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抢救及时,躺在医院还没有醒过来。傅辰毅提着的心终于落下,看着病床上戴着呼吸面罩的庄嘉怡出神,心中追悔。
两日后,庄嘉怡的父亲庄郝杰匆匆而来,他身形高大,长相端方雅正,庄嘉怡长得和他不太像,应该更像她妈妈。
他的脊背微苟着,双手紧握,头发有些白,眼睛里俱是血丝,神色略显悲怆。他同傅辰毅了解完情况,他不能接受地低声哀鸣,扶在墙边悲伤大哭,过了好一会,就失神晕倒,医院又多了一位病人。
深夜,寂静的医院走廊里,一名男子掩面而哭。
傅辰毅很后悔,那天傍晚没有亲自送嘉怡回去,不然也不会……
出事之后,庄嘉怡就一直住在他那儿。发生那样的事,她的状态很糟糕,心理受到严重刺激。她每天都很害怕也很紧张,情绪崩溃的时候会哭着砸东西宣泄。她有些怕人,他不敢太靠近她,也不能离她太远,她有时惊恐的时候需要他。怕她会寻短见,所以她的身边不能离人,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就从学校里找了留学的女同学帮忙照看着。
她每天都蜷缩房间的角落,一会哭一会空洞地看着某处发呆,一天要洗好几次澡,在里面哭很长时间。她不吃不喝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他劝了她很久,她终于肯吃东西了,但吃完人就吐了。
她说她想回国。
他说好,明天就回去。
她点点头,强迫自己又吃了点东西,这样才有力气回国。
既然要回国就要做些准备,他拜托女同学照看她,就出去办事了。可他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女同学就打电话过来说人不见了。他去她的住处找她,一开门就发现她和同居的这些女孩的关系并不像她口中说的那样好,怪不得她不愿意回这,怪不得她经常开玩笑说要搬过来睡客厅。
男女有别,他当然不答应。
那天有其他的同学在,她又过来他这里,待到其他人都要离开的时候,他让其中的一个男生送她回去。明明答应好的,他半道却自己走了,让她一个人回去……
她当时的样子令人心痛,让他悔恨不已,若是赵惜也在这儿,她一定也会怪他。
那些人渣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时,有一个人悄然而至。
“别哭了,半夜三更,走廊里全是你的呜咽声,吓到其他人就不好了。”傅博文心里觉得有些闷,摸出口袋了的烟想点,想到这里是医院便算了。
傅辰毅没想到傅博文会来,他收敛情绪,过了一会才哑着声音问:“那些人找到了?”
“都找到了,身上不少事,全进去了,一个都不会出来。”傅博文阴狠道,他眼尾扫了他一眼,“记得答应的事情……我找了人帮你照看,一会会过来。”说完他往病房门上面那亮着的灯撇了一眼,沉着地离开了。
一个星期后,庄嘉怡醒了过来。
她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她问他,她是怎么受伤的。
他心想忘了也好,就编了个谎骗她。说她在路上遇上歹徒,被那人划受伤的,脑袋还磕了一下,所以失忆了。
她有些怀疑,但还是接受了,大概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无意识地屏蔽掉那些破绽,她并没有深究。
庄郝杰知道她醒过来,在病房外踌躇了许久才进来。
她忽然看见她父亲进来,一脸的惊讶,但很快脸上一片漠然。
她家那些事他也知道一些,但这些天的相处,他知道她的父亲并不像她说的那样,对她冷漠无情。
他转身出去,给他们空间。
他后来知道她为什么要跑回她住的那去了,他原本以为她是想收拾东西,但其实她是为了拿回自己的护照。原来她护照被人扣了,她想拿回来,结果她被那些人欺负,一时想不开……
她也不是她说的那样自己想出国,而是被她父亲送出国的。她身上没钱才出去打工,而不是她说的想靠自己。她同租的室友经常欺负她,还有一个人监视她的。她过得一点都不好,为了体面才在他面前装作过得很好。
庄郝杰并不知道那些事,这些事情不是他安排的,都是庄嘉怡的继母找人办的,他只是让王晓璐把人看紧了,让她留在国外上学不要回来,并不知道会让她过得那么不好。
庄嘉怡看着没事了,父女俩尴尬地处了几日。他提出让她回国,她却不愿意了,两个人又吵了一架。
最后他妥协了,他不想再强迫她了,让她照着自己的意思过吧,想着她身边有傅家的私生子看顾着,应当不会再有意外。他把她的住处换到了傅辰毅对门,护照也给她拿回来了,还留了一大笔钱给她,背后也安排了人看顾。
他回去后,立即找王晓璐清算那些事情,重重地给了她一巴掌。她说她也是被人给骗了,但他心里依然不痛快,那些事她不可能一点不知道,但不会想把事情做的太过分。她背后那些小动作他不是一点也不知晓,只是他不想管。他心里有怨气,她妈妈出轨,还带着她和那人见面,她还十分喜欢那人,他觉得她这个女儿背叛了他。
她妈妈死了,她受到打击,也对他再娶很有怨言。可他的打击也不小,他也十分爱她妈妈的。他娶王晓璐一则是为了负责任,二则也是存了报复的心。
重组家庭,家里有些不和睦也是正常,她的脾气也是不小的。
从小养到的女儿不是亲生的这件事是她腿摔坏的前几个月他才知道的,他虽然心里很担心她,可就是无法面对。
可再怎么样,那也是他养了将近20年的女儿!
之后,王晓璐再百般辩解地同他解释认错也没用,两个人开始分房而睡。
庄嘉怡那事开始就瞒得好,知情的几个人也都封了口,之前同租的人都得了教训。
她伤好以后回到学校,没有起什么波澜。
虽然她失忆了,但到底还是有影响。一开始她看似一切正常,渐渐发现她与过去有些不同。她对别人的触碰有抵触,特别是男性。她常常发呆,有时候还会哭,胃口原本就不好,现在更加差了,整个人很消瘦。
她有了经济支撑后,也不需要打工了,除非必要,其他时间她都不会门,人也有些懒,经常待在卧室里睡觉不起来。她心理仍有创伤,身体也差了很多。
他那段时间都陪在她身边,给她做饭,哄她出门散步,照顾经常不舒服的她。她也在他的劝说下去看了心理医生,情况才好了一些。
四个月后,她突然问他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她自己不记得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了。
她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久,她才问她是不是被人侵犯了。
他问她怎么会这么想,她神色恍惚,不愿意开口。在他的一再追问下,他才知道原来她在心理医生的诱导下,脑海里一闪而过了一些不太清楚的画面,她没有和心理医生说,而是藏在心里好几个星期。
他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时,她就情绪激动地砸东西,伤害自己。
他去阻止她,但她还是划伤了手臂,他看着流血的地方出神,耳边都是她的失声痛哭,他忽然耳鸣起来。
他心里做了个决定。
他连哄带骗地让她相信侵犯他的那个人是他,是他酒后乱性,他是因为自己也接受不了,她也忘记了,所以才想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既然她想起来了,那他们就在一起吧。
她有些信了,情绪也平复下来,心里不太愿意接受,但总好过她的那些臆想。
后来,他们在一起三年,直到她有孕要结婚了,两个人才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