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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第五一七章 甘作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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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心眼上再捅几刀,“连你这个人都是他们拿蛇蛊养出来的,从你这手臂刻上朱砂鹤羽那日起,你就是一具被行将豢养的傀尸,身魂早就献祭了。可怜的小东西,连你这身皮肉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我再告诉你一句——一盏破灯碎了就碎了,你偏下船去粘,其实船早就开走了,我根本没等过你。”

“什么……”阿鹤空张着嘴,整个人像是从中间断裂一般,四分五裂地砸在泥里,只有眼珠能动。他挣扎着嘶吼,全身疯狂挣动,无休止的憎恨瞬间溢满,脑海中最后一丝美好的幻象随之破灭。

他彻底化成了杨辉口中身魂献祭的傀尸,白眼仁彻底变成血色。

一滴血泪滑落,砸在杨辉掐紧他咽喉的手背上,似灼热的炭灰。

“小哥哥,你果然跟他说的一样,哪怕一丝丝美好都要狠心夺走,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无情的人?我用血为你养虫、炼药、杀人……我像狗一样,对你摇尾乞怜,哪怕你舍一丝温存,我都能开心一整天……可你没有,你甚至连我琴水、我的美梦都要一起夺走……”

杨辉决绝地笑起来,“醒醒吧,你不配。”

阿鹤颤抖地吸了口气,眼底最后一丝温情散了,与之而来的是比结下万世累仇还狰狞的恨,“小哥哥,你逼我的。”

说着,他从心口掏出一个药盒,故意在杨辉眼前晃了晃,而后当着他的面,狠狠将盒子抛向不远处的断崖,眼睁睁看着它摔落万丈深渊。

杨辉微微一愣,并拢的手指刚要发力,心口忽然传来一阵撕裂剧痛。

“呃……”他下意识松了手,捂紧心口,挣扎着蜷缩在地上,不断发出难以抑制的惨叫。心口像是陡然间扎进无数只张牙舞爪的血虫,沿着全身血脉冲进五脏六腑,撕咬着每一寸骨肉。

阿鹤轻松挣开杨辉的桎梏,往后退了两步,瞧着他在雪地上痛不欲生地翻动,歇斯底里地笑起来。

“行将……”杨辉嘶哑地痛呼,手指抠进血泥里,撕裂出血。

“我早就把你护心的药换了,每天一滴,慢慢地……你也成了行将的蛊。”阿鹤抱膝蹲下,像是端看一尊破碎的布偶,“小哥哥,疼么?”

“唔……”不一会儿,从杨辉的颈间窜出无数道血丝,蛛网一般遍布心原,匍匐至耳后。

日复一日,每当少年软软地凑到自己眼前,温柔体贴地问上一句——“督帅,你的心口疼了么?我这有药。”杨辉根本没放在心上,就着他的手指将药吃了,想都没想过,原来他早就在那个熟悉的药盒里下了蛊。

“你……你这畜生……”杨辉拼了命想要去够,想要拿牙齿咬烂他的肉,吸干他的血。可此时此刻,即便阿鹤不躲不动,他的手也伸不过去。

行将这玩意要人千刀万剐,皮肉上除了被自己抠出的血道,什么伤也不留。

“你……你不可能有行将……”呼尔杀时期余留的行将都喂了伦州城民、饮血营和废军,明霞池里尽是废虫,刑天木上的花苞一朵也没有授粉,不可能,不可能……

“我炼的——用他的血,就炼成了一朵。”阿鹤伸出手,指向正从坡下走上来的人,眼神温柔得似能淌水,“这个人的体内得五十年以上的寿蛇血煨养,用他的血养花,花苞能提前盛开——我取了粉,入了药,喂给了你。”

“……”杨辉剧痛难忍,难以置信地看向二爷,“你……你为了将我一军,竟然拿自己作蛊养药……你这疯子……”

二爷走上半月顶,雪色半透,正好映在他苍白的侧脸,眼角似眯微眯。

杨辉挣扎着看向坡下,发现自己带来的废军已经无声无息地倒在坡道上,黑压压的游匪扎在两侧,二爷摆了摆手,那些游匪即刻退下陡坡,隐到了雪峰后头。

“当初三锥取血,我也痛不欲生。”二爷慢步走过来,低头扫了杨辉一眼,“这孩子不懂事,下手没轻没重。对我动完刑又后悔,迫不及待地问我怎么才能让你永远粘着他,我便给他出了个主意——”

——“你快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他永远粘着我?”

