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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开虚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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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沉寂片刻,而后,张迟默说:“这孩子你也是亲眼看着的,他是什么样子,你我心知肚明,从前你相信我,怎么现在反戈相向了?”

还有孩子!

李予聚精会神,开始逐字逐句地分析。

待张迟默说完,那个陌生男子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啪”地一声响完之后,他怒不可遏,说:“你不是没去后南塘看过,这些年你为什么待在淮州市,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不去其他地方,这些原因我从未过问,你我都心知肚明。张迟默,你不要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跟我承诺的。”

还有特么的承诺!?

什么承诺?

海誓山盟?一言九鼎?

可这屋子里和张迟默说话的分明是一个男人,男人和男人之间能有什么承诺?

越想李予心里越着急,偏偏他还看不到屋内的情况,只能凭借这只言片语猜测其中的关系。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要命。

不然,他施法瞧瞧?

反正这两个人也是热火朝天地争执着,说不定根本不会注意是不是有人偷听。他施法很快,只要压制住灵力,悄默声地瞧上一眼,他也就走了。

心动不如行动,他当即施法,铺在了掩着的门上,须臾,一副“透明”的画卷在他眼前展开。

屋内,张迟默在朝南阳台的椅子上侧身坐着,和他对峙的男人背对着门,双手掐腰,气势汹汹,看着便是来者不善。

张迟默秀眉微蹙,手随意地放在桌子上,手指频繁地敲打桌面,说明他此时此刻十分焦灼。

见状,李予谨慎地眯起眼睛,自信一笑。

看来该他出场了。

他收了法术,抬手想要敲门,手还没按下去,门内就率先响起一道急促的“谁”。

随着这一声落地,门也被叫喊的人先发制人地打开,李予就这么人高马大地杵在门口,人赃并获,百口莫辩。

屋子里原本背对着门站着的那个男人已经转过身来,此时正和李予对视,神色警惕,就算是看清来着并非旁人后也没有放松。

反观张迟默,则异常惬意松弛——他捏着杯柄端起杯子,凑到唇边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之后,这才肯转过脸来看李予。

李予觉得毫无防备,尴尬加倍。

他一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视线左摇右晃,就这么给自己晃进了张迟默的卧室里。

张迟默安然地坐在椅子上,问:“李予,你今天上午不是没课吗?”

李予:“我习惯早起。”

张迟默旁边那个穿黑T恤的男人冷哼一声,说:“养成一个习惯最起码要21天,你来这里有21天吗?”

“四舍五入也差不多了。”

说完,他定神看着对面那个男人。

这男人穿着牛仔裤和黑色T恤,目测一米八六,肩膀比常人要宽,栗色卷发,一部分盖住了耳朵,除此之外,样貌平平。

李予心想,对上这种水准的男人,他根本就是稳赢。

随后,他对上这个人的双眼。刚才着急进房间,他和这个人的对视一触即收,这一回自己瞧了才发现他的瞳仁竟然是黄色的。

等等——这不是后南塘塘主吗?

李予惊讶道:“你,你是塘主?”

万觉重莞尔一笑,脸上的褶子皱在一起:“是我。”

在后南塘时,万觉重因塘主身份一直穿着沉重繁琐的服饰,而且还要带一顶配有犄角的帽子,眼下他脱去了那些服饰,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李予乍一看居然没认出来他。

原来刚才是万觉重在和张迟默说话,还好还好,不是别人。

不是。

万觉重和张迟默聊一个孩子!

李予心里的警铃再次响起。

他深知近水楼台先得月,也知道张迟默和万觉重有几万年的交情,他不敢怠慢,也不敢松懈。

李予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孩子?”

万觉重:“还有什么孩子,不就是你吗?”

李予:……

冲动了。

万觉重调侃:“你就放心好了,照张迟默的习性,你们家几百年里是不会添新成员了,你就坐稳独生子女的位置吧。”

“……”李予无语凝噎,须臾,才道,“这么说,你们为了我还许下了诺言,什么诺言?”

万觉重说:“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商量等你醒来要把你判给谁。你虽然在后南塘睡着,说到底还是迟默的刀灵,总归是要回到迟默身边的。”

李予半信半疑:“真的吗?”

