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为何这次的残魂这般闪亮，那光芒将前几世的残魂光珠都笼罩了。

黑色的长袍垂落在地，高挑精致的夜曦微微抬头，看着面前几颗残魂光珠，眼中有着一丝不解。

前两次他也尽力呵护了冰辰意的残魂，为何这两颗残魂光珠都不及这第三颗善良。

“哥哥。”夜碧看着夜曦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去寻他的残魂了？”

毕竟这次回来，夜曦已经呆了许久，没有离开，这让夜碧有些担心。

“为何第三次收回的残魂比之前的蕴养的更好？”夜曦转头看向夜碧，毕竟残魂被蕴养的越好，冰辰意被恢复的可能性越大。

“哥哥，要不你把这几次的经历都告诉我？”夜碧看着夜曦有些心虚地说道，她绝对不会告诉夜曦，她跟其他人一起用玄光镜偷看夜曦在人间的经历。

“嗯。”夜曦淡淡应了一声，随后便是毫无表情地把前几世的事情说了，只是表情越发的柔和。

“哥哥，我觉得，或许你封印记忆，才能更好的融入小世界，才能更好的投入感情，冰辰意的残魂也就会得到更好的滋养。”夜碧似乎思考了许久才说道。

夜曦未语，许久才点点头，或许下一次可以封印记忆。

只是，夜曦转头看向夜碧，不用开口，夜碧便是说道：“哥哥不必担心，这魔王都被挂在南天门，现在六届没有谁敢轻举妄动。”

“就算有人动了，也还有我，还有天界众人，哥哥不必担心。”夜碧说道。

夜曦看着夜碧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一会儿，一只可爱的小兽便是出现在手中，还闪着金光。

“这是麒麟？”夜碧惊喜地问道，有点不敢相信，毕竟麒麟一族因身负祥瑞导致被灭族，不曾想居然还有幼崽存在。

“嗯。”夜曦应了一声，左手轻轻点了点头在掌心翻了个跟头的幼崽，瞬间幼崽变成巨兽，不过依然很可爱。

“这段时间，你照顾好他的。”夜曦说道，摸了摸麒麟的脑袋，麒麟看起来一大只，却是脑袋蹭蹭夜曦的掌心，撒娇。

夜碧带走了麒麟，夜曦也就去了下一个小世界。

冰家偏院的青砖缝里钻出一簇野荆棘，暗红倒刺勾破了少年洗得发白的衣摆。

“辰意表弟，这枚青玉璧可是三叔公赏我的生辰礼。”冰焕文抬脚碾住地上碎裂的玉片，玄色锦靴沾了泥水，“你拿什么赔？”

五个旁支子弟围成的阴影里，冰辰意跪坐在湿冷的石板上。他伸手去够飞溅到回廊下的最后一片残玉，腕骨突兀地支棱着，像一截随时会折断的枯枝。

“焕文表哥要什么？”声音清凌凌的，像檐角坠下的冰棱。

“不如......”冰焕文俯身扯开他束发的青绳，黑绸似的长发泼了满背，“剃了这头女儿家的头发，送去慈安堂当姑子？”

哄笑声惊飞了老槐树上的寒鸦。

一粒碎玉突然擦着冰焕文的耳尖钉入廊柱。

众人悚然回头。朱漆斑驳的月洞门下，玄衣少年正将剩下的玉片在掌心摞成小山。暮色在他银线暗绣的袖口流淌，腰间悬着的墨玉牌闪过诡谲红光。

“青玉性脆，断口却呈螺旋纹。”夜曦两指夹起残片对着夕照，“冰氏子弟竟不知这是寒铁掌第七式震碎的？”

冰焕文喉结滚动。他认得那玉牌上缠绕的螭龙纹——这是夜家宗室子弟才配有的玄螭令。

“夜公子说笑......”

“三十二片。”夜曦突然将玉片哗啦倒进他掌心，“少一片，我就请冰家主查查库房登记。毕竟——”他指尖掠过冰焕文腰间鼓囊的荷包，“碎玉换新玉的买卖，挺费银子的。”

“不敢，我们这就走。”冰焕文带着几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当最后一片残玉从墙根青苔里抠出来时，天已渐黑。冰辰意拢着散乱的长发起身，发现那人正仰头看自己院中那株枯死的老梅。

“西厢房。”夜曦忽然开口。

冰辰意睫毛一颤。西厢是这破院子里唯一不漏雨的屋子，也是他唯一能睡的房间。若是夜曦睡西厢房，他只能住东厢房了，虽然漏雨，却也无关紧要了。

碎玉紧握在掌心，红色的血落下，在地上绽开，好似在为那枯死的老梅开花一般。

“与我一同。”夜曦看着木偶人似的走向东厢房的冰辰意，伸手拦住了他。

枯枝在夜风里发出裂响。冰辰意终于抬眼，撞进一双映着残阳的眸子。那目光像淬过血的刀锋，却偏偏含着三分笑。

夜曦什么心思，冰辰意捉摸不透，似乎在帮他，却又似乎瞧不上他。

毕竟夜曦是堂堂夜家弟子，他只是冰家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见冰辰意不动，夜曦直接伸手，将冰辰意拦腰抱起，惊得冰辰意抓住了夜曦的衣襟，沾了血的手终究是弄脏了那衣服。

“对不起。”冰辰意说道，语气哽塞。

“无碍。”夜曦冷着脸，抱着冰辰意进了西厢房。

子时梆子响过第三声，西厢窗纸透出鹅黄的光。冰辰意盯着案头突然多出来的鎏金掐丝药盒，听到床上传来的翻书声。

“金疮药里掺了龙脑香。”夜曦的声音混着书页翻动的轻响，“镇痛效果更好，但伤口愈合会慢三成——你说下毒之人是想让他多疼些时日，还是怕他死得太快？”

冰辰意指尖陷进掌心旧疤。窗外飘进一片枯梅瓣，正落在摊开的账册上。墨迹未干的"玄铁"二字突然洇开，像某种不详的血渍。

“该睡了。”夜曦放下手中的书，看轻坐在案桌前沉思的冰辰意，冷然地说道。

冰辰意看着已经躺在他床上的夜曦，却是未动。

“怎么，还要我请？”夜曦冷笑道。

冰辰意终是起身，走到床边，脱了鞋袜和外套，钻进了被窝。

夜曦看着一身冷意，身体却是极其暖和的，被窝此刻暖暖的，让冰辰意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下一秒，便是被身边的人拥进了怀抱。

冰辰意不在挣扎，他就是贱命一条，不管夜曦接近他是真的喜欢他，还是为了冰家的账目，都不重要了，大不了，就是死吧。

泪从眼角悄无声息的落下，夜曦看在眼里，却是未动，许久，冰辰意的气息平和了。

夜曦才起身拿金疮药将这人受伤的手包扎好。

更鼓声中，有人影翻出冰府高墙。夜曦把玩着从冰焕文身上顺来的荷包，一枚刻着饕餮纹的黑铁钥匙从锦绣堆里掉出来。饕餮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绿芒，与玄螭令背面的咒文如出一辙。

他忽然想起日间触碰枯梅时，根系深处传来诡异的脉动。那不是草木应有的心跳，倒像是......某种被封印的兽类。

夜曦望着窗纸上清瘦剪影，嘴角浮起玩味的弧度。

如他所料的，冰辰意恐怕不仅仅是一个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