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识会被抽取到虚拟空间，但身体还在原地，所以通知强调要找个安全的环境，不然很容易被人趁机偷袭。”系统躺在地上，无聊地把自己的机身翻过来翻过去。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看好身体的，如果真有危险，我可以把你强制拉出来逃命。”

“还能强制退出？”

“正常来说是不行的，但我可以作弊，”系统邀功，明晃晃地拉踩道：“我可不像那些被关在柜台里的蠢货，只会机械地访问网上邻居。”

许乌鸢盘膝坐在地上，夜色已深，周围早已陷入黑暗，唯有巨大的捕蝇草亮着微光，肆无忌惮地闪烁着。

这个世界跟黑域区别真的很大，一个出生在末日后的人，很难想象过去的世界是什么模样的，许乌鸢随意一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到了八点。

许乌鸢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是一间十分温馨的卧室，主色调是粉色的，光线明亮，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摆满形形色色的玩偶。房间里还点了香薰，香得人头晕。

“喂——！”一道恶狠狠的声音传来，“谁让你进来的，没看我们发的帖子么？”

许乌鸢循声看去，说话的是只蜜蜂玩偶，只有抱枕大小，它的语气很凶，可样子又过于圆润，显得不伦不类的。

“说你呢，装什么，我知道你是用户。”蜜蜂玩偶继续吼道，努力做出龇牙咧嘴的效果，“故意找死是吧。”

“什么帖子？”

许乌鸢心里升起一点不太美好的预感，只怕自己也成了类似的玩偶。他赶紧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好在还能动，他见不远处有个落地的穿衣镜，二话不说挪了过去，想看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

镜子里映照出来的是一只粉色的小兔子，脖子上戴着一个名牌，耳朵上还有个胡萝卜发卡，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许乌鸢凌乱了。

他的肌肉呢，他的疤痕呢，这个虚拟空间癫得有点过头了。

蜜蜂冲到许乌鸢面前，很不满许乌鸢的分心：“我们在网上邻居发过帖，垃圾场最后一个名额我们要定了，识相的最好别报名，谁进谁死，你故意挑衅是吧。”

霸道得很。

这个贴子许乌鸢确实没看到，不过就算看到，他也会直接无视的。

“你们是哪来的，懂不懂规矩啊。”蜜蜂喋喋不休地缠着许乌鸢。

许乌鸢正想打断对方，头顶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两人顾不上掰扯贴子，绷紧神经留意着周围的变化。

许乌鸢试了一下，他的异能被禁了，根本没法召唤出针线，真打起来只怕是要肉搏。

顶灯闪烁几次之后，“啪”的一声彻底灭掉，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之中。

咔——

推门声响起，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冷得蜜蜂一个哆嗦，下意识往许乌鸢身后躲了躲。

灯熄灭得太突然，他们眼睛还没适应黑暗，根本看不到门外进来了个什么东西。

“嘻嘻……”笑声突然在许乌鸢耳边响起，有东西已经挨到了他的旁边。

许乌鸢赶忙闪开。

蜜蜂没有这么灵敏，被异物抓住了脚脖子，吓得他大叫了起来：“啊啊啊啊救命啊——”

许乌鸢听着声音，二话不说朝着蜜蜂身后跳了过去，试图扑上去锁住这个异物，可对方反应也很快，在许乌鸢落地之前已经逃开。

“什么东西！”蜜蜂吓得不轻，声音都带了哭腔，“不会是鬼吧，我最怕鬼了。”

“嘻嘻。”声音在蜜蜂的后背响起。

蜜蜂后脊一凉，手忙脚乱想要逃跑，可他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

许乌鸢摸过去的时候，这个怪异的“鬼影”又一次消失，原地只有叫苦连连的蜜蜂。

“什么鬼的试炼，”蜜蜂崩溃，干脆躺在地上不肯起来，“连个说明都没有嘛，我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正如蜜蜂所说，说是试炼，可到底要试个什么也没有说明，总不能是试胆吧。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许乌鸢问。

蜜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薰衣草？这香点得也太狠了吧，嗅觉都要失灵了。”

不止是香味，许乌鸢总感觉还混杂了点别的味道，是有点发酸的臭味。

房间很小，没有太多的藏身空间，许乌鸢回忆着房间里的布局，思考对方现在会待在哪里。

“嘻嘻。”

笑声又一次响起，漂在两人附近。

蜜蜂缩成一团，躲在许乌鸢身后，咬牙切齿：“装神弄鬼！现在我最讨厌的城市就是垃圾场了，其他城市只能排第二。”

