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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结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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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秋平跌跌撞撞进屋来,见宋音之还睡着。他悄悄地走上前,地上那一摊血迹还剩一丁点儿,干在那里。

他轻手轻脚将一只手穿过宋音之的身体与床的间隙,与其同榻而眠。却是一点睡意没有,歪着头打量宋音之的侧脸。

他眼睛也不舍得眨,不知疲倦地瞧着。天色已晚,他才噙着笑轻轻推搡了一把:“行了,别睡了,晚上该失眠了。”

没有反应。

段秋平将脑袋翘起来,眉头一皱,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到她鼻子底下,察觉到一点温热的气体,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又将脑袋挨到枕头上,也不管宋音之听不听得到,自顾自地介绍着自己前半生所有的隐秘事:“我母妃进宫后,放不下一点脾气和傲气,因为顶撞父皇进了冷宫。宫里的奴才拜高踩低,母妃没少被蹉跎……”

“那时候她已经有孕三个月了。一直到生产,父皇也没有去见她一眼。一直到她难产死在血腥气里,他才姗姗来迟,将奄奄一息的我抱了回去。”

段秋平一直以为自己该恨父皇的的,他一直也是这样想的。直到那玉佩冰凉的温度穿透他掌心,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人生中已走过的短短的前路中,竟是一点恨也没有。

准确说是连恨都来不及。因为比恨更迫切的,是他想引起人注目的渴望,对人间温情的妄想。所以他不恨父皇,他希望父皇像施舍乞丐一样将这些东西给他一点。

只要一点点就够了,这一点点可笑的关心让他背叛了一切他该有的情感。因为他们之间横跨着一个失母之仇,所以他逼着自己去恨父皇,这么多年,都没有做到。

却在他临死前说的短短几句话里做到了。他对父皇的恨终于达到了顶峰,准确说是对所有皇族的恨。

权贵声色犬马,父皇失他母妃一个女子不算失,因为还有千万后宫娇艳等着他。父皇失他一个皇子也不算失,因为还有很多孩子为了皇位倾尽所能孝敬他。

在这些人面前,所有的情感,因为它的不唯一性,变得淡薄起来。

段秋平自己也是皇族,他以后会不会变成父皇这样,他不知道,可他更害怕身边的人负他、对他薄情。

未来的所有不确定性让他恐惧。段秋平侧头,看了看宋音之白皙纤细的脖颈,忽而伸手,手掌轻轻环住她的脖颈。

如果现在就结束这一切,所有的不确定都变成了确定。能确定的是现在两个人都是相爱的,不如结束在这一刻。

鲜活而且微微跳动的脉搏就攒在他手心里,只要他一用力,一切都结束了。

要结束吗?

段秋平翻身下床,找来一把镶刻着红宝石的匕首,幽暗的黑夜里也会发光的红宝石,像刚从身体里逃逸出的一滴。

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胸膛,他缓缓靠近宋音之。心里打定主意,只要匕首刺破他的心脏,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送他的殿下上路。

手微微发抖,但在昏暗的光线下并不明显。

段秋平的手指伸进自己衣服里,那里有一个箭矢造成的伤疤,曾经在面前这个人的照料下愈合。

段秋平拿着匕首比划着宋音之身体相同的地方,匕首轻轻下压,胸口的衣物凹下去一个浅坑。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落下一滴泪来,砸在她脸上:“殿下。”

毫无反应。

段秋平忽然丢了利刃,摇晃着她的身体:“怎么回事?”

“殿下。”

“醒醒。”

段秋平眼角的泪迹未干,紧紧将宋音之搂在怀里,近乎崩溃地对着门外喊:“太医!”

太医的说辞千篇一律,都不认为宋音之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可他们越是这样,段秋平就越心慌。

他下意识指着面前跪作一团战战兢兢的太医们,就差说出那句“治不好要你们狗命。”转而泄了气一般跌坐在床上,“算了。”

宋音之醒不来,进食进水一众活动离不开人,段秋平推了一众朝事,暗中积蓄的所有权力大势重新回到皇后手中,功亏一篑。

明明人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神态安宁,却就是无意识。段秋平静静看着,有时候想,干脆一碗毒药下去将两个人都合葬陵墓算了。

可是他又不敢,万一死后的世界并不是无知无识,他还要跟他的殿下打交道。两人的交情很可能因为他的冲动而止步于此。他可不愿意,还是算了。

若羌的大街小巷贴满了招揽能人的告示,弯弯绕绕说了一堆,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若是对自己能力自信且不怕死的,赶紧来吧,不成功便成仁,不会亏待你。