——“你附耳过来……我教你。行将依赖药童,想要他粘着你,你就得养活一朵花出来。你不是说我的血珍贵,比那一池的虫子都好用吗?”

——“你的意思……你心甘情愿作蛊,要帮我养花?”

——“只有这样,你对他,才会变成最重要的。”

——“可是养花……要取活血。”

——当时,二爷扶着阿鹤的手,按在自己已经被扎穿的伤肉上,狠心道,“那就再扎一次……使劲一点。”

于是那一整夜,细锥如破堤的阀,只要狠狠转上一圈,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鲜血顺着竹管导流入花根。为了不昏过去,二爷任阿鹤将盐水浇在伤口上,软巾被他咬成破碎的血绒,整个人如浸在岩浪里,被滚火剥去一层皮。

可他偶尔只是轻描淡写地笑一笑,连叫都不叫一声。

血水灌入花泥,周围数以千万的蛊蛇匍匐在刑天木的枝桠上,统统不敢近前。明霞池翻腾巨浪,栈道沾满滚烫的鲜血,就这样熬到后半夜,那朵蓝色花苞终于在明艳的血色中盛放,成了这世间唯一一朵以人代蛇煨出的行将。

阿鹤捧着那朵烫满银丝的蓝色花苞,如获至珍。可他犹豫不决,将花粉一粒粒小心取下,团进小盒里。

阿鹤:“我不忍心。”

二爷:“可他忍心。”

阿鹤:“他只是还不知道我是谁,要是他知道我就是当年琴水大船上……”

彼时的阿鹤还对杨辉所剩无几的心肝抱有幻想,二爷却毫不留情地砸碎了他:

——“琴水的故事,只能保你今夜不死。至于以后……呵,你的小哥哥啊,心狠着呢。他留着你纯粹是为了制约我,他想我亲眼看爱人身死无能为力,想看我救得了天下人,唯独救不了他。傻孩子,不如你去问问他,看他认不认你的琴水,你的花灯。”

那一刻,阿鹤受伤的眼神就如同回到了十四年前、手捧破碎红璃灯的时候。

于是那之后每一次对杨辉的试探,他都含着满心满眼的期待,可是等来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落……直到那一天,他躲在督帅府后院小楼的露台上,听见杨辉亲口说的话——

——“至于那个阿鹤……我就是要当着你的面剥了他,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溅出来,一滴都得不到。”

——“都听见了?我没说错吧。他说不跟我做买卖了,要换个人做。可他偏偏挑了我最忌讳的一个,既如此,我也想换个人。你考虑考虑,最多三天。”

——“三天后呢?”

——“三天后……生意人的摊位下头,可都藏着刀。我只允你拦一次,只有一次。”

于是从那天起,阿鹤答应了要跟他做买卖的这位“生意人”,开始将花粉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到杨辉每日必吃的护心药里,并偷偷掺了自己的血进去,为了缓解药性,不至于提前发作,被杨辉发现。

从此日复一日,直到毒入心骨,再没转圜之地。

原本阿鹤总是掐着时辰喂药、养药,寄希望于哪怕杨辉多看他一眼,他就立刻毁了这笔“买卖”,再将解药拿回来。可是方才,阿鹤挣扎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碾碎,他就如同一个怀抱风车的幼童,迎着暖风追上心爱的人,却被那人撕碎了风车,还责怪这伺机作祟的风眯了他的眼。

阿鹤彻底愤怒了……他将能在发作时缓解剧痛的药丸扔下陡崖,然后眼睁睁看着杨辉被剧毒折磨得痛不欲生。

真好,从此以后,小哥哥只能永远粘着他了……

“杨辉,你听好了。”二爷走过来,低头看着他,嗓音凌迟一般,“行将要‘鹤’‘蛇’相互才能解毒。而你这味毒,除非五十年以上的蛊蛇,或者我的血入药,配合阿鹤才能解——从此,你杀不了我,也杀不了阿鹤。我心甘情愿作蛊,就是要你尝尝自己造的孽!”