话音未落，有什么东西蹭了蹭蜜蜂的后背，吓得他一个激灵，下意识在房间里逃窜起来。

许乌鸢伸手阻拦，还是慢了一点，只碰到一点点对方的身子，触感很软，高度跟他们差不多，可能也是一只玩偶。

蜜蜂被追得上蹿下跳，一路鬼哭狼嚎。

“你叫什么？”许乌鸢扯着嗓子问。

“它、它趴在我背上！”蜜蜂急道，“我手太短，碰都碰不到它。”

虽然时机不太合适，许乌鸢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作为一只玩偶，蜜蜂的设计追求的是可爱，身子很胖，四肢却是又细又短，也难为他还能跑得起来。

“你是不是在笑我！”蜜蜂很敏感，还抽得出时间警告道：“别高兴得太早，等下我老大来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说几句话分心的功夫，蜜蜂一时不慎，撞上了密密麻麻的玩偶。

玩偶本就是勉强堆起来的，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被蜜蜂这么一幢直接轰然倒塌，朝着蜜蜂砸了下来。

蜜蜂避无可避，被玩偶结结实实压在下面。

他背后的鬼影倒是滑溜得很，见势不妙早早放手，没被卷进去。

变成玩偶的蜜蜂力气很小，他努力挣扎了几次都没法脱身，被玩偶压得死死的，只能结结巴巴地虚张声势：“你别过来！”

鬼影笑了几声，守在旁边，头一次开口说话：“这么不小心，这样不是任我宰割了么。”

声音听起来很稚嫩，像是个小男孩。

蜜蜂已经认定对方是个鬼怪，瑟瑟发抖：“你、 你要索命别找我，我们没怨没仇的……”

“怎么没仇。”鬼影的语气阴沉下来，“你们抢了我的一切。”

蜜蜂一个头两个大，根本不知道鬼影在说什么：“谁稀罕抢你的东西啊，什么玩意！”

这句话不知怎么激怒了鬼影，它重重地在蜜蜂头上扇了一下，拍得蜜蜂脑袋嗡嗡的响。

许乌鸢悄无声息地朝着鬼影摸了过去，对方现在正忙着教训蜜蜂，没空留意许乌鸢的动向，这无疑是个偷袭的绝佳机会。

不管这个鬼影究竟是什么，许乌鸢决定先把它拿下再说。

可还没等许乌鸢杀到近前，鬼影突然笑出了声。

不是它先前阴恻恻的怪笑，这次的笑声相当爽朗，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许乌鸢：“？”

房间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灯光之下只见满地的狼藉，玩偶们被翻得遍地都是，整个房间凌乱不堪。

许乌鸢一直盯着鬼影所在的方向，这会才看清，鬼影原来是只蓝色的鲨鱼玩偶，看起来质地应该很柔软，但身上脏兮兮的，跟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难怪之前闻到了一点臭味，应该就是从鲨鱼身上传来的，许乌鸢默默地想。

鲨鱼玩偶笑嘻嘻地把蜜蜂从玩偶堆里刨了出来：“没吓到你吧。”

蜜蜂一时语塞，搞不清楚鲨鱼玩偶究竟是什么意思。

鲨鱼玩偶装模作样地抚摸着蜜蜂的头：“没事哈，就是开个玩笑，欢迎新人，你好呀。”

蜜蜂整个蜂都傻了，呆呆地看着鲨鱼，不知所措。

“欢迎新人？”许乌鸢开口，“这恐怕轮不到你吧。”

鲨鱼看了过来，虽然他们的长相都被玩偶化了，但许乌鸢还是清楚地察觉到鲨鱼已经开始不爽。

“大家都干干净净的，就你又脏又臭，你不属于这个房间吧。”许乌鸢盯着鲨鱼，试探着开口，“之前我还挺到你说我们抢走了你的一切……让我想想，你不会已经被抛弃了吧。”

“你的主人给你扔哪了，垃圾桶么？也真难为你还能爬得回来。”

许乌鸢毫不在意地说着刺耳的话，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鲨鱼。

刚才这只鲨鱼玩偶并没有展现出什么凌驾于他们之上的能力，纯粹是靠着出其不意追着蜜蜂戏弄。许乌鸢故意激怒对方，就想看看这只鲨鱼玩偶到底有没有异能。

出乎意料的，鲨鱼并没有动怒，他像是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许乌鸢，片刻之后他把自己缩成一团，头埋在肚子里，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我不是垃圾。”鲨鱼小小声地说着。他说得没什么底气，声音很小，许乌鸢差点就没听到。

许乌鸢：“……”

缩了一会，鲨鱼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我真的很脏吗？”

许乌鸢无言以对。

鲨鱼自己在身上嗅了嗅，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我是不是把房间弄脏了，完了……”

他手足无措地转着圈，试图掩盖自己留下的污痕。

蜜蜂已经小心翼翼挪到了许乌鸢旁边，低声问道：“这玩意疯了？”

许乌鸢皱眉，他也感觉莫名其妙，搞不明白试炼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蜜蜂还想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他脸色一变：“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