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枫心中盘算,欲待张湛闲暇之日共赴市集购置年货,届时再将身世之谜和盘托出。可虑及提前告知只会为他徒增烦恼,三日已过,她始终未曾开口,皆因张湛公务繁忙,抽身不得。
既然张湛无暇相伴,她便自己去买年货。
在街上闲逛了一圈,茫然无绪,最后买了两条肉,一帮白菜,一些干料。挎着两个篮子回家了。
本想买条活鱼,可鱼处理起来太麻烦,还是算了。
想着想着她便走到了巷口的酒铺,刘大爷什么时候回来啊!她有点想喝酒了。
刘大爷跟刘小汀回乡里过年了,估计得到元宵节后。
门上的铜锁被去了,张湛今日提早回来了!
她轻踢了踢门,门一打开,她却愣住了。
“爹!”
她瞪大双眼欢喜的叫了声。
江眺给她让门,睨了她一眼,“还不赶紧进来!”
张湛上前接住了江予枫提的篮子,她悄摸摸的看了两眼张湛,张湛却毫无反应。
江眺厉声道,“别使眼色了,该说的我都替你说清楚了。”
江予枫啊了一声,她爹怎么这回这么雷厉风行。
“赶紧去收拾东西跟我回江府。”
“爹,我可不可以……”
江予枫低声道。
“不可,你现在同我乘车入府,旁人见状亦知我江眺是携女进京,你再做这种打扮,是想一辈子都不回府?”
江予枫心虚的应了声好,心中却是暗自腹诽。
她要是回去了,这以后的觉就睡不好了!
“屋里给你放的有衣服,热水也热着去洗把脸。”
江眺朝慢慢挪步的江予枫喊道。
屋门一关,江予枫就叹了一声气。
磨磨蹭蹭了一刻她才收拾出来,她什么也没带,一推开门就看到江眺跟张湛在亭子里坐着。
她在院门口欣然站立,不满的朝中亭子中江眺喊,“不是要走吗!快走!”
她披上了狐狸毛披风,暖黄色的绸裙下摆静静地垂落,一双杏眼嗔怪的看着他们,狡黠又灵动,清透的眸子在即将落幕的冬日里格外的明亮,眉深鼻挺,乌发落在肩头,皎若玉兰,娇柔薄媚。
直到他关
待他关上院门,院中顿觉空落落的,他心中竟也涌起一股莫名的失意。
亭子四角挂着红灯笼,石凳上的棉垫空置两席,冬风吹过,纸面呼响,更添几分清冷之意。
张湛下意识的看向江予枫的房间,房门并没有关紧,江予枫是有意为之。
他推门而入,与床头连在一起的桌案上放了一张纸,还有冷凝的墨笔。
「家严虽已向汝言明身世,然吾反复思量,以为亲自告知更为妥当,方能显吾之诚意。吾并无隐匿之意,皆因女子涉足杏坛,且与男儿同窗共读春秋数度,此举无疑惊世骇俗,为礼法所不容。汝睿智过人,想必早已洞悉。汝对吾之宽宥,如沧海纳百川,令吾感激涕零。汝与吾之情谊,如伯牙子期之高山流水,实乃此生难觅之知音。
吾之言辞,或有过于煽情之嫌,然离别非诀别,他日重逢,吾必以江府嫡女之身,与汝相见!汝无需为吾过分忧虑,家严怜女意重,必不会加以苛责。至于失眠之症,汝与吾总不能长伴,如月之恒,如日之升,若吾犹受其困扰,吾自会寻求良方,勿念,江予枫。」
前后读完,他扫看一眼屋内,便合紧了屋门,拿着那张纸送进了厨房里燃着的火堆。
那日,也是如此,火光映目,少年的光景早已过去,可如今是在京城,物换星移,物固有以安而生变兮,亦有以用危而求安。
触景生情多是悲情,不如以心驭变,去寻初心。
江眺故作凝重,语重心长道,“我既以回京,你在京中就莫要肆意妄为了……”
江予枫立刻打断道,“哎呀,我知道,朝堂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她倒满一杯热茶,塞进江眺手中,意在堵他的话,叫他少说话,多喝茶。
她接着问道,“相思呢?相思怎么没跟你回来?”
“除了丁管家随我入京,其余仆从皆在家中整理物件,除夕前定会抵达。”
她微微颔首。
江眺叹了一口气道。“你想过相思那丫头,也没想过你爹我。”
“怎么可能啊!你这是在冤枉我,爹!快点喝茶吧!茶都凉了!”
江眺故意忽略她的话中意,“你若是喜欢张湛,他明年若升迁,我便向陛下求个赐婚的旨意,你们在书院时就形影不离,也怪我没想明白,你对他……”
“爹,你胡说什么呢!我跟张湛跟郁松年是好友!”
江予枫惊愕的看着他,他也瞧着他这女儿是认真的打断他,脸上也并没有少女情窦初开的羞涩之意,看来还是心智未开,张湛并没有哄骗他予枫对他确无男女之情。
江父为何如此放心她孤身入京,只因她出生时便被卜卦,曰:“此女于情之一道,犹似坎中之水,深陷未知之境,震雷未发,情智未启。”
他在朝野一露面,他女儿的婚事必然会被许多人觊觎,他不禁感到一阵头疼。他倒不是不希望江予枫嫁出去,只是这世上能配得上他女儿之人,着实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