此刻,杨辉的心像是破了,被行将和心魔折磨得生不如死。他眼前一片沙泞,仿佛回到了父母惨死的那个泥滩。

杨辉惨叫一声,抄起短匕反手往自己心口扎——二爷早预料到他会自断,马鞭顺势甩出,利落地将匕首砸落。

“想死?”二爷蹲下身,冷冷地看着他,“天知道这世间有多少人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你以活人浸池,炼造行将;你铸‘肉盾’,镇城门,虏妇孺,挟千军;你怒推九焚塔,豢养废军,祸灭南北两国数以万计的无辜百姓;你将伦州变成一座千疮百孔的废都,当成你养蛊的血巢。而你就想一刀了断,轻松赴死?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二爷语速稍缓,眼神厉得似浸透三尺冰封,“云首一脉还没彻底浮水,靖天城那个染缸还没搅和出动静,九山七桥的秘密行宫里还藏着十四年前被假抚恤船运进去的人,多少人家仇未报、冤还未伸!杨少爷,你就算去死,也给我把隐在长命锁背后的人揪出来,助我把当年害你我两家亡族的傀儡杀尽,将靖天那座城的血皮撕开!否则,你不准死。你若敢,杨家的冤案将永无平反之日,杨德忠因你所累,永生永世都是罪臣!”

“……”杨辉求生无路求死无门,痛急难当,撕心裂肺地哀吼一声。

寒山震荡,惊奇无数黑鸦。

二爷却对他此刻的痛苦无动于衷。只是微微低头,瞧着他腹部的剑伤,低声一叹,“你受了重伤,没能攻进大都?谁干的。”

“一柄缠着九道龙环的刀……”阿鹤在一边细声细气地说,“在攻入城门的时候,他从暗处杀出来,他的刀很快,哥哥没躲过去。”

“九龙铃刀。”二爷狐疑地看向杨辉,“看来靖天那边等不及了,早就派出了杀手在暗处等你。杨少爷,你合该清楚,云首是不会让你杀进大都,实现挟天子的春秋大梦的,你不过是他复仇路上的傀儡。如今北鹘一蹶不振,十年内再无力南征,废了……就剩下靖天城一块硬骨头了。”一边说,一边看向阿鹤,“我答应过你,让你哥一次,你答应我的呢?”

阿鹤瞄了一眼杨辉,才看向二爷,“你让他们走,走远一点,把马车开过来……”

二爷起身,深吸了一口气,照做了。

阿鹤慢吞吞地走到杨辉身边,捡起他脚边的匕首,刚要照着手腕上划,忽然被杨辉攥住足腕,大力甩向断崖——阿鹤惨叫一声,人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抛下崖口!

“不好!!”二爷奔向崖口,想都没想纵身一跃!

——“季卿!!”

坡谷远峰处,赤松马撞破雪雾,厉电一般冲上崖顶,一眼就见二爷从断崖一跃而下,靳王眦目欲裂,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季卿!!!”

杨辉扬鞭狠甩,谷风剧烈一颤,卷着碎石砸向靳王!靳王拔|出燹刀,狠狠劈向杨辉。杨辉从车辕下抽|出长|枪,转身去劈支撑月牙岩的石鼓,石鼓崩断!

“轰”的一声——月牙岩在大力的劈砍下从半空断裂,砸断了靳王扑向断崖的去路,靳王折转刀锋怒劈杨辉,狠狠撞向他腹部的重创——

“呃……”杨辉却像不知道疼一般,再次扑向靳王,硬是不让他向断崖施救。

“滚开!!”靳王用手肘向后猛撞,终于震断桎梏。

就见一条长鞭从崖下甩上来,鞭头本想去抓月牙岩的石鼓,不料石鼓已碎,靳王眼明手快,将燹刀抛过去直直扎进石缝,鞭子牢牢缠抓刀身,终于停了下坠。

崖壁上,二爷抱住阿鹤,右手缠紧马鞭,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

“呃……”右臂牵动旧伤,二爷疼得眼冒金星,恨不得将手腕拽断,可他不敢动弹,只能牢牢将阿鹤护在怀里,想凭荡力去够崖壁上能落脚的石凸。

“你可真好心。”

二爷猛然转头,忽然撞上阿鹤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还是太善良了,没我坏。”阿鹤恶毒又天真地笑了一下,凑到二爷耳边,咬着嫩嫩的唇皮,“你以为我真想哥哥回京报仇吗?我只想他永远依赖我,粘着我……可只要你还活着,他身上的毒就还有治愈的一天,但如果你死了,他就只剩我了……这世间只有我的血能缓解他的毒性,到最后我耗干了,他也油尽灯枯,我俩就能死一块了……多好……”

二爷暗叫不妙,就见阿鹤亮出指刀,照着二爷拽紧马鞭的手腕狠狠一剜——

“呃……”

“去死!!”阿鹤拽住鞭子,想将二爷的手替掉,却不料崖谷疾风骤袭,两人被烈风推着荡向两边——二爷双手无法着力,一脚狠蹬崖壁!同时低头衔住领口藏的纸刀,在阿鹤荡回的瞬间一把攥住他的手臂,在他腕间毫不犹豫一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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