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山顶寂静空旷,除了头顶飞机掠过的声音,整片世界仿佛只有江思尧和关墨两个人。
可能酒精容易催发人的情感,不论是正面情绪还是负面情绪,强烈都一定地步都会促使崩溃,所以关墨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无法自控的地步,他向来都很有把握。
但在江思尧面前,他犹豫了,关墨知道自己今天的状态不对,这个时候他应该赶快回家,在独处的环境中慢慢调节自己,但江思尧说来看星星的时候,他默认了。
微风可以带走一切,却带不走两个人之间的暧昧。
江思尧缓缓靠在关墨肩头,手指轻轻划过关墨的胸口,缓缓笑出了声,胸腔的震动带动了身体,连同被他依靠的关墨也感觉到胸口仿佛都颤抖。
“笑什么?”
关墨的嗓子有些发紧,夜色太黑,他看不清江思尧的轮廓,但脑海里却是对方在宴会上不入凡俗的样子,像独属于他的天使,在浑浊的人群中只看向自己。
江思尧收回了手指,没有回答,像是真的在认真看星星。
“嗯……”
“哥哥,你的心乱了。”
江思尧很了解关墨,就像关墨了解江思尧一样,相伴的十年内,相互扶持相互陪伴,不论未来是什么关系,他们早已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既然乱了,那就等他重新梳理正常。”
关墨感受着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任由枷锁破碎。
江思尧哼笑,“哥,这么不坚定,可不像你。”
被江思尧倒打一耙,关墨也不生气,他捏着江思尧的脸颊,在黑暗中找到了江思尧的眼睛,“可真是个坏孩子。”
……
在关墨和江思尧眼中,那晚的宴会平平无奇,不过是一场炫耀和商业的交流罢了,但在外人看来,江思尧的重要性又再次提升。
江思尧离开海市回学校的前一晚,被发小叫出去吃饭。
乐双已经两年没见江思尧了,他留在本地上大学,做一个不出格的富二代,每天吃喝玩乐不惹事,就是他最家里最大的回报,结果家里要求他今天和江思尧联络感情,为家里出一份力。
“江思尧,你小子真狠心啊,居然真的两年没回家,你上次暑假回海市也没说主动找我,我还是从关家人口里知道的。”
虽然和江思尧两年没见了,但两个人的关系还和从前一样,毕竟他是乐家的边角料,江思尧以前在关家也没多受待见。
江思尧本来就对还是没有太多的留恋,他和海市的唯一联系就只有关墨了,其他人,他真的没有想起来。
“抱歉啊,家里事情有点多,没来得及。”
乐双嘴角一抽,他是纨绔,但不是傻,不过今天和江思尧见面虽然只是个任务,但他确实也想和发小叙旧,“你知道我的来意,家里让我和你处好关系,虽然不知道你最近做了什么,但关家水太深了,你还是不要轻易地牵扯进去。”
两个人天南地北的人能玩都一起也挺神奇的,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的心思都没有办法对外言说,所以才会报团取暖。
“他们都说从宴会上关墨的举动看,你很少关墨的重视。”
乐双说到这里有些犹豫,两年没见,他和江思尧之间多多少少有些陌生,说太多到底有些越线,“如果他对你只是单纯的兄弟情,我觉得你最好不要身陷。”
江思尧摇摇头,“我没事。”
“你呢,你舅舅那边怎么样?”
乐双瞬间精神气都被抽走了,“你知道,他多少有些老顽固,明明可以退出蔺家,但为了所谓的报恩,现在还在为蔺家当牛做马,蔺家从来都没有把他当过人。”
“那你和他还没有说开?”
说到这个乐双就更难受了,“我说了,得到了和你差不多的答案。”
“哦,那就没事了。”这个江思尧很有经验,他发现最近关墨的态度渐渐松动了,“没有第一时间打死你,就说明他其实对你有点意思。”
听起来是歪理,但乐双信了,毕竟江思尧现在是自己的榜样。
能拿下关墨这样的男人,足够让无数人崇拜了,不论这两人现在是哪种关系,在海市上层人士眼中,关墨最看重的依旧是江思尧。
“你不知道,这两年你离开海市后,可把关家那些小辈开心死了,说你被流放宁古塔,再也讨不到墨帝的欢心了。”
“可惜,思贵妃回宫,那些贱人现在躲得远远的都不敢见你。”
乐双越说越起劲,“这两年关家的氛围可吓人了,关墨动不动就收拾关氏集团的关家人,墨帝就是牛逼,其他家族都不敢贿赂关家人,就怕被逮住。”
说了半天,乐双还是没有说到正题上,江思尧不得不提醒他,“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你们乐家的诉求是什么?”
