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湛拥着江予枫，他并未用多大力，可江予枫却觉得肩膀隐隐做疼。
“张湛，你弄疼我了。”
二人已经走到岸边，他不顾江予枫的抵抗，将她扯至一棵桂花树下，江予枫快忍不住要开口骂他时，张湛将她扭身对着桂花树，自己则蹲下身去。
“你干什么？”
纤羽震闪，一双无邪无瑕的杏眼闪烁着不解和惊异。
张湛抬首，他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沉冷目光，此刻，在江予枫眼里他脸上覆满了冷霜。
他极力忍住寒芒淡淡道，“鞋脱了，踩这里。”
右腿上的袍子被他撩起，露出膝面，沉冷的眸子里又从眼底簇起了一团暖意，一颗星点在她的眸光中刹那闪逝，她半弯腰身，手伸向鞋子。
“罢了，你且站定。”
凉薄语气中掺杂了一丝无奈。
江予枫依言站好，“扶着我。”
她一手按在张湛的肩上，还不等她抬脚，张湛已经上手将她的右靴脱下，一只靴子哗啦啦的倒出来了半碗水，她悬着腿，不想踩张湛的膝盖。
“袜子要脱吗？”
张湛双手拧着鞋桶，抬眼看她。
“踩这里。”
那语气不容否决，可江予枫全身上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别扭的感觉，让她难以适从。
“不用了。”
张湛只当她是在说不用脱袜子，腾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脚腕，她脚腕纤细，一只手便能握住，那瞬数十束烟花直冲头顶，星星点点余温灼烧温煮起渐跳渐快的心脏，她再低头看时，他羽睫下眼色晦暗不明，明暗交错之间似有缱绻舒卷，似有柔情万种。
张湛用了十足十的手劲拧的靴筒滴不出来一丝水才作罢，一缕思绪涌上。
“不如你穿我的鞋。”
江予枫急忙拒绝，“不用!”
她弯着腰，拿过了她的鞋子，蹬着腿套了进去。
张湛蹲着换腿，示意她踩这里。江予枫连忙制止，“我自己来。”
她一手脱下左靴，左腿半悬，张湛利落站起上手扶着她，她拧的两手泛白，正要再拧最后一次时。
张湛伸手拿走了，他只双手轻旋，仿佛并未用多大力气，淅淅沥沥的水滴被拧出来。
江予枫哑语看着，她好像力气确实很小。
张湛旋即蹲下，撑开鞋筒，他又抬眼看她，江予枫犹豫着将脚伸过去，她下意识的按上张湛的肩膀，张湛一拉，她一蹬穿好了鞋子。
可他并没有立即起身，他又上手将江予枫的袍子拧了拧，直至一滴水也拧不出来。
高大的身影再次严严实实的笼罩住她，张湛不顾江予枫心中是何感受，面上是如何反应，一双纤指将江予枫慌乱中只是随手一系的披风带子解开重新系好，郁松年的身量比江予枫高，这披风下摆自然就拖在地上。
江予枫鼓着一口气终于要与张湛说些什么时，他却又忽然背着他半蹲。
“上来。”
她结结巴巴的道，“不用吧!”
“江予枫，你今晚就会说两个字吗？”
张湛回头望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
江予枫不情愿的爬上了他的脊背，她环着他的脖颈，鼻息喷薄，热气暖暖的温热着她发凉的手臂。
他背后的温度很高，很暖，只一会儿，冰水激腹的坠疼便消失了。
她甚至不愿开口说话，只想紧拥温热。
月圆高悬，残风吹散了江予枫的醉意，可这温热，让她沉溺，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模糊间才觉到了家。
张湛将她放下，开了门锁，明月高悬，柔纱落在他的肩头，下巴线条冷硬，朱唇轻启，“快去换衣服。”
江予枫毫无反应的哦了一声，她一踏步，鞋底上的冰湿立刻又激醒了她。
她咬牙快速走进自己的屋子，张湛这边刚起火烧上水，江予枫已经换完衣服裹着被子了。
他轻扣门弦，“先别睡，洗个澡。”
江予枫弱弱的哦了一声，不情愿的又从刚暖热的被窝里出来，裹了件衣服去了亮灯的舆室。
一刻半后，她头又开始晕了，头上裹着布巾，系好衣带，江予枫慢悠悠的走出去。
“江予枫。”夜里冷声一喊吓得江予枫啊了一声。
“你怎么了?”
张湛端着碗在厨房门前等她，“把姜汤喝了。”
江予枫懵懵的接住，苦着脸喝完了。
“好辣啊！”
她嗡声说道，皱了皱鼻子，昏黄的烛灯在他的眼里裹了层蜜，柔和温暖，他看出江予枫不适，扶着她回了屋。
她任由张湛的动作，给她脱了鞋子，将她裹进被窝。
她眨巴着眼，想看清眼前摇晃的人形，嘴里无意识的喊着，“张湛，我头好晕啊！”
蜜调甜软，一声一声踩在张湛的心头，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睡一觉就好了。”
她下意识的往床边动，“你要坐起来吗？”
江予枫嗯嗯了两声。
张湛拉起她，又在腰后垫了两个枕头。
布巾包的松，江予枫的头发漏出来不少，张湛直接坐在床边取了布巾，细细的擦着她滴水的发尾。
“张湛。”
他轻嗯一声，侧眼看江予枫，江予枫呆呆的望着床帐，不是在跟他说话。
“张湛。”
他又嗯了一声，擦好了一缕。
“张湛。”
他继续回应着，手里的动作也不曾停。
整块布巾被擦的半湿，江予枫的头发也才半干，他坐直了身子。
江予枫鼻尖微透，哑光滑亮的脸庞白里透粉，那双灵动狡黠的眸子终于阖眸而息。
他轻柔的拿过枕头将她放下，又拉了拉被子。
拿着布巾出去，不一会儿便又回来了，他半弯下腰，一手从脖子下穿过，大掌拖起，将新拿的干布巾垫在她的头下。
他吹了两盏烛灯，还剩一盏，暗光中她呼吸浅浅，睡颜恬静，他轻拉住房门，江予枫的房间才算静了。
轻纱罩月，月下的人润了一圈华光，保持在嘴边的淡笑温柔如水，他抬看圆月，已经过了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