正常人谁愿意将脑袋捧着去给人看病,于是光这条告示便筛掉了大批“对自己医术不自信的庸医”。敢进宫的都是很有些本事的。

大都没什么用,虽然段秋平告示上写得凶狠,到底是懒得为这些人再去磨一磨早已生锈的大铡刀,于是随便给了一些碎银放人走了。

这天来了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医者,胡子又长又直,看起来质地还硬些,若是再任由其长个几年估计能将地面戳穿。

这来的不是个医人,他叫自己巫医。段秋平也懒得跟他扯,该怎么叫怎么叫。

这巫医将脉一把,眉头皱了两皱。段秋平不愿意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开口却又是熟悉的说辞:“殿下将娘娘照顾得仔细,身体并无大碍。”

这话引得段秋平出了一身无名火,本来以为这老医者长得奇特些,也会有些奇特的疗法,想不到还是个酒囊饭袋。他平生最受不得骗,打算凭着这一条也要拿这活够了的老人开开刃。

似乎看穿了段秋平的想法,老人伸出一张苍老的手左右摆了摆:“殿下啊,但是还有些别的问题。”

“娘娘她身上有属于别人的执念,对一件事的影响,时间跨度是非常大的。”

段秋平听得直啧啧:“别唧唧歪歪说些听不懂的。”

“娘娘命中犯神煞,是大吉之兽,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因为自身经历的原因,段秋平很见不得别人那些虚无缥缈的远古神兽作托词,恨不得当场冲上去将这误人子弟的老中医掐死。

捏了捏拳头还是忍住了:“要你救人要你救人。快点!”

老先生被他吼得虎躯一震,当即要了纸笔写了整整两页的方子。

段秋平看时,都是一些可遇不可求之物:什么春日刚出山的幼麋鹿角,冬日未枯萎的四叶草,秋天尚还能鸣叫的蝉的蝉蜕……

段秋平手心冒汗,将一张纸捏得咔咔响:“先生不是来戏耍本王的?”

吓得老先生着急忙慌地跪地:“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寿不能尽于此,草民不敢信口雌黄。”

段秋平对这老先生的印象很不好,但穷途末路,不敢不信一次。只是……

“在娘娘醒过来之前,你就住宫里吧。房马上给你收拾好。”若是醒不过来还是要你的命。

老先生为自己唱衰,只能三叩九拜地应下。

段秋平开始着手准备药材。第二日准备出去碰碰运气,居然真的走了大运碰见了一只幼鹿。不知道是不是刚出山的,反正死马当活马医。

当晚就将鹿角按照老先生的指点喂宋音之服下。本来未抱太大希望,可第二日早晨宋音之竟与段秋平一同醒来。

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候,都没有人说话。段秋平愣愣地凑近她,在她嘴上落下一吻。

宋音之身体一僵,看他表情异样,只当是醒悟了自己不该囚她于房间。于是也顺着安慰:“没关系,以后不再犯就好。”

“什么?”

段秋平抬起雾气蒙蒙也满是疑惑的一双眼。宋音之吓了一跳,拿手挡住他的双眼:“这是怎么了?”

段秋平在她的遮掩下一闭上眼,湿热的液体就洇开在她的手掌:“你太久没理我了。”

话语里有些委屈。宋音之却满头雾水,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过是睡了一个晚上,只不过做了一个有点长的梦而已。

“你为什么睡了这么久?”

宋音之好笑:“是有些贪睡了,不好意思啊。”这嬉皮笑脸的笑样让段秋平不满,仿佛自己的认真被嘲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以后不许。”

宋音之揉了揉有点疼的脑袋,暗想这一晚睡得还真是清醒,就跟进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若是她也能如梦里一样穿越时空,定要穿越好好玩玩,去看看他们暮年是如何。但不可玩过了,免得像做梦时那样,让时空混乱,还要重新穿越到各大时空里去找人将历史掰回正轨,这趟工程量也太大了。她可做不来。

段秋平看着一如既往的宋音之,脸上的笑容一僵。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前日来他的担忧,莫名为这还没发生的事感到恼火。

他的表情变得凶狠,猛然拉近宋音之:“你以后要是敢背叛我,我就要杀了你。”

“……天呐。”宋音之目瞪口呆,“是跟吴烟玩久了吗,在扮戏玩儿呢,这是给自己写了一出什么戏啊?”

段秋平噎住,愣愣地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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