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然不知道他这一天是怎么过来的，他睡醒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他将被子扯过头顶，在里面打了个滚，闭着眼静默几秒后，后知后觉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慢慢将头探出被子，又捏着被子在鼻畔嗅了嗅，这气味他不会记错，是闻纳川平时身上的味道。

他猛地坐起，伸着右手在墙壁上摸索着灯的开关，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摸到。他此刻的心跳飞快，急忙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却发现灯的开关竟然在左手边。

开了灯，原本漆黑的屋子瞬间亮堂起来。

柯然也彻底愣住了。

他居然在闻纳川的床上睡着了！

还睡了一整天！

他的第一反应是，闻纳川有洁癖，平时他也极少进他的房间，这要是被他知道他睡了他的床，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但下一秒又转念一想，反正他要回来也是一个月之后，哪能立刻就发现，而且他那个死洁癖，这么久没回来，一回来肯定要换床单被套，哪有功夫发现被他睡过的痕迹？

这么一想，柯然心里就安心多了，不仅没有下床离开，反而还接着躺回去了。

躺下之后，他盯着天花板发愣，脑袋里一片空白。

“到了没啊。”柯然喃喃道。

他摸出手机，却发现微信已经被轰炸了，全是代高的消息，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

他点开代高的聊天框，一堆消息哐哐朝他砸来。

【182：我下班了！！！】

【182：人呢？】

【182：？？？】

【182：对方未接听】

……

“哦豁……”柯然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完他妈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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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官威怎么那么大呢？”代高双手抱臂地看着急匆匆赶来的柯然说道。

“骚瑞啊，睡过头了。”柯然笑着说道。

“说吧，准备怎么赔罪啊。”代高哼哼道。

“这顿……我请了呗？”柯然开了一瓶啤酒给他，“您瞧着行吗？”

代高接过啤酒，“这还差不多。”

“你今儿不喝酒啊？”看着柯然手里的豆奶，代高忍不住发问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酒量太差了。”柯然喝了一口豆奶说，“而且我今天开车来的。”

“开车？”代高惊讶道，“你买车了？！”

“没有。”柯然夹起一片羊肉卷放到铜锅里涮着，“闻医生的车。”

“你俩关系都处这么好了啊。”代高有些羡慕，“车都能借你开了。”

“你也不差啊。”柯然夹着涮好的羊肉放进麻酱里裹了裹，“你还是他的关门弟子呢。”

“什么关门弟子啊，只是没什么人愿意来骨科罢了。”代高涮着东西说道。

“嘿，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啊。”柯然看着他说，“什么叫‘只是没人愿意来骨科罢了’？”

“啧，没有，我不是说闻老师不好的意思。”代高喝了一口酒说，“之前还有一个实习生的，后来觉着在这待着没意思，就跑胸外科去了。如果当初选骨科的人多，那我还算什么关门弟子啊。”

“这样不是更好？”柯然说，“闻医生就教你一个人，你赚死了。”

“你这么说也对啊。”代高想了想，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不过你就没想过去靳医生那里看看吗？”柯然又往锅里丢了点东西下去。

“靳……”代高突然哽住，“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而且我们专攻的方面也不太一样。”

柯然正捞着锅里的东西，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没说话。

“你笑啥？”代高看着柯然的表情，莫名有些心虚。

“没什么，就是看你好笑。”柯然把裹了麻酱的老豆腐往嘴里送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了掩饰心虚，代高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柯然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看着对面，“代高。”

代高抬眼与他对视。

“我喜欢闻纳川。”

话音甫落，代高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啤酒差点没喷出来。

“咳咳咳……咳咳……卧……咳咳……槽……”

柯然不慌不忙的抽了两张纸递过去。

代高一把接过纸巾擦了擦，“你他妈说你喜欢谁？？？”

“闻、纳、川。”柯然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卧——槽？”

代高彻底惊了。

“你他妈……”代高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你……”

“而且我还表白了。”柯然继续放出炸弹。

“？？？？？”

代高真的有点坐不住了，要不是周围人多，他真的想直接暴走，来回翻两个跟斗再去体育馆跑两圈。

“你他妈是真的猛啊柯然。”代高脸都憋红了，终于憋出这么一句。

柯然则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坦然地吃着东西。

“你不再说点儿什么吗？”代高伸着脖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说什么？”柯然拿起手边的豆奶喝了一口。

“这……这么大的事？我靠！”代高往后一靠，“我真服了。”

“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行呢？啊？”代高依旧震惊地看着他问道，“都表白了你，出息了，真出息了。”代高冲着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过奖。”柯然一脸云淡风轻。

“不是，那、那闻老师呢？”代高问道，“闻老师什么反应？”

柯然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他没答应。”

代高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从铜锅里夹起一片羊肉放到柯然碗里，“没事啊兄弟，这个不行，咱还有下一个呢，没事奥。”

“我没打算放弃。”柯然加起羊肉吃了，“等他回来我准备再表白一次。”

“你……”代高眼睛再一次瞪大。

“这么好的人，我可不想轻易放走。”柯然说，“他真的很好，而且我感觉……他可能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感觉的。”

“您怎么感觉出来的？？？”

“我的感觉让我感觉出来的。”柯然回答道。

“牛波一啊然然。”代高赶紧多夹些才送到他碗里，“您多吃点儿。”

代高放下筷子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道，“然然，不管怎么，兄弟都支持你，大不了实习结束后我不在骨科待了，小爷我本事也不赖，其他相关科室也能行。”

