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大兵压境不知进退;祝龙前往乌善旗帮扶流星也不知是否顺利;李世温和鹿山往西北查探“高凡”更不知有没有进展……
不知为何,二爷突然有种如临渊岸、四面楚歌的逼迫感。
老师曾说,大难当前,万不可心存侥幸,否则将如脱水之鱼、惊雷之鸟。
“原先不懂这句话的含义,是因凡事尚且能控,眼下除了等,竟毫无办法。”
烛光跳脱在他眸中,似燃动心火。
他从怀里掏出一柄削果的小刀,放在火蕊上一来一去地熏着。忽然,帐帘翻动,眼睛被滚烫的火光狠狠窜了一下,二爷条件反射地抬头,就见翻起的门帘后站着一个人。
他下意识起身,从容地将小刀背于身后,“你……你怎么不睡觉?”
薛敬只着了一件淡薄的寝衣,怀里抱着一团软被,不慌不忙地走进来,“我一个人睡不着,自备了枕被,二爷收留我吗?”
二爷无语了,“不像话,这里是军营。”
“就因为是军营,本王才这副做贼似的打扮,否则哪里叫‘偷情’。”
“……”二爷眼睁睁瞧着这人踹了鞋,反客为主地团在自己榻上,还美滋滋地将自己带来的枕头摆在了正中间。
“你怎么愈发不要脸了,回去!”
薛敬非但不走,还故意往里窜了窜,给他留出半个人的位置,“床有点窄,凑活睡吧。”
二爷没脾气了,“行,你不走,我走。”
谁知薛敬动作极快,“噌”地一下跳下床,箭步跑到门口一把将人托起,连抱带拽地卷回榻上,然后手脚并用地缠住他,死活不许他挣。二爷翻身欲起,这人浑身却像是绑了无数秤砣,死死地桎住自己,于是心烦意乱地吼他,“起开!你再这样我——”
“手里的东西给我。”薛敬声音低哑,浑浊带着颤音。
“……”二爷手臂一紧,脑子一片空白。
“给我。”
二爷迟迟未动,连呼吸似都压抑地停了。
薛敬见他无动于衷,于是将手臂伸过去,攥住他藏在侧腰下的右手轻轻一捏——一把小刀轻而易举便落在了自己掌中。
二爷背身在阴影里,耳尖响起那人灼烫撕裂的呼吸,几乎觉得自己的心瞬间被什么东西砸碎了。没想到等了许久,也未见这人发难,却只是默默地将自己搂紧,似用尽全身力气才将一句话卑微地挤出来,“是不是……是不是只有我喝……你就能安心陪我睡一觉……”
长久的窒息后,二爷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毒蛊一旦入心,就没救了……殿下,人生短短数十年,我等不到枯骨成灰那刻,凡俗一个,就这么点出息。”
又好一会儿后,薛敬轻颤着点了点头,将那柄刀稳稳地放回他手心,“好,我喝。”
……
这一回,那道口子划得很浅,只稍稍破了层皮,鲜血就迫不及待渗了出来,在二爷心口发白的皮肤上淌下几道要命的细丝,跟软罗上绣好的红棠蕊被撕裂后缝补的细线一样支离破碎。
盯着那道鲜红色的血口,薛敬口干舌燥地吞咽了几下,探身过去,用舌尖轻轻碰了碰,然后不受控制一吮。
“唔……”
霎时气血上涌,仿佛断开的血脉猝然间相连,薛敬觉得自己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人忍痛时迸裂的每一寸呼吸。
经年累月深埋在骨血的种子生根发芽,如枯木逢淋,遇见了亘古未见的骤雨。
随后,要命的毒与相惜的血两厢对撞,薛敬手臂上起伏的血龙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消匿。然而这一番较量令他血逆气邪,哪里还管身处何处,脑子里光怪陆离全是见不得人的画面。
他大汗淋漓地伏在二爷身上,意乱情迷地呢喃,“你这血太要命了,我难受死了……”
行将是冷情与热血化烂的软泥,交颈间全是巨浪滔天的欲念,堪比坊间春阁里催情的“花药”。
二爷咬碎的呼吸顷刻间急促起来,他软软地抬起手,攥着薛敬脑后的头发,帮他抬起头,“既自备了行头,今夜便收留你了,明天滚回自己的地方,少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