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台下目不转睛，满心欢喜。我抱住她的那一刻，她也紧紧地回抱我。我心里没来由地满足，好似空缺的心口被填补了一般，再次充盈起来。我闭上眼睛细心感受，内心深处有一团火在燃烧，耀眼又明亮。
我忽而一阵恶寒，阴风袭来，眼前升起迷雾，赵惜和其他人都消失了。我很害怕，眼前的事物一个个不见，四周变得漆黑，找不到一条出去的路。我惶然无措地朝前跑，我只知道我不能一直停在那里，我一定要离开那……可是我已经逃不出去了……
我意有所感地回头望去，眼前出现了一面堆满杂物的柜墙，它越来越近，直到它将我包围。一瞬间，他们出现了，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想看清他们的模样。他们都是怪兽，从污秽的下水沟里爬出来的怪兽，他们拖拽着我……他们的手很脏，指缝里藏着黏腻的污垢；他们的眼睛射出邪恶的绿光，死死地盯着我；他们的肌肤布满脓包，散发着陈陈恶臭……我尖叫撕咬，极力反抗，发出哀切的恳求……但他们是怪物，没有人性……
我脏了，我想洗干净自己，但怎么洗我都洗不干净，我绝望了……一滴血泪坠入水中，浴缸里的水变了颜色。我沉入水里，意识开始涣散，脑海里闪过一些场景，一些人。
爱我的妈妈，狠心的爸爸，讨厌的庄情，心机的继母，同父异母的顽劣弟弟，帅气的傅瑶，冤家路窄的林惠颖，既是朋友又是依靠的傅辰毅，还有我心里的她……
如果她在，我是不是就能得救了，就像当初一样。
我最后又打了那个电话，它依旧是个空号……
真的好想她，想念和她一起躺在床上，两个人窝在一块……
那个时候我常常做梦，梦见妈妈的离世，继母对我的虐待，爸爸站在楼梯阴狠地看着受伤的我，舞蹈室里其他人对我指指点点，嘲笑我要做一只单脚天鹅……
我半夜惊醒，小声呜咽哭泣时，她悄悄靠近，在后面轻轻拍着我的背，一下又一下，很安心，又很安稳。等我情绪下来之后，她会温声同我说话，内容天马行空，我接不上话也没关系，她一个人能说好久好久……直到我困倦入睡。
那天之后，我住到了傅辰毅那里，我日日难眠，他们在梦里不停地侵犯我，羞辱我……我受不了了……
我想逃离这里，回国内，去找她……
我回到我租住的地方，同监视我的那个人要我的护照……
我要不回来，她们合起伙来又打了我一次……
染着一头粉发的女生拽着庄嘉怡的头发，一脸厌恶地说：“Hi，都说了让你打电话给你妈，他们同意了就给你，你在发什么神经！”
旁边的短发女生气冲冲地上前打了她一巴掌，“这么多天不回来，回来就推翻我们好不容易才煮一回的火锅，我一口都没吃，真的是！我看见你就讨厌，以前天天苦着脸演林黛玉，后来以为你正常一点了，结果还是这样，莎莎都被你烫伤了，你却一点愧疚都没有。”
庄嘉怡感觉有点耳鸣，她们说的话，她也没听清楚，只是嘴里反复说：“我只要护照，给我就走。”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要护照你打电话给你妈啊！你妈同意了马上就给你，你以为我们很想你在这！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你妈！”短发女生揪着她耳朵吼道。
庄嘉怡听见短发女生一直提她妈，突然愤怒道：“我妈死了，她不是我妈！”
“你真的是有病，怪不得你妈要这样把你送出国。”短发女孩气得又扇了她两巴掌，脚还踢了她几下。
她们都以为庄嘉怡是在国内做了些不好的事情才被送出国，还要让人看着。她们也不知道，送她出国的妈是继母，她妈妈真的死了，她们只以为庄嘉怡说的是气话。
在厨房处理烫伤的莎莎，看见同居的两个女生控制住发疯的庄嘉怡，她没有急着出来，而是看她们教训庄嘉怡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了，她才过来阻止。
“好了，算了，我回头再请你吃，别打了。”
“吃什么，气饱了。”
“我那里有两包泡面，一会给你们。”
“好吧……”
庄嘉怡掩着脑袋蹲在地上，眼神逐渐透出绝望。
哈哈……为什么……我到底做错来了什么？我妈死了就活该被欺负吗？他为什么要把我扔到国外，让那些人这样霸凌我，让我贫困潦倒，让我遇到那些人渣……
我拿不到护照，回不去了，那便不回了……
我掏出口袋里的刀对着她们，她们吓得退开，而我则躲进了浴室。
浴室的镜子里倒映着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我怎么变成这样了？为什么瘦了那么多，好丑……我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理顺，把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正了正……我的眼神忽然定在了手臂上，那里的淤青还没有消退。
我大力地揉搓它，企图这样可以让它们消失，但只是徒劳。
我又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这不是我，我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我抄起浴室的木凳砸向镜子，一直砸……一直砸……直到它破裂粉碎，我终于看不见那个模样的自己了。
我仅存的气力用尽，我木然地站在花洒下面，想把自己冲干净。
玻璃的碎片迸出，划伤了我的肌肤，血流不止。
水从我的头顶一直流到脚下，混着我的血和泪流进了下水道里。
水一直往下冲，洗涤我的每一寸肌肤，但怎么洗也洗不掉那些记忆……
身体有些冷，又有些发抖，我想让自己热起来，热起来就好了。我将浴缸放满热水，坐进浴缸里，温热的水给与我最后的温暖，就像那天我抱着她的温度……
身体好痛啊……如果她在的话，肯定会吓到她的，她一定会一边哭一边骂我又一边温声宽慰我，让我再坚持一下，时间久了什么都会过去的。
但我坚持不下去了……我已经不是我了，我本来就在一点点消失……
我好害怕……感觉他们一直躲在暗处凝视我，只要他们抓住机会，就会再次对我……对我……
我要被折磨疯了，与其这样下去，不如提前结束一切……
身上的力气渐渐消失，我仰躺在浴缸边上，缓慢地呼吸……发丝泡在水里随着水纹游动，好像获得了自由，我也要得到我的自由了……
我看着头顶上的光，慢慢闭上了眼睛……
“砰砰”敲门声响起，外面的人不停地喊她的名字，但里面的人一直没有反应，最后外面的人撞开房门，看见狼藉的一片，还有躺在血池中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