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凤走到别院门外,殷慈已牵着两匹马来到司凤跟前。
司凤翻身上马,马蹄轻扬。
她长眉一扬,大喝一声“驾”,下一瞬,马身如同出弓的箭矢飞身向前,扬起阵阵尘土。
殷慈眉头一皱,拉紧马缰。
身旁景象飞快变换,殷慈追上司凤,风声呼啸,殷慈只得大声道:“女君……没事吧……”
司凤勾起唇角嘲讽似的呵了一声。
“我还以为她们能使出什么招数……如此看来,不过如此。”
“可那酒……”
“酒没问题。”
司凤手摸到陈倚刚挂在她腰间的解酒香囊,用力一扯,往殷慈身上一丢。
殷慈一惊,连忙拉紧缰绳控制马匹,伸手抓住了空中的香囊。
“有问题的,是那香囊。”
殷慈怔然一瞬,而后飞快反应过来。
县令那伙人,既然敢光明正大的给司凤递请柬,那她们靠着司凤这层身份便不敢在酒宴上安排刺客或下毒。
原因无她,只要今日司凤在酒宴上出了问题,她们这伙人就逃不脱干系。
这也是司凤今日敢只带殷慈一人就敢赴宴的真实原因。
而若她们若想在宴上对司凤下手,又不想让司凤在宴内出事,要使的手段无非就是用些延后毒发时间的毒物。
然而司凤是何许人也,从小在吃人的皇宫长大,那些不入流的延后毒物在司凤面前哪能轻易遁形。
想到此处,殷慈才眉眼一松,心中的担忧恍然散去。
前头传来司凤的话音:“派人去查查这香囊,敢毒害朝廷官员,先让她们进去吃一壶!”
殷慈眼神一凌,一手拉着缰绳,领命道:“是!”
*
茶室里一片寂静,邱玟与杜星正在无声的对峙着。
良久,杜星似是无奈的苦笑一声:“所以你如今答应我,是怕我,暂时委曲求全?”
邱玟一双袖子都快要被自己抓烂了,双眼涩的直想流泪。
他撇过头去咬唇道:“我……没有……”
杜星唇角渐渐放平,没有表情的,面容有种诡异的恐怖,邱玟身子一颤。
邱玟忍着俱意抬眼看向杜星:“你不信我?”
杜星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玟儿……你可真是不会说谎。”
邱玟:“……”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已经答应和你成婚了……”邱玟嗓音略带颤抖。
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邱玟这是被杜星刚刚那番话伤了心,而只有邱玟心里清楚,这纯粹是被吓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何魅力,竟能让杜星这般执着于他。
若放在以前,他或许还会骄傲的认为这本就是他应得的,然而他碰上了温梨,温梨就从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邱玟面上一言不发,内心早已在疯狂呐喊。
怎么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局面?!
“咚咚”
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满室的寂静。
“进来。”
杜星盯着邱玟面无表情的开口。
杜星一开口,门外人便急冲冲的开门进来,走近两人俯在杜星耳边说了句话。
杜星眼神猛的一睁。
*
“你们这群被猪油蒙了心的狗东西,分不清大小王了!竟敢算计到我官老爷身上来,今日·本官小夫出了什么事!老娘非要你们偿命。”
永庆米行前,人潮拥挤,街坊邻居女男老少都涌了出来围在米行前。
米行大门紧闭,掌柜及其店内的几个身强力壮的短工小厮抵在门上,阻挡着上前砸门的民众们。
而在人群之外,便是捂着肚子坐在一旁的娇艳小夫及出了名难缠的陈员外。
米行掌柜一张脸都白了,将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说辞隔着门缝大声吼了出来:“已经派人去叫我们东家了……大家别激动,再等等……”
“等?再等我们都要被你们毒死了!”站在前头冲的最狠的女娘凶神恶煞的拍着米行的大门大喝道。
米行掌柜简直就要哭了出来,半是求饶往外喊道:“这真是误会啊……天大的误会!”
员外小夫站在后头,拿着张帕子拭着眼泪,脚步虚浮的倚倒在自家妻主的身上,泫然欲泣道:“还看什么啊?人家早看过了,大夫说了我这就是中毒!就因吃了你家的霉米!亏我还这样信任你们米行,不想你们竟干出这样的事来!”
随着员外小夫这句话,人群瞬间越发躁动起来。
温梨撑着把伞站在边上,看着“弱柳扶风”的员外新宠身上,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这哪像是食物中毒的样子?
