒋灿撸了它两把,见它逐渐有享受的表情,但还是懒懒的不理人。
蒋灿皱着眉头说:“它怎么不搭理我。”
王一川帮奶奶放完饮料瓶子,听见她的话,跑过来蹲下,嘲笑道:“它肯定是腻了你俩了,换我来。”
说完就摸了摸猫猫头,最后被肉爪子呼了一巴掌。
紧接着何理也上阵,不出意外也被呼了一巴掌。
江驰和顾无言刚帮老人整理完纸板,听见动静也跑过去。
见到两人,一直高贵冷艳的狸花居然终于肯抬起头,嗅了嗅周围,一路绕着四人嗅到江驰这里。
“嘿。”江驰笑了,拿过何理手中的猫条,“它肯定是要我喂,你最喜欢我是不是。”
“哎!”小猫毫不留情地呼了他两爪子。
“……”江驰摸着手,像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可怜兮兮控诉道:“馒头,我们之间的情谊呢?!”
猫儿仿佛没听见江驰的控诉,高贵冷艳地别开头,转而鼻尖轻动,沿着味道一路踱步到顾无言面前,然后,在众人一副吃了屎的表情里非常谄媚地在顾无言前面的空地躺下,把肚皮翻了出来。
“喵呜。”
众人:“……”
老人把一些零散的东西收拾完了,来到这一圈孩子身边,看到这个场景,被逗的哈哈大笑。
“这猫很喜欢你呀。”
“我不相信!”江驰看着被呼的地方,把猫条递给顾无言,说:“你喂它。”
顾无言看了他一眼,接过猫条,递给小猫:“馒头,来。”
只见那猫儿在地上滚了半圈,然后蹭到顾无言手里,十分乖巧地舔了起来。
“喵呜。”
众人:……真谄媚啊!
顾无言撸着猫猫头,问道:“它为什么叫馒头?”毕竟它身上的花纹跟馒头沾不上半点关系。
奶奶笑着解释道:“它是我孙子在附近公园捡到的。还是宠物猫,应该是被丢了,虚弱的呀,我喂了点泡馒头,给救活了。”
“这猫儿,刚来的时候胆小得很,现在都敢自己溜去学校了呢。”奶奶粗糙的手温柔地抚过小猫的毛发,感慨道。
女生欢快地笑了两声,说:“因为它喜欢我们呀。”
心情舒畅的馒头喵喵了两声表示赞同。
喂完小猫跟老人道别后才刚过一点一刻,一中校门中午十二点半到两点期间是关闭的,这会儿他们回不去,就在校门口找了家冰饮店。
开在这里的店大部分时间很长,店面也很简单,来的都是学生,价格也不像外面年年涨价的奶茶,依然停留在好几年前的个位数,最贵的也不过10块出头。
这家店不大,店主就站在你面前炒的那种,空调安静运转和木铲抄着沙冰的沙沙摩擦让人莫名感到惬意,几人入坐,各自点了一份炒冰。
江驰不喜欢吃甜的,点了份椰子味儿,白不溜湫的,而其他人的冰看起来就五颜六色的让人很有食欲。
看到他们五个有五个都加了芋泥,江驰纳闷地问:“芋泥有那么好吃么?”
“好吃啊。”王一川往嘴里舀了一口冰,冰地他眯起眼睛,“芋泥是这家店的特色啊,好吃上天了。”
“真的?”
“昂。”王一川点点头,说:“不信你问顾无言,他第一次来他也点了。”
江驰转头看向顾无言,顾无言嘴里含着冰,点点头:“嗯。”
“我试试。”江驰往顾无言碗里舀了一勺子芋泥,在顾无言的缓缓注视下送进嘴里。
“……”
“怎么样?”五人齐齐看着他的反应。
只见江驰原本跃跃欲试的神色转为平静,下一瞬滑入无尽深渊,仿佛芋泥在嘴里揍了他一顿,捂着嘴面色痛苦起来。
“唔唔!”江驰苦不堪言,几欲作呕,被顾无言用跟沙冰一般冰冷的语气命令道:“咽下去。”
“唔……”江驰狠狠地吃了一大口椰子冰,冰沙入口很快被温热的口腔所化,随后狠狠被他咽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
……
下午第一节就是让人昏昏欲睡的英语课。
11班的英语老师任曦年轻时髦,一天一套衣服不重样,只见她踩着高跟进门,在入口处就捂着鼻子皱起眉头说:“窗户开开,你们班一股泡面味儿。”
坐前门旁的罗沥说:“没有哇老师。”
任曦横眉冷对:“就是你吃泡面是不是?”
罗沥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嘿,不好意思啊有点残留。”说着就把自己旁边的窗户开了。
“得。”任曦把课本和教案往桌面上一放,对罗沥一挑眉:“来,昨天那篇作文,你先背一遍。”
“啊?”罗沥颤颤巍巍站起来,昨天英语课是早上最后一节,刚好那天中午食堂的招牌脆香鸡回归,布置作业的时候他正摩拳擦掌地去食堂抢饭,压根忘了有这个作业。
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没背,任曦眼珠子一转,看见底下不少学生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估计也是没背的,一下子邪恶的小心思就涌了上来,说:“这样,我们叫号数吧。10分钟,看看能叫多少人。”
此言一出,全班呼吸一滞。
“今天几号?”
前排同学紧张兮兮地回答道:“4号。”
4号同学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快吓停了。
“哦……”任曦美甲点着桌面,“那就……”
“41号。”
“呼——”4号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在安静的班级内十分明显,惹得全班一瞬间哄堂大笑。
顾无言站起来就开始背,青春期的男孩声音会有点哑,但他完全不会,嗓音非常清冽干净,加上标准的英语咬字,不知不觉中就流利地背完了全篇。
顾无言背完,有人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才过了不到一分钟!
大哥你好歹读慢一点啊喂!
任曦点了下头示意他坐下,接着叫号:“11号。”
江驰一站起来就背的天花乱坠,速度不亚于他的同桌,等他背完,讲台上的任曦微妙一笑:“乍一看还挺像回事儿。昨天早上我的课睡的香么?”
江驰微笑不语。
上节英语课到最后20分钟他睡着了,跟罗沥一样,也完全没背,在任曦抽背前两位的时候他也在低下掏出作文纸狂背起来,好在他记忆力特别好,三分钟一篇一百多词的英语作文就能背个大差不差,中间一些形容词印象不深被他临时替换掉了几个,但还是不幸被任曦抓住了。
任曦哼了一声,说道:“背的还挺快,坐下吧。”
接下来10分钟任曦辣手摧了好11班几朵花,搞得人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