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春节假期就这么过去了，”王铮思索着手里信用卡指标，走到服务台，同站在服务台边上的江焕说道，“江小焕，你可终于来上班了。”

“上班快乐啊，铮哥。”

“你假期去干嘛了，有没有看春晚。”

“我假期……”

江焕还没说完，王铮接着自顾自地说着，“你说说这一年到头来，天天上班被教育，好不容易放个假、过个年，还要被上价值观，被教育，我容易吗！”他哀嚎着。

“哎哎哎，注意你的言辞。”魏蕊抱着材料路过服务台，指着王铮头顶上硕大的监控。

“早啊，江小焕，新年快乐！”

“蕊姐早，新年快乐。”江焕感觉每天看着王铮和魏蕊，就像是在看相声似的，王铮不停地抛梗，魏蕊倒不是捧哏而是拆台。

“魏蕊，我就喜欢被教育，怎么啦！它录下来也是我爱看春晚的证据！”

开门营业前行里氛围活跃，就像是新的一年开始，一切都向着美好的期盼前行。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办理什么业务？”

今天是春节假期过后，第一个全员都上班的日子，这就代表着，对于银行来说，节日已经结束，新的一年、新的工作即将开始，大家亦开始了正常的轮休工作。

同样的，祝羽珩今早也来了，过了食堂早餐的餐点才来，江焕心里有一点可惜，她承认就那么一点点，“亿”点点。

如果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那么昨天晚上的江焕无时无刻的不在期待着今天的见面，但事实往往并非如此，“分别”的“相聚”永远只是人们灵魂上的自我慰藉。

祝羽珩早上开完会，没多久便又是带着李端一起离开了，而江焕作为实习生是不用参加早晨或是晚上的会议，所以直到祝羽珩离开，她们彼此的交流仅仅是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没来得及说上半句话。

百无聊赖，阳光慵懒地照进来，窗台边盛开的花伸开鲜艳的花瓣，似是在阳光中沐浴着。江焕靠在服务台边上，下午人少了起来，她放空着思绪，任其飘散。

“诶诶，江小焕，醒醒，回过神来！”王铮也闲下来，无聊的很，但嘴上也不闲着。

“我们要展现出年轻人的朝气！”

江焕看了看他，睁大双眼，面上仿佛写着四个大字“我！很！清！醒！”

“得了吧，王铮，还跟人家大学生凑在一起装年轻人，大叔。”

“什么呀，我还差一个月零四天才三开头，我现在也是二十多岁好吗！”

“哦，差一个月零四天三十岁的王大叔，说话可别闪着腰。”

两人斗嘴，战况愈加焦灼，不过却是越来越有趣，互相打趣着，似是给平淡又简单的下午增添了一点乐趣。

“诶，这银行怎么存钱？”一个男子走进银行大堂，紧身裤、豆豆鞋加上锅盖头，标准的精神小伙的样子，他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拎着一个蓝色半透明的袋子。

“您好，欢迎光临，如果需要存钱的话，在这边ATM机就可以。”江焕指着右边。

“哦，”精神小伙朝着自助存取机走去，刚拉开门又转过身对着江焕说道，“这怎么用啊？”

“您到里面，有语音提示，您照着做就好。”

“我不会啊，”男子仍然没有关门的打算，“我在你们银行存钱，你们不得帮我？”

江焕一百个心都不信这男的不会弄，她只当作是故意刁难。虽然平日里遇到的不多，但总是有一些人，喜欢把微薄的权利发挥到极致，高高在上，傲慢无人。但作为服务行业，江焕没有的可以选择，她面色如常的，不带有任何微笑地走过去。

“先生您好，需要存入现金的卡请放入机器。”江焕指着银行卡插入口。

男子的目光一直上下打量着江焕看，都没看江焕指的方向就把能把卡准确地放到正确的位置。

机器开始识别银行卡，运转着。

“我说你是实习的吧，嗯，还真是，”男子凑近了看看江焕身上的实习生胸牌。

“你们银行就要求你态度这么严肃地接待客户？”

“请输入密码。”机器提醒着，男子视若无睹。

江焕仍旧面无表情，不理会男子的任何行为，“您好，请在键盘这里输入密码。”说完侧头过去，让男子输入密码。

狭小的空间里，不时便充斥了男子浑身的酒气，江焕皱了皱眉，心生烦躁，只想快点离开。

“好啦好啦，接着呢。”男子已经将几张现金从透明袋子里拿出。

“请将钞票叠好放入存钞口，一次请放入小于一百张…...”

江焕转过头，“钞票放这里。”指着已经打开的存钞口。

“请稍等。请您确定交易账户和存入金额。”

男子流利地操作着屏幕，一步一步点着确认键，“诶，美女，看你很年轻，有没有男朋友？”

“交易完毕，请取回您的银行卡，滴滴滴滴。”

“先生请拿好卡，”江焕没有理会，直接推开门，走出来。

存完钱的男子并没有离开，仍旧举着手机在银行里闲逛。

“他刚才是干嘛，”王铮余光瞥见走回来的江焕脸色阴沉，发觉了男子奇怪的言行举止。

“存钱。”

“没跟你找什么茬吧，看着就不太…”人还在到处闲逛，王铮不好直接说出来。

“没。”

“那就行，不正常的人有的是，下次让他去柜台，不用帮他。我先过去看看他。”