温二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站在温梨撑着的伞下,脸上一脸担忧的开口:“梨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否告知二哥?”
温梨默了默。
因为戏影提前上了她的戏本子,温梨没法,只得见机行事提前引发霉米一事……
就在一刻钟前,温梨带着马颍跑到陈员外家主动暴雷,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幕。
而她旁边这个天真无邪的二哥,从头到尾都是一脸懵的状态……
温梨指了指妄图挤进温梨伞下,但一直被温梨用手肘撞出去的马颍,道:“因为她突然之间醒悟,想金盆洗手,所以主动找到我,想让我陪她一起自首。”
温二皱皱眉,眉眼染上疑惑:“真的是这样吗……”
“嘶——”温梨转头轻喝一句:“这伞又不大,雨也不大,你不撑着伞也淋不死吧!”
马颍:”……”
马颍抬手抹抹脸上的水雾,终于安分了下来,往温梨身后退了退。
前头激烈的战况仍在继续。
“连卖给员外家的米都掺了霉米,给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卖的米那还敢想!这遭了黑心的米行,还我们个公道来!”
“对!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必须退钱!”
“什么?!中毒?可我们家一年到头就往你家买米呢!今日非得给你店砸了不可!”
米行掌柜眉头一皱,心道一声大事不妙
本事来看八卦的百姓本想看个热闹,不想这事竟还关乎自己,众人哪还受得住,登时什么理智没了,纷纷往前挤去要争个说法。
“不是的!”掌柜的被急的脸红脖子粗,“大家冷静,我们米行绝没有卖霉米,这当中定是有误会啊……大家都说了都吃了我家的霉米了,那除了陈员外,可还有哪家吃了米身子有所不适的?”
这话一出口,人群的呼喊有一瞬间的凝滞。
确实……虽说陈员外家自称吃到了永庆米行的霉米,但确实自己家里吃着是没问题的……
“那按你说我们冤枉了你,那你何必心虚关门,让大家伙光明正大进去检查检查你的米库啊!看看里面到底藏没藏霉米!”
后头不知谁喊了这样一句话。
人群再次沸腾起来,甚至有比之前更甚的趋势。
“对啊,心里没鬼关门做什么!”
“开门,让我们进去检查一番!”
……
而人群外,温二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而刚刚引起刚刚人群再次骚动的罪魁祸首温梨则是耸着肩吐了吐舌头。
温二:“……”
忽而在这时,地面传来阵阵马蹄声。
温梨眉眼一动,抬头一看,就见司凤踏马而来。
他今日不是乡野打扮了,换了身贵气的长袍,脸上依旧带着银制面具,点点雨水滴落在上头,驾着白马而来,整个人说不出的高贵气质。
在场的男子几乎是一瞬间,皆被吸引住了目光。
连温梨的怔了几息。
待她反应过来时,司凤已翻身下马,来到她跟前。
温二及马颍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来到跟前的女人。
温二惊讶大约是从未见过如此风姿绰约的女人,而马颍的目瞪口呆则完全是被吓的。
!!!
这是那天要砍她手的那个女人!
马颍颤抖着抓着温梨的手往她背后躲,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温梨:“……”
司凤没理会腿抖成筛子的马颍,只眼神淡漠的盯着温梨,像在质问她如今的状况。
温梨想到还被她藏着的易镜疏,忽然浮起了一丝心虚,她微微避开司凤的眼神,轻声说道:“事已至此,计划最重要啊贵人……”
司凤:“……”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闹事!还不快让开!”
人群外忽然又响起一个稍显暴躁的声音。
温梨一怔,一伙人齐齐向后看去。
只见一驾马车以一种不慢的速度飞快的往这边赶来,这是驾玄色马车,上头刻着个大大的杜字,让人一眼看出这是杜家的马车。
而刚刚那道声音的主人则应是杜金身旁的侍卫。
温梨挑挑眉。
“速度倒挺快啊。”
米行此时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杜家的马车只得稳稳停在人群外头。
车帘打开,里头走下脸已红成猴子屁股的杜金来。
温梨一瞬间睁大了眼,讶异道:“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在场唯一知道真相的司凤并没有搭理温梨的疑问,只站在一边双手抱臂,一副看戏模样。
杜金被人醉醺醺的扶下马车,看着这一大伙人,酒都被气醒了三分。
“好一群刁民!来人!都给我拿下,送到官府去!”
人群风向瞬间变化,百姓纷纷对准杜金。
“好一个地头龙,平日里在县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这次竟还卖霉米,你这是谋财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