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吉野顺平躺在吊床上，他闭目养神，在恢复刚刚消耗的咒力。
自从淀月被真人驯服之后，真人每天都睡在淀月身上，被闲置的吊床理所当然地送给了他。
吉野顺平无所谓，咒灵并不需要睡眠，但躺在吊床上确实比地上好受不少。
真人今天很兴奋，从只言片语中能够听出，对方今天会与虎杖悠仁战斗。
“今天就是收网时刻，顺平要来吗？”真人把人偶摆放整齐，清点数量，“战斗之后会变得更强，比在这里闷头训练有效率多了。”
吉野顺平合上书，“虎杖是宿傩的容器，你碰不到他的灵魂，而且……”
宿傩很强大。
吉野顺平无法忘记那股威压，只是与虎杖悠仁见了一面，他便止不住颤栗，对方体内的灵魂正在抵触他的窥视。
“这样才令人兴奋啊。”真人收好人偶，乘着淀月飞到吉野顺平的身旁，他意味深长地说：“把宿傩放出来的话，我们咒灵的胜算就更大了。”
吉野顺平记得两面宿傩的资料，对方原本是人类诅咒师，死后把自己变成了咒灵，看着真人激动的模样，他问：“为什么你会认为宿傩是站在咒灵这一方的，你们之前对战过吗？”
“当然没有。”真人没有过多解释，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吉野顺平，这次提到虎杖悠仁时，对方没有动摇。
吉野顺平思忖真人的话语，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没有进行过多追问。
“对了。”真人塞给吉野顺平两个人偶，“我出去的时候，夏油应该会来找你。”
“夏油？”吉野顺平一想起对那位诅咒师，只觉得脑门上凉飕飕的。
“啊，你害怕他吗？”真人笑道：“那就不用我多解释了，总之他来找你的时候，不要过分相信他。”
“他不是真人先生的同伴吗？”
“同伴？”真人笑了一声，“咒灵和人类怎么可能是同伴，就是目标一样的暂时合作而已。”
“那……”
“啊，顺平你不一样。”淀月飞到与吊床齐平的高度，真人翻了个身，笑眼盈盈地注视对方。
吉野顺平微睁双目，真人拼合的五官让虚假的笑容更加奇怪，看起来更不像人。从人类恨意中诞生的真人会刻意学习模仿人类，可再怎么了解人类，再怎么去伪装人类笼络人心，也完全无法掩盖对人类的不屑。
他这次没有被真人的话语蛊惑，只是问：“让我防着夏油的原因是什么？”
真人很快收敛笑容，“顺平你已经不吃这一套了吗？”
“多亏你一直这样骗我，让我成长了不少。”吉野顺平懒得戳破真人的心思，说着把他当成同伴，却依旧用人类的标准和话术欺骗他，他明白真人完全没有将他当成咒灵看待，甚至到现在只是敷衍他而已。
“真无趣。”真人长叹一口气，“夏油的能力很危险，可以吸收控制咒灵。”
吉野顺平愣住，“我这种状态也可以吗？”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真人笑得晦暗不明，“他对你的术式感兴趣。”
“为什么……”
“因为你是第一个可以自由地从人类变成咒灵的存在。”
真人说这句话时背着对吉野顺平，后者听不出真人的情绪，不等他回应，真人便匆匆离开。
乍一看真人是在担心他，但那是不可能的。
想到当初被真人欺骗的情形，还有真人的提醒，他确信真人在提防那位名为夏油的诅咒师。
如果当初不是被那位诅咒师割开大脑，他可能会二话不说地站在诅咒师那边，然后想着怎么让真人吃苦头吧。
这几天真人不断提起“同伴”这个词汇，是担心他和诅咒师合作，所以才会焦急又迫切地希望他接受咒灵的身份。毕竟诅咒师只是与咒术师对立，也不一定站在咒灵这边。
吉野顺平看不透真人的想法，但真人这次提醒透露了一些信息，他一直以为真人就是为了取乐才不断杀人，现在看来真人也有自己的计划。
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贸然攻击真人很多次，真人都不打算杀他，也是和这份计划一样，真想知道真人在想什么。
也想知道真人对他的容忍度有多少。
吉野顺平垂下眼，感知到一个特别的灵魂在慢慢靠近，他从吊床上跳下，把真人给的人偶放在口袋里。
羂索走进桥洞，穿过通道到开阔的空间里，见黑发少年警惕地等待他，他眯着眼笑道。
“你好顺平君，我是真人的同伴夏油。”
51
只要对宿傩的容器使用“无为转变”，就能唤出宿傩的灵魂。
真人自信满满地接近虎杖悠仁，利用人类动摇对方的内心，在触碰对方时发动术式。
紧接着，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宿傩强大的灵魂令他的颤栗。
他动弹不得。
忽然明白为何诅咒师要复活宿傩，如果宿傩复活之后，就可以压制五条悟了。但很可惜，这位名为宿傩的诅咒很讨厌他。
真人忽然想到了吉野顺平的话语，宿傩的立场确实得好好推敲一番。就算是从人类变成咒灵的存在，立场也不会完全站在咒灵这边。当人类舍弃原本身份的同时就说明什么都不在意，说到底还是和漏瑚那类纯粹的咒灵不同。
连比较善良的吉野顺平都不会同情咒灵，面前这位成为诅咒又强大的两面宿傩会站在咒灵这边吗？
真人来不及深思便继续与虎杖悠仁对战，却又忍不住走神。
也不知道吉野顺平又是什么立场。
可不要让他失望啊，顺平。
52
“合作？”
吉野顺平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人，对方亲切的笑容与额头上的缝纫痕迹完全不搭调，连笑容都阴森了几分。
他突然回想起头颅被切开的痛苦，现在再看对方的缝纫痕迹，他思绪乱成一团，总之他可以确定，面前这位诅咒师很危险。
