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悠几日，很快，他们便抵达了目的地，大战一触即发。

小老头低头看着地图，在上面划了一个圈，说：“五分钟以后，我们一起进去。”

柴誉擦拭着魔杖，说：“不需要。”

“嗯？”小老头看向他，“什么不需要？”

将魔杖放在身边，柴誉说：“当然是不需要一起进去啊。区区黑岩羊而已，我能单吃。”

小老头表情有些凝固，“单吃？”

“对啊，你不是说，这是难得的实战机会吗？”柴誉信心一笑，“我同意你的说法。”

小老头收起地图与笔，“不儿，实战机会，那也得有老师在旁边看着啊。”

他指指玛尔巴斯，又指指自己，“我们和你一起进去。”

柴誉耸肩，“也行，无所谓。”

反正不妨碍他去死。

五分钟以后，柴誉解开斗篷，走进洞穴。

与简陋的外观不同，洞穴内部，堆积着许多金银珠宝，空中挂着几具森森白骨，像是标本，十分细致具体。

柴誉拨开眼前的腿骨，走到分岔路口边上。

玛尔巴斯使用鉴定技能，望向右边的洞穴，说：“这里有很浓的魔物气息。”

柴誉当机立断，走上前去，动作利落，“好，走。”

玛尔巴斯皱起眉头，碰碰喜之郎的脑袋，“他怎么这么积极？”

喜之郎闭着眼，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可能是因为致死率高吧。”

“是吗。”玛尔巴斯摸向湿润的墙壁，捻动着指尖，“是血。”

小老头跟上来，问：“什么生物的血？”

玛尔巴斯挑眉道：“闻起来，像是恶魔的血。”

她伸出指尖，放在鼻前，闻了又闻，“味道有些熟悉。”

小老头不太理解，问：“你们恶魔，还会闻彼此的血味儿吗？”

“不会。”玛尔巴斯弹去指尖上的泥土，继续向前走着，“打架时，难免会闻到血腥味儿。”

喜之郎打了个哈欠，问：“恶魔的血，有什么用处吗？”

玛尔巴斯轻笑道：“用处，微乎其微。”

“它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能够证明恶魔来过吧。”玛尔巴斯沉思几秒，“黑岩羊的力量来源，的确不纯。”

小老头哼哼两声，十分得意，“我就说吧。”

玛尔巴斯点点头，“或许，你说得没错。”

喜之郎听得云里雾里，“那这能说明什么？说明黑岩羊与恶魔私通吗？”

玛尔巴斯不想妄下定论，语言模糊，说道：“也许吧。”

他们在后方聊天，柴誉在前方清理敌人。

经过几日学习，柴誉已经熟练掌握了火球术的各种奥义，技能点数蹭蹭上涨。

洞穴潮湿，难免会有些蟑螂老鼠，不过没有关系，火球会平等地燃烧一切。

火光照亮了洞穴里的一切，空中弥漫着魔物灼烧的难闻气味。

走到洞穴深处，地上满是死亡的虫卵，踩上去，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小老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猜测道：“不止是黑岩羊，这里应当还有其他魔物。”

玛尔巴斯提着裙子，绕过黑黢黢的虫卵尸体。

她抬起头，无意间看向柴誉手中的魔杖，眉头微皱，戳戳小老头的胳膊，问：“刚才的火球术，有这么夸张吗？”

小老头看向魔杖与火球，看了几秒，也有些不大确定，“有吗？”

前几分钟，火球挂在空中，尺寸一般。

然而现在的火球，几乎覆盖了半个洞穴。

以柴誉目前的面板数值，绝对不可能支撑起如此磅礴的火势。

小老头眯起双眼，“再观察一会儿吧。”

当初买魔杖时，他与玛尔巴斯都看出了魔杖上的历史沉重感，以及沉淀多年的魔力值。

如今它有异样，也是情理之中。

魔杖没有自行逃走，说明问题不大。

顺着洞穴，众人向着更深处走去，血腥味儿越来越重，糊在眼前，令人难以呼吸。

推开布满苔藓的石门，一股浓烈的尸臭味儿，铺天盖地，对着来人发起进攻。

柴誉深皱着眉，操控火球，继续上前。

在火光的映衬之下，金币堆上，卧着一团黑漆漆的生物。

在它的脚下，躺着许多粘连血肉的骨头，或大或小。

柴誉看向那团生物，问：“它就是黑岩羊？”

小老头摇头道：“不清楚。”

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见过黑岩羊。

而且，黑岩羊十分危险。

按理来说，它不会躺在这种地方，以如此安详的方式，对周围的变化毫无察觉。

柴誉偏头看着它，想了想，将火球放在了它的身上。

“呲啦——”

火焰燃烧魔物表层的声音，在洞穴内响起，极为刺耳。

那团生物依旧没有动静。

柴誉向前一步，“它真的是黑岩羊吗？”

