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响起,忙腾出一只手推他,“别闹……去开门。”
外头小敏的声音随即响起,“王爷,张大夫到门口了!”
薛敬手脚立收,翻身跳下床,光着脚就去应门。
“等下。”二爷瞧了一眼他胸口前半裂着的衣襟,指着散落一地的衣服,语气不善,“把衣服穿好,成何体统。”
总督府内,鹿山与秦潮等人核对完守城所需军备,刚从前厅走出来,就见李世温巡完城,也刚进门。
两人迎面撞到一起,秦潮告了声别,就同几名参将准备募兵物资去了。
“走吧,吃饭去。”鹿山在雨里淋了一宿,像是有些伤风,此刻声音更哑了。
李世温默不作声地坠在他身后,随他走过中街午集,停在了沿街叫卖的一家饼铺,老板瞧见熟人,忙寒暄着招呼伙计上菜。
“鹿兄,我瞧你很喜欢吃这家的饼。”
两人坐在临街的一张空桌上,李世温从临铺的茶摊上要了杯温水。
鹿山接过水杯,沉沉地“嗯”了一声,“他家肉饼的滋味和伦州正阳斜街上的一家饼子很像,前些年我娘还在世,每隔三个月,她都会带我进一次伦州城,常给我买这种饼吃。”
李世温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听他说完好一阵,还没回过神。
“你瞧我干什么?”
“哦……没什么。”李世温笑了笑,“我只是好奇……鹿兄是哪里人。”
“嗯?”
李世温不太会遮掩,连忙解释,“先前听将军偶尔说起,你曾在云州待过,又似乎和烛山的祝大当家相熟,如今再听你说,还曾和鹿前辈隔三差五去过伦州,所以有些好奇你是……”
“很重要吗?”鹿山垂下眼睑,没敢看他。
“啊?”李世温被他问得有点慌,明显慌不择路,“倒也不是……只不过……”
“我漂泊四海,无家可归。”鹿山打断他道。
“……”李世温心里“咯噔”一下,手指摩挲着筷子,半天没说出话来。
不一会儿,老板亲自端上几块牛肉烙饼,鹿山双手捧起一块,低下头,慢吞吞地啃起来。
“实话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哪人。”鹿山一边啃着饼,一边道,“我确实去过烛山,为了寻我娘。我觉得我娘就死在烛山,可我没找到她的尸骨。十一岁那年,我被她救下之后,同她东躲西藏,大都住在伦州下郊的郡县里,都是些小地方。大约在仝县住得最久,那些郊县的百姓每个月会预备去伦州赶大集的车马,我娘去得没那么勤,后来我猜……她应该是怕暴露行踪。”
李世温有点食不知味,攒足气,小心翼翼地问,“鹿兄……我还想知道,你娘是在哪捡到的你?”
“……”鹿山倏地看向他,条件反射地愣了一下。
李世温见他神色紧绷,忙松落地笑了笑,“实不相瞒,我看见鹿兄第一眼,就觉得很熟悉……我儿时曾经有个朋友,在穹顶跟你说过的,他要是还活着……说不定和你一样高了。啊,不对,他应该长不到你这个头,他身子小,又瘦,还病着……”
……背起来没什么分量。
鹿山抬手挡了一下额发,胡乱地揉了揉堵死的鼻子,只觉今天这饼子直噎嗓。只能闷头灌进一杯温水,却把自己呛得眼冒金星。李世温欲伸手给他拍背,却被鹿山茫茫然一躲,紧接着受惊般猛站起来,将身后的长凳都撞翻了。
动静有些大,周遭的宾客尽往这边瞅。
“鹿兄……”李世温也跟着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鹿山原本头就疼,此刻更是头痛欲裂。
“我吃饱了,先走一步。”鹿山丢了银子,转身就走,李世温却定在原地,莫名其妙没跟上去。
饼摊老板每日在中街摆摊,对过往巡兵都熟,于是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赔笑道,“鹿大人就那个脾气,您别往心里去。他人特别好,我儿子参战折了腿,铺子没法开张,还是鹿大人过路时帮老头挂的匾,我瞧他撸起袖子,胳膊上全是伤,挂匾时还不小心砸了后背,我一瞧,那后脖上也是呐……”
“脖子……”李世温下意识一震,半天才反挺过来。
好一会儿后,他才找回自己的舌头,朝那老板迟钝地笑了一下,“老板,再帮我带两份吧……他肯定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