“不用那么害怕我，我听真人提起过你。”羂索心下一沉，吉野顺平这么提防他肯定是真人说了什么，没想到真人这么快察觉到不对劲。
漏瑚和花御都比较单纯，陀艮只是一个咒胎，合作的四个咒灵里，就真人是极大的不确定因素，但还算是好控制。
仔细想想，真人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
大概从真人遇见吉野顺平之后，对方似乎就领悟出了更多东西也变得稳重一些。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听真人说过你，你是夏油先生吧。”吉野顺平打量对方的和尚装扮，越发觉得对方虚伪。
“是啊。”羂索莞尔一笑，“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顺平有什么想要达成的目的吗？”
没想到对方这般直白，吉野顺平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了解他们的计划。
如果能够阻止的话，他可能会去阻止，但这次阻止不了的话，那下次重生带着母亲避开他们就好。
看过无数作品的他，仍旧认为咒灵不会称霸世界，不是他相信人类，也不是相信什么善恶，而是他明白人类比咒灵更加丑恶，正因如此，这个世界上人类才占据着主导权。
如果日本躲不掉，那他就带母亲去国外。
他可以重生，他拥有无数次机会去试错，他不用担心死亡。
想到此，吉野顺平忽然没那么害怕了。
他弯起嘴角，笑道：“我只是想要变强而已。”
羂索一愣，没想到吉野顺平是这种性格，他试探道：“我听真人说你从人类变成了咒灵，那有试过把咒灵变成人类吗？”
“现在还不能。”
吉野顺平取出一个人偶，他调动咒力，折叠的灵魂展开，变成了一只蜻蜓从手中飞出，他抓住蜻蜓再次动用咒力，蜻蜓变成了丑陋的咒灵，却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羂索惊异地睁大双眼，真是好用的能力。
“你和我们合作的话，我会提供你想要的素材。”
吉野顺平沉下脸，“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羂索弯起眉眼，“就是希望不会术式的人类全部死亡而已，你不觉得这些人类像猴子一般愚昧无知吗？”
吉野顺平微蹙眉头，没想到现实中真有这种想毁灭全人类的反派。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点点头，“好，我加入你们。”
羂索观察吉野顺平的反应，这个反应不对劲，但阴晴不定的诅咒师多了去了，更别说变成咒灵的吉野顺平。
反过来说，变成咒灵的吉野顺平冷静过头了。
“那要我帮你找个住处吗？”他贴心地说：“真人说你恨他，想必你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吧。”
吉野顺平没有去看对方的目光，说道：“但我有很多事要请教真人，夏油先生，等我领悟了新的术式会找你提供素材的。同样的，你们需要我干什么，我也会去的。”
羂索不再多言，给他一部手机便离开。
他手机放在一旁，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灵魂之后，长舒一口气。
53
“还是温泉比较舒服啊！”
吉野顺平再次见到真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真人一脸满足地回来，看上去心情很好。
“温泉？”他疑惑地问：“你不是去和虎杖悠仁战斗了吗？”
“啊，那个啊……”真人买了一堆面包和能量饮料，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多亏了虎杖悠仁，我学会了‘领域’，至于宿傩的灵魂，他强得可怕呢，不愧是诅咒之王，有他在的话我们就有能力对付五条悟了。”
吉野顺平注视真人的灵魂，“你变得更强了。”
“是吧。”真人劝道：“只有战斗才会不断变强，我听夏油说了你的事，既然加入的话那下次就一起行动吧。我想变得更强，杀死虎杖悠仁。”
“……为什么？”
“什么？”
“不是要放宿傩出来吗？为什么要杀死虎杖？”
真人察觉到吉野顺平萦绕周身的咒力，他冷笑一声，“顺平果然把虎杖悠仁看作同伴吗？这可不行啊，他能够触碰到我的灵魂……”
“灵魂……”吉野顺平的大脑嗡嗡作响。
竟然还有除他以外的人可以触碰到真人的灵魂吗？
“所以他也能触碰你的灵魂，我们的术式对他不管用，但只要战胜他就可以变得更强，所以——”
“砰。”
真人被熟悉的咒力钉在地板上，他对此见怪不怪，也没有挣扎。
没想到吉野顺平又暴走了。
“顺平，难道虎杖悠仁是你的朋友吗？”真人不明白对方每次暴走的理由。
吉野顺平无法控制溢出的咒灵，“满口虎杖虎杖的……”
凭什么？
他跨坐在真人身上，看着身下的真人露出疑惑的神情，他痛苦地笑出了声。
恨，好恨啊。
他会变成这副样子陷入痛苦中都是因为真人。
可真人眼中只有力量，只有虎杖悠仁。
从一开始，从最初相遇的开始，真人看中的、想杀死的人只有虎杖悠仁啊。
凭什么！
他捏住真人的面容，慢慢俯下I身，手摩挲着真人的嘴唇，目光幽幽。
真人正要开口，吉野顺平的手指直接探入口中，按在了喉咙深处，弯曲的指节抵着上颚。一股诡异的酥麻感从灵魂涌出，令血肉不断发颤，他忽然动弹不得。
坐在他身上的人被咒力包裹，双目通红，笑容也变得扭曲。
“真人……我也可以触碰你的灵魂啊……你感受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