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石门落下发出清脆的机关声响。
“这次任务很精彩啊，你说是吧？”乌容扭头似乎在对那尾一直跟在身边的人鱼说话。
手指却在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那盆被人鱼抱在怀里的白色海藻。
乌潭跟穆奚藏在深处，已经可以确定他发现他们了，但只要他不直说，他们两个就不打算主动冒出去。
乌容似乎笑了一声，将这盆海藻自己抱了起来，那人鱼自动跟随在身侧：“要我说得明白一点吗？我知道你……”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啊，是两个啊。”
这下再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穆奚拉着乌潭从海藻出去，而后立刻就让自己变回了原来的大小，将乌潭拢在手心，警惕地看着乌容。
乌容视线在他手心那抹白色上停驻片刻，对此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只是点头，还算友好地问好：“你好。”
这个态度着实是有些奇怪了，并且，穆奚能分辨出来这友好并不是假装的。
“请坐。”乌容抬手示意自己边上的座位。
穆奚也没有过多犹豫，点头过去坐下，同时视线落在了乌容边上那尾人鱼身上，他从始至终都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一样，连刚刚看见穆奚从小变大也没有丝毫波动。
见此，乌容十分和善地解释：“他没有意识，什么都听不见，你就当他是个工具好了。”
乌潭在穆奚手心透过他的手指缝隙往外看，闻言立刻就想起了曾经看过的那些玄幻小说中的傀儡。
感觉就很像。
他一边想着，一边也在细细观察乌容，他对他们两个，说起来其实是有点偷偷摸摸的态度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再不济也应该是警惕不高兴吧。
似乎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乌容笑了下：“我对你们要做什么不感兴趣，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无所谓，只不过，我不希望你们对我现在做的事情有所干涉。”
他说着，有些苦恼地按了按眉侧，继续道：“别看我之前做的那些事，其实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我大概是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毕竟他们做的脏事儿不少，从某种方面来说，我们的目标相同。”
“我知道，你们希望这里消失，或许还包括更上面的？我也希望它消失，变成我的。”
乌潭听出来了，这个人想要把这一整个势力都吞并，但如果是这样，这个人鱼不也是他们要对付的目标吗？
他顿时有些紧绷起来，却发现穆奚反倒放松了一些。
乌潭：？
但他是相信穆奚的，便觉得可能有他没想到的地方，准备回去问问穆奚。
乌容见此唇角微笑更加真切。
他视线落在穆奚手里：“如果可以的话，这位也可以变回来了，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只是有个小疑问想要这位解答。”
闻言，穆奚另一只手紧了紧，两个之间的气氛再次变得紧绷起来。
他抬头盯着乌容。
乌容维持笑容：“不妨问问本人的意见。”
穆奚感觉到手指缝被碰了碰，这是要他打开手掌的意思。
他不想动，但也不能拒绝乌潭的意思，最后在乌潭的坚持下还是稍微打开了一条缝，好在乌潭并没有变回正常体型的意思，他这才神色微松。
乌容看了眼穆奚，而后就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了他手心那个白色的小鱼，唇角带笑：“你也能感觉到是吗？”
乌潭闻言一愣，很显然的茫然。
乌容见此直接说出了自己发现他们的原因：“你变小了我也能感知到你的存在，你跟我有血缘关系。”
乌潭：……
他一时间愣住了，抬头跟穆奚对视一下就又看向了乌容。
但其实对于不待在聚集地的人鱼来说，血缘关系并没有那么重要，甚至有部分人鱼是不会养着幼崽的，就像是紫蒲那样，顶多偶尔看看，幼崽没死就行。
就连孩子都是如此，何况是别的，乌潭前世学过的那些什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姑姑……什么的一大堆亲戚更是不存在。
对于人鱼们来说关系最为紧密的是伴侣和兄弟姐妹，甚至伴侣都可能换，兄弟姐妹也可能要分开，唯一不变的也就是自己了。
除此之外，聚集地跟城，还有某些组织，其中固定的上下级关系也是很稳定的。
血缘在其中实在是一点儿也不重要，只不过能让互相之间的感知清晰一些而已。
也因为这样，乌潭从来都没有想过还能遇见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鱼，但他也确实没有什么感觉，他甚至没有跟自己母亲相处过。
于是，他只是看向乌容：“所以呢？”
乌容当然也不是对这个血缘关系没有多看重，对乌潭的态度也没有什么意见，反倒还笑了笑，也没有打什么幌子，直接道：“你的母亲我应该认识，她手里有一份能力领会物吧，我记得是个……”