柯然听乐了，“不至于啊，你该干嘛干嘛，影响不了你。”

“这不是影响不影响的问题。”代高说道 ，“他要看不上你，那就是他没眼光，我也不想和这么样的一个人共事。虽然说，闻老师人很好，但不管怎么样，兄弟大于天，我永远和你一边儿的！”

“谢谢啊。”柯然举起豆奶和他干一杯。

“但你要觉得在骨科待的好，适合你，你就别因为这个就走。”柯然说道，“闻纳川也没那么小气，会因为这点事就给你穿小鞋。”

“那是肯定的。”代高点点头，“闻老师那真的是没得说，要是能和他在一起，那也是你的福气。”

“嘿。”柯然乐了，“怎么这好赖话都让你一人说了？”

“你兄弟我嘴皮子溜你又不是不知道。”代高笑着说。

“你嘴皮子溜，那怎么不见你和靳思月表白啊。”柯然扬着嘴角看着他问。

“什……”代高的脸瞬间红了，“你胡说什么……我又没有……”

“没有什么？”柯然盯着他逼问道，“你连在我面前都不敢说真话？”

“也不是……”代高声音越来越小，别扭道，“……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我一开始这脑子还真没转过来。”柯然说道，“是……闻医生跟我说的。”

“你说什么？！”代高这一下属实是没控制住音量了，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冷静冷静。”柯然安慰道，“他不会和靳思月说的，就和我说了。”

“不是，他又是怎么看出来的？？？”代高再一次不可置信道，“我寻思我在医院也没露什么马脚啊……”

“你确定？”柯然揶揄道。

“啊……确、确定吧？”代高此刻脑子有些短路。

“反正就是有那么一天，他来问我你是不是对靳医生有意思。”柯然慢悠悠地说道，“我当时比你还震惊呢，后来想想，确实也是啊，从KTV那次就该看出来了，那么明显，啧啧。”

“我……”代高有些慌，“那……闻老师也知道KTV的事了？”

“知道啊。”柯然说道，“诶，可不是我告诉他的啊，是他自己猜的，然后跑来问我，我也是没办法才说了实话。”

“……”

“陪兄弟去吼两嗓子吧。”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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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只期盼你停住流转的目光~请赐予我无限爱与被爱的力量~让我能安心在菩提下，静静的观想——”

“哎呦我去。”

柯然不得不捂住一只耳朵，来抵挡代高这撕心裂肺的歌声。

“默默祈求上苍，指引我方向——不求地久天长，只求在身旁——”

“人世间有太多的烦恼要忘，苦海中飘荡着你那旧时的模样，一回头发现，早已踏出了红尘万丈——”

“怎么样！”代高对着麦克风喊道，“兄弟唱的怎么样！”

柯然一脸吃了屎的样子还得强颜欢笑，冲他竖起两个大拇指。

“点评一下！”代高这属实是唱兴奋了，一嗓子吼得中气十足。

柯然点点头，大拇指就没敢放下来，“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是吧！”代高嘎嘎乐，“你也来一个呗！”

“不不不。”柯然连忙摆手，“我就不了。”

“来嘛！”代高拉着他起来，“怎么说也是十佳歌手的亚军，不得露两嗓子！”

柯然无奈，只得接过麦克风，点了一首高中经常听的歌。

“已经听了一百遍，怎么听都不会倦，从白天唱到黑夜，你一直在身边……这种Forever Love 那么深，我们的歌，那么真，无国界跨时代，再也不会叫我Kiss Goodbye……情人总分分合合，可是我们却越爱越深，认识你，让我的幸福如此悦耳，能不能不要切歌，继续唱我们的歌，让感动一辈子都记得……”

柯然唱的的时候，下意识往边上瞄了一眼，发现代高这小子正举这个手机对着他。

柯然一边唱，一边伸手企图抢过手机，代高只好上蹿下跳地冒险录着，在歌曲的高潮过后，代高才停止录制，举起双手以示作罢。

趁着柯然没注意，代高在手机上划拉两下，突然翻到了靳思月的头像，一下又开始难过起来，点进聊天框，两人最新的一次聊天还是在两天前他问她行李收的怎么样，家里人什么想法，然后再上一次，就是半个多月以前了。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立场和理由去找她聊天，上一次谈恋爱还是在大二的时候，谈了没两个月就分了，之后再没谈过，对于自己突然间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大了七岁的人，代高虽然有些思议，但还是觉得正常，毕竟靳思月这个人，真的很优秀，谁又会不喜欢一个发着光的人呢？

他抬起头看向还在唱歌的柯然，猜想他对闻纳川的感情是不是也是这样，被对方身上的光芒所吸引，在发现后，已经是无法自拔了呢？

柯然唱完以后，一扭头，发现代高正在双眼不眨地盯着他。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怪恶心的。”柯然皱着眉，不明所以道。

代高抿着唇，深吸一口气，笑了一下，“然然，咱俩一起唱一个呗。”

“虽然你看起来有点奇怪……”柯然看着他说，“但是……好吧。”

代高走到点歌台切了歌，点了一首他俩都会唱的歌。

“看不见终点，绚烂的眼，深红的眼，极尽诱惑的一切……”

代高刚唱一句，柯然就觉得他情绪不对，看着他被荧光勾勒的侧脸，柯然还是选择不说话，跟着他一起把这首歌唱完。

“你是我的小蝴蝶，我是你的小阿飞，你停在我的肩，依偎在我耳边，从此我不再撒野，我说完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