玛尔巴斯缀在后方，观察着墙壁上的血液流向，忽然眼神一凛，“柴誉，向后退。”

柴誉回头，“退什么？”

话落，一阵冲击波猛烈袭来！

柴誉与小老头闪躲不及，被冲击波推到泥泞的墙壁上。

小老头咳嗽几声，摆手扇散眼前的迷雾，随后退后几步，与玛尔巴斯站在一起，将战斗场地交给了柴誉。

柴誉站在迷雾里，向后看了一眼，有些无语，“你们真就看着啊？”

玛尔巴斯抬起一只手，专门负责提供情绪价值，“加油，我们与你同在。”

柴誉摇头，看向前方。

无所谓，他会被黑岩羊杀死。

前方，在迷雾之中，一头巨兽抬步向前，逐渐靠近柴誉。

柴誉躲开它的身影，跳到墙角，高举魔杖释放火球术。

魔力充足，火球攻击持续许久，从未停过。

只是黑岩羊身形高大，皮毛坚硬，火落在它的身上，很快又被它的怒吼全部吹灭。

柴誉变换手势，将火球聚焦在它的头顶，对准黑岩羊的眼睛，直直发射。

“轰——”

黑岩羊的眼睛被火球精准击中，身躯摇晃，向后砸去，原本泥泞松垮的墙壁被生生撞破，洞穴全体坍塌，泥块落在黑岩羊的身上，又被它全部甩开。

跳到高处，黑岩羊抬起前蹄，狠狠踏向土地，激起高耸的泥墙，倾斜倒向柴誉。

柴誉躲开下落的泥块，同时释放御风术与火球术，一道火龙瞬间升空，盘旋在黑岩羊的头顶，又携带着大量蒸汽向下奔去。

须臾之间，皮肉被硬生生地蒸熟，空中弥漫着羊肉的膻味儿。

围观的小老头摸摸肚子，点评道：“肉质很好的样子。”

玛尔巴斯无心关注黑岩羊的肉质，她一直注视着黑岩羊的招式与魔力波动。

虽然是高级魔物，但黑岩羊没有个体意志，没有语言功能，更没有独立思考能力，它的每次出招与释放魔法，更像是一种本能。

先前，杰里曾经讲过，黑岩羊要求食物悉数上供，不允许任何动物忤逆。

现在想想，可能，黑岩羊本意并非如此。

它从来没有下过指令，只是因为它的无条件攫取，致使动物误会了它的本意。

玛尔巴斯躲开周遭的泥块，神色凝重。

假如真是如此，那基本能认定，这其中的确有恶魔插手的事实了。

塌陷的土地之上，柴誉还在与黑岩羊来回拉扯。

他不断注入更多的魔力，让火龙更为猖狂雄伟，几乎是环绕着黑岩羊，死死缠着他的身子。

被火龙压制，黑岩羊再也无法忍耐，它抬起头颅，怒吼一声，转而看向柴誉，俯身向前猛冲。

柴誉弹弹魔杖上的尘土，没有动作。

毕竟，此行目的就是寻死，面对如此优秀的作死机会，他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但考虑到尚在旁观的两位老师，柴誉摸着魔杖上的宝石，想了想，还是决定正面应对。

柴誉高举魔杖，再次释放火龙。

既然无法摆烂，那就超负荷运作吧。

经过小老头的教学，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最大限度地被反噬。

只要魔力足够浓烈高强，高过自身百倍，必定会被反噬，且死无葬身之地。

带着必死的喜悦与信念感，柴誉立起火盾，阻挡住黑岩羊的横冲直撞，不断汇聚魔力，促成火龙卷的生成。

两者对峙，分毫不让。

魔力光速消耗流失，逐渐见底，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耳鸣眼花，随着魔力的亏空，以及疯狂的提前预支，而愈加严重。

柴誉闭上眼睛，向后退了一步，随后又在黑岩羊的进攻之下，再次展开火盾！

这一次的魔力值，是以前的千倍万倍！

火龙糊在黑岩羊的身上，久久不灭，越缠越紧，几乎要将黑岩羊扼杀在火光之中。

忍住干呕与晕眩，柴誉继续透支魔力。

脑中的弦持续紧绷，似乎即将便会彻底崩坏，理智值飞在高空，迟迟没有下落，火龙的攻势也转向躁狂。

忽然，一道断裂声，自脑中清脆响起。

魔杖停止流泻魔力，眼前的景象变成虚化的幻影。

柴誉满意闭眼，是久违的意识离体感，也是等待已久的反噬而亡。

像是跳楼时的大脑放空，也像是身体落地时、大脑的骤然停机，带着躯体上的剧烈疼痛，涌向他的全身。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只看见了一道人影，飞到他的身前。

然后，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一切仿佛按下了终止键，世界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