万觉重笃定:“当然。”

李予看向张迟默,看见张迟默也点头承认之后他才相信了万觉重的话。

缓过来神后,李予忽然想起来自己刚醒那两天在后南塘闹出来的糗事,为了以防万一万觉重会跟张迟默告状,他谨慎地走到了万觉重跟前,只要万觉重开□□料,他立刻就能出手制止。

完美公关。

万觉重好像压根没想到这一层,还一个劲地跟张迟默使眼色,表示他待的时间差不多了,已经可以走了。

最最尊贵的山川之神张迟默殿下还在慢条斯理地品咖啡,欣赏院中赏心悦目的夏景。

喝完一口之后,他才看向万觉重。

万觉重说:“八中闹鬼的事情,我略有耳闻,几十年前也有过一案,后来被发现是恶作剧。不过这回死者都跑到跟前了,说明确有其事。我在鬼界和妖界都认识一些人,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万死不辞。”

张迟默:“有功夫在这里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如回去尽早把妖界的结界和入口修好,免得他们再跑出来害人。”

万觉重:“嗳,此言差矣。今时不同往日,现代社会讲究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妖也是自然的一部分,既然能修炼成人,就能融入人类的生活,何必要把他们赶走呢?”

“鬼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你放他们出来,看看还能不能和谐共生?”

万觉重吃瘪,也知道张迟默这是在给他抛橄榄枝,让他尽早拍拍屁股走人,两人按照套路怼了一个来回后,他自然而然地落入下风,眼下,只需要提一嘴走的事情,他立马就能脱身。

只是……

万觉重又看了一眼李予。

李予:?

为什么要用生离死别般的眼神看着他?

这俩人一来一去打哑谜他已经很头大了,现在还上升到眼神戏,拜托,这真的不是演戏。

虽然他也确实在演,但绝对没有这俩人投入。他觉得张迟默和万觉重演的还不是流行款,是古典款,需要戏剧鉴赏门槛的那种。

不过他已经没心思理这些了,他起个大早就是为了和张迟默学无妄之境的法术,而不是为了和老朋友叙旧。

李予说:“三哥,你昨天答应教我怎么开无妄之境,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

闻言,万觉重大惊失色,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看看李予,又看看张迟默,再看看李予,再看看张迟默。

李予:……

张迟默:……

最终,万觉重惊讶错愕的视线落在张迟默身上,说:“你还打算教这小子无妄之境?”

“嗯,”张迟默承认,“我打算教他怎么识妖捉鬼。他既然已经在正月堂住下,日子不能荒废,我打算把毕生所学全交给他。”

顷刻间,李予如沐圣光、如获至宝,看着张迟默的眼神好像在看神。

当然张迟默本来就是神。

张迟默站起身,从阳光之中缓缓往屋内走,走到李予和万觉重之间时,他停了下来,说:“塘主,既然你已经来了,来者皆是客,我作为东家不能招待不周。这样,一会我请你去里街茶馆吃茶,如何?”

万觉重和张迟默对视一眼,那安静如鸡的几秒钟,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总之,最后万觉重同意了。

李予以为他们现在就要移步里街茶馆,慌忙道:“三哥,我已经买好早饭了,就在厨房。”

十分钟后,万觉重以风卷残云之势吃掉了张迟默的烧饼和姜果的包子,顺带顺走了张迟默的豆浆,吃饱喝足后,跑到院子的躺椅上休息。

张迟默看向惊讶的李予,耸耸肩,无奈道:“塘主的体质特殊,能吃的东西少之又少,都是些寡淡的玩意儿,很少能吃到人类的美食。”

李予发自内心地叹惋:“这也太惨了。”

感概完万觉重作为塘主的职业精神后,张迟默把李予拉到院子里,终于开始教他如何开启无妄之境。

无妄之境,本是万年前天地混沌未决时遗留的一方水土,后来经张迟默炼化,终于归为术法一类。但这术法并非人人都能自学成才,须得有张迟默的点化。

点化的仪式也简单,就是运起灵,在李予的脑门上轻轻一点,就成了。

李予额头一凉,紧接着是张迟默指尖的触感,他闭上眼睛,正准备享受这一触感时,张迟默蓦地把手收回去了。

李予一怔,恍惚地看着张迟默。

张迟默双眸未垂,并不用心去看他,语气散漫,问:“怎么了?”

被张迟默点化后的灵力更加通透了,灵气入体的一瞬间,李予觉得世界变得安静无比。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连吹至耳边的风声都充耳不闻。

但他还能看到张迟默在他眼前。

恍惚之间,他想起自己很久很久以前也这样在张迟默身前站着,张迟默看着他的双眼,问他“怎么了”。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这厢,张迟默运灵缓缓推到李予面前,这刺骨的灵气吹断了李予耳边的屏障,风声粗粝地灌了进来,他回过神来。

“没什么。”

李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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