他说着看了穆奚一眼，又看向乌潭，征求他的意见。
乌潭犹豫了好一会儿，他现在不确定自己跟穆奚的关系，事实上他们虽然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但好像对彼此也没有多了解。
那么之后，或许一起解决这件事就会分开，既然如此，是不是不让他知道太多比较好。
穆奚虽然不知道乌潭心里的想法，但他看出了乌容这十分明显的询问意味，是在问乌潭这样的事能不能让他知道。
他对这件事本身没有太在意，但对乌潭的犹豫背后意味着的东西十分在意。
向来情绪不大明显的脸上也极其缓慢地沉了下去。
乌潭对身边穆奚的变化有所察觉，想了想还是道：“你直接说就好。”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吧，是他想多了，哪怕做不成……也总能当朋友的，刚刚那一下不直接说明了他对穆奚的不信任吗？
想想换位思考，乌潭觉得自己也会不开心，毕竟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了。
刚才真是想太多了。
乌容刚刚就是看戏的模样，却见得到答案的穆奚脸色并没有好上多少，发现他的表情后视线直接挪了过来，将心底的火气印在了眼里对着他发出来。
他自觉向来宽容，刚刚看了一小场戏，现在只是被盯着看一下也没什么，神色自然地开口继续道：“是个吟唱的能力对吧，不知道你有没有领悟出来。”
乌潭没有说话。
乌容也就只好继续：“我希望可以租用那个能力领会物。”
乌潭微微偏了一下头：“我要怎么相信你，要是你拿到了直接跑了呢？”
其实跑了也无所谓，他已经把这东西吃透了，那东西对现在的他而言也只是个纪念品而已，但对于他来说不重要，对眼前这尾人鱼来说可不一定。
毕竟他手下还有那么多人鱼呢，其中哪怕能找到几个领悟到这能力他也赚大了。
谁知道他会用这个来做什么呢？
乌容垂眸笑：“我现在在的这个组织名叫阿如斯。”
他微微偏头：“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了，阿如斯是最初将这个组织聚集起来的人，当初这还是个很小很小的聚集地，后来加入的人鱼越来越多，阿如斯有了跟她有相同想法的伙伴，她们都想要……”
“征服这片大海。”
“最初有这个想法的是两个，后来渐渐变成了四个，阿如斯越来越壮大，她们知道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于是征服这片大海这个想法，又变成了征服大海和陆地，后期发现除了这片大海和岸上的陆地，原来那么多入口中也存在其他的海域和陆地。”
“所以她们的欲望开始一点点扩大扩大，内部的关系合作也开始出现缝隙。”
“但此时还维持着稳定，直到……一个年老的人鱼出现。”
说到这里，乌容脸上浮现了不加掩饰的厌恶：“他快要死了，能完整地度过一生而后完整地回到海神的怀抱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可是他要拒绝这样的机会，他要像摊恶臭的，黏腻的污泥一样，留在这里，他不肯离开。”
乌容深吸一口气微微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又垂下眸：“他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说法，祭坛，幼崽，能换得他性命，就像是你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地方那样。”
他抬眼看向乌潭和穆奚，笃定道：“你们看到了吧，是你们救出去的。”
乌潭跟他对视后也直白地点了头。
乌容笑了下：“你们做的是对的，不然我还不知道这次要找什么借口，把他手下的这些送回海神的怀抱。”
“这样的事情他还要做十次，这需要很多很多人手配合，他自己当然做不到，于是，主动找上了阿如斯。我不知道他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总之，他成为了阿如斯第五位合作者。”
“祭坛这件事其他四位还不知道，他不敢放开手脚，因为另外四位还在布局，要将他们找到的那些地方都握在手中。”
“现在来说说我的事情吧，我说过，我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了，你的母亲也是，我喜欢这里，因为有很多玩伴，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开心，但没关系，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也会开心了，他们会忘记曾经的一切。”
“直到后来大了，我才明白，我们都是被抓回来的，但我不在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对了，我跟你母亲也是在这里认识的，只不过后来她走了。”
“我们当时的关系还不错，我知道她领悟的那个能力，很厉害，但她并没有让阿如斯的那几位发现，不然她现在一定……”
说到这里，乌容突然看向乌潭，似乎看出了他眼里的遗憾和那一丝愧疚，笑了出来：“一定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