乐双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诉求,就是希望以后又合作的时候能优先考虑我们。”
“嗯,但这个我做不了主。”江思尧还是很实事求是的,他从来不会参与关氏的任何事情,虽然在他成年的时候,关墨送了他关氏的1%的股权,那是关墨第一次和关家父母闹翻,第一次以绝对的强权压下了关氏的董事会。
乐双笑着玩手机,“我就是个传话的,其实今天咱两在一起吃饭的消息传出去就足够了,不用你再做什么。”
“对了,你的病好了吗?”
江思尧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忽然僵住,“什么病?”
乐双最终也只是提醒了他一句,“如果真的痛苦,可以和家里那位聊聊。”
江思尧会同意这次见面,可能也有一丝同病相怜的心酸,还有他终于有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希望,也想把自己的希望传递给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但他没有暴露弱点的想法,“你问的太多了。”
所以当关墨问起来时,江思尧也没有遮掩这次见面的目的,“因为我和他有相同的困境。”
关墨左思右想,也没察觉到自己小孩和乐家那个小孩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展开说说?”
江思尧那双明亮的眼睛对上关墨好奇的眼神,嘴角微翘,慢慢靠近,在关墨耳边,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因为,我们都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
说完后,江思尧又瞬间拉开了距离,就像两个要好的朋友在私底下聊八卦,聊完之后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关墨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悲伤和不服输的野心,那是他欣赏了很多年的光彩,迷人且危险。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关墨狼狈地错开眼神,喉咙有些发紧,等开口后他才知道说了些什么,忍不住失笑,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也会被江思尧牵着鼻子走。
没办法,他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不违背社会道德和法律,如果喜欢是相互的,就没有不应该。”
江思尧思索了一会,问关墨,“那你猜,他们的喜欢是相互的吗?”
关墨认真思考着江思尧的问题,他知道,江思尧想要的不是建议。
“跨越禁忌的东西,总是需要时间去思考的。”
江思尧对这个答案挺满意的,“不逃避,就是好事。”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都默契不会言明,兴许只有这样,才不会再一次打破那根悬丝未断的红线。
勇气是对少年一往无前的嘉奖,但对成年人来说,勇气却格外珍贵,现在的江思尧和关墨,都还没有资格拥有。
“吃点什么吗?我买了点牛肉,炖个牛腩怎么样?”
快五点了,关墨起身想要准备晚餐,被江思尧拉住衣角阻止了他的行动,“今天我来吧,总不能一直你做。”
江思尧不会做太复杂的饭菜,关墨的口腹之欲比较淡,只要能吃饱就行;至于江思尧,他反正不会嫌弃自己的手艺。
一碟简单的炒土豆丝,他还很有创意地在里面炒了鸡蛋,关墨尝了一口,意外觉得还不错,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吃到江思尧做的东西,“天赋不错。”
江思尧接受了关墨的夸赞,“因为我比较喜欢钻研。”
炒一盘热菜对江思尧来说就已经很浪费时间了,所以其他的都是凉菜,一盘凉拌黄瓜,一盘凉拌西红柿,一盘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泡菜。
“不过我只学会了炒土豆丝。”
之后江思尧又补充了一句,“但我觉得炒土豆丝有些贫瘠,就加了个鸡蛋。”
虽然江思尧的这份晚饭过于又创造性,但关墨吃的还是很香,这大概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吃到家人做的饭。
他知道江思尧的实力,确实不是做饭的料,能把炒土豆丝做到可以下咽的地步,看起来确实下了不少的功夫。
“怎么忽然有心情做饭了?”
江思尧看着神情柔和的关墨,嘴角微翘,“可能因为,今天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
他对开心的定义一直很宽泛,八岁以前,吃得到饭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十八岁以前,紧跟着关墨的脚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而现在,满足自己的私欲,或许才是真正值得开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