“先生您好，您办理什么业务？”王政走过去，看到他手机里正在和另一个男子开着语音视频。

“没事没事，我就坐会儿，等人来存钱。”说着男子顺势在沙发上坐下。

“好。”银行一般是默许客户在这里稍作休息，王铮也没有理由把他赶走。

“有事叫我。”王政走到江焕身边嘱托着。

“嗯嗯。”

今天下午人少的可怜，没有人的大堂里，少了些审视的目光，男子也开始大摇大摆起来。他看到一旁王铮进了办公室接电话，便又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举着手机朝着服务台走来，手机镜头对准江焕。

“你看看，就是她，”男子的手机隔着服务台又贴近了些，酒气在空气里弥漫，“这个小姑娘帮我存的。”

“态度可好了，人也可好了。”

“我给你看看，她还是实习生。”男子又用镜头对着江焕的实习生牌子。

“哎，美女，你跟我哥们说说怎么存钱。”

男子看着江焕的默然并不懂得这是拒绝，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倏然靠近想要伸手拉江焕。

江焕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另一个人拉在了身后。

“先生，您办理什么业务？”

飘散的发尾拂过江焕的脸侧，清冷又严肃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平静下仿佛带着波涛汹涌。

男子一见到祝羽珩的气势，便瞬间萎靡下来，一时间“啊啊啊”的不知所云。

“我，我，我取钱！”说得“正气”十足，全然不见刚才对江焕的骚扰，一副要办正事的样子。

“王铮，出来，带他取钱。”祝羽珩的声音里透着锐利，刚才一进门便发现男子不怀善意的动作和猥琐的笑容，怒火一瞬间漫上心头。

世界上总有着许多的不怀好意，但往往也总有人守护着你。爱像是盔甲，让人无惧险阻，爱像是一面镜子，在心里折射着爱人的模样。

“来了来了。”王铮赶忙撂下电话，“走，取钱这边请。”礼貌是在的，但全然不必再对这种垃圾客气。

男子像是被山火烧焦的秋草，立即夹起尾巴，收起了虚伪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把刚刚存进去的钱又取了出来。

祝羽珩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怦怦怦快速地跳动着，她不想去思索，如果不是自己回来得刚刚好，那个垃圾会继续做些什么。她抬手看了看手表。

“马上也快下班了，上午穿衣服，回家吧，我送你。”

“好。”但江焕没有动，她注视着祝羽珩，这是她们今天说的第一句话，面对面说的第一句话。

“走吧。”祝羽珩把江焕两缕跑到身前的秀发拨到身后，声音是那样的柔和亲近，带着无限的疼惜。

她们一同上了二楼更衣室，傍晚的月光渐浓，透过更衣室里窄窄的磨砂玻璃映进来。

江焕脱下正装外套，解着系在脖子后面的领花，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她在学校里也遇到过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但学生能有些什么事，并没有人如此过分地试图侵入她的领地。

这次，还好，她遇到了祝羽珩，祝羽珩带着世间无尽的善意、理解和关怀走进她的世界，像是春日里柔和的晚风，让人不觉间想要依偎。

祝羽珩已经换好了外衣，看着半晌也没有解开领花扣子的江焕，她伸出手。

一刹那的触碰，江焕再次感受到那双温热柔软的手，她转身看了一眼，又转过去，手放了下来。

领花的扣子很快被解开了，祝羽珩直接揣进上衣口袋，她扶着江焕的肩把她转过来，柔和的月光笼罩着小小的更衣室，祝羽珩双手捧着江焕的脸，拇指轻拂着她的脸颊。

江焕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因着触碰，因着并非浅尝辄止的触摸，月光洒进她的双眸。

祝羽珩不再思索地直接将江焕揽入怀中，相拥。她都不忍心触碰的，小心翼翼守护的，却被不怀善意的人伤害，这瞬间，心疼漫上心头，深藏的爱意再也无法埋藏，就着相拥在两个人的体温中交汇。

相拥，是彼此心和心最贴近的距离。

祝羽珩静静地抱着江焕，她纤细的手臂，温暖，有力，可靠。她的手上下安抚着江焕的背，用着极轻的声音，在江焕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没事”，“我在”，就像江焕每次回答她“我在”一样，坚定又令人安心。

月光下，她们静静地相拥，过了一会，江焕也抬手轻轻地回应着这个拥抱，把脸贴近祝羽珩的怀抱，她想，如果这辈子只能得到这片刻的温暖，也是足够了。

“啦啦啦啦，下班了，下班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大家下班的时间，外边的魏蕊哼着歌走上二楼，准备换衣服下班，美美地去约会，心情十分愉悦。

“OMG，”开门的一刹那，魏蕊对上了祝羽珩的目光，又瞥见她怀里的江焕，手反应得比脑子还快，立即迅速地又将门关上，“啊，那个，我的衣服今天放楼下了，忘了忘了，走了。”魏蕊一溜烟地跑下二楼，连外套都没穿的直接走了。

寂静被打破，江焕顿然有些不好意思，从祝羽珩怀里出来，对上祝羽珩柔和的目光。江焕此刻就觉得，曾经看过那么多描写月光、月亮的文字，但都不及此刻的祝羽珩，她像是月光，倾注着目光，柔和地照拂着她，风至则鸣，如珩佩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