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的叫声终于不是被困在黑屋的人,而是齐慈,方听夏用尽了力气刺向齐慈,他的意思很明确,他不是黑屋那些已经妥协的人,他绝不屈服。
尖锐的木棍没有刺中齐慈的眼睛而是戳伤了眉骨,也波及了上眼睑。
齐慈唉叫着捂住眼睛,血从手指缝中溢出,一滴滴变成一条弯曲的粗线顺着手臂蜿蜒而下。
齐慈忍着痛抬起脚重重踹向方听夏的胸膛,他呼吸急促地按着左手边的铃铛。
一分钟后,地下室的门被猛地打开,一群人冲进房间看见眼前一幕呆愣一瞬,在齐慈的嘶吼声中才回过神提起方听夏的衣角,握着拳头往方听夏的脸颊、身上玩命的揍。
无尽地疼痛伴随着方听夏,方听夏紧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地忍受着。
半小时后,满身是伤的方听夏被丢回了黑屋。
门再次被关上,门外人声响动以及不停地有人来来去去反倒让黑屋内的人削减了不少恐惧。
方听夏被其他人迅速围住,但没有人扶起他。
“妈呀,你闯大祸了!还没有人敢伤Combs,他绝对要整死你!”
“何必呢,不就是被桶几下?你现在像是个贞洁烈女,少反抗少受罪。”
“怕是我们也要遭殃,等Combs伤好了,要折腾我们了。”
“你这不是蹦着找死的势头吗?”
方听夏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他躺了很久才慢慢恢复力气,从地上爬起,一个人靠在墙角闭着眼睛。
屋内的人见他不说话各自都散开,开始七嘴八舌谈起上面的事。
他们把外界的事物说成上面,像是已经习惯在这里的一切。
“也不知道我妈会不会担心我,我前几天跟她说了我还要再隔一阵子回去,她还很伤心问我去哪里赚钱不回去。”
“唉,我家里的妹妹也是,喊着让我回去陪她过生日,我从来没有缺席过她的生日。”
“我爸妈年纪很大才生下我,前几次给他们发信息他们都很担心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上面?”
方听夏捂着胸口闷声咳嗽了好几声,离他最近的男人偷偷把一小杯塑料杯给他,悄悄对他道:“上次那个哑巴来送水,塑料杯有两个,我趁他不注意拔下了一个,这是我上次留下来的一点点水,可能不够喝,你偷偷喝吧。”
方听夏张着嘴,哑着嗓子道:“谢谢。”
“不用,其实我也怕你挨打伤太重死了,死人味儿很大的。”
方听夏接过杯子,又说了句:“谢谢。”
或许是知道齐慈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了,黑屋内的气氛好了许多,没那么紧绷,闲聊的人也多了些。
他们偶尔说着他们的过往,想象回到上面时未来幸福的情景。
“我回去后我要向我喜欢的人告白,告诉她我有好多钱了!”
“我就不一样,我要买好多好多东西给我的父母。”
“不知道Combs给的钱够不够我买房子的,我想有一套房子很久了!”
仿佛Combs、齐慈不是带给他们伤害的罪犯,而是给他们未来希望的潘多拉魔盒,只要不停地催眠他们,只要忍受这一切,只要乖乖保密,那么就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方听夏捂着胸口冷笑一声,这些对他而言没有任何诱惑力。
隔了一会儿,黑屋内的人说话声音渐渐停了,他们隔两日才能进食,力气没有太多。
方听夏找了个位置躺在地板上蜷缩着身体尽量不让自己那么冷,身上的疼痛渐渐被他习惯,偶尔被人碰到也一动不动,像是一具尚有温度的尸体。
门再次被打开时来的人不是齐慈,而是缺了个手指的残废。
那人提着一袋子的手机一个个交给黑屋的人,让他们根据指定的家人用指定的话术报平安。
身旁的人推着方听夏让他起来,小声对他道:“看来你把齐慈伤得很重。”
齐慈来之前就有人告诉过他,齐慈会隔几日安排他们给家里人发消息,为避免有人动手脚都是由齐慈亲自来做,现在齐慈受伤了便换了个人。
那残废也不好糊弄,许是有人交代了他,对哪些人给哪些家人发固定话语都很熟稔,只要不对,上手就揍。
黑屋的人拿到手机后明显兴奋了,他们欢喜的给自己的父母打电话,脸上全是兴奋和幸福,即便只能按照他们指定的说辞告诉对方他们很好。
方听夏是最后一个拿到手机的,残废好像不知道他已经向外头联系过了。
方听夏不动声色的开机,距离他从齐慈哪儿回来过去了两天。
手机刚开机莫泽谦的电话便打了进来,接着是一些朋友的信息。
方听夏想假装不小心按接通,被残废一眼识破。
残废夺走他的手机,一把把他按在地上,伴随着一阵沉闷的撞击,不等方听夏缓过气,他的腹部被人重重踩了一脚,紧接着方听夏的头发被抓着整个头撞向墙面,此时方听夏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世界,全是一片漆黑的星光。
这样的攻势持续了十多分钟才结束,残疾拿着刀对着方听夏,指着从外面带进来的纸条,让他给他妈妈打电话。
方听夏等到耳鸣缓和了些,他看着残废道:“我打不了我母亲的电话。”
残疾会唇语,用手电筒朝着方听夏让他再说一遍。
方听夏又说了一遍,又惹来残废的一顿暴揍。
方听夏只能给苏叶打电话。
方璟前阵子来找他,要他把苏叶的电话存进去,如果方璟没要求,方听夏现在怕是又要挨一顿揍。
和黑屋其他人不太一样,方听夏的这通电话拨了许多仍旧无人接。
残疾以为他要玩花样刀已经抵在他脖子上。
方听夏一遍遍打,打到第七通电话才接通,苏叶不耐烦的声音冒了出来。
“我很忙,有事找方璟。”
方听夏趁着她挂断那一刻,念了残废手里的纸条,“妈,我很好,别太想我。”
下一秒,苏叶骂道:“方听夏,你是神经病?”
电话被挂断。
残废见状收工走人,门再次被关上。
黑屋内的人对这段小插曲关注度不算太高,没几分钟开始兴奋的说未来。
旁边的人问方听夏,“你叫方听夏吧?你的伤还好吧?你呢,你回到上面去会想做什么?”
方听夏愣了几秒才听清对方的话,他道:“如果你们能出去能帮我带句话吗?不是让你们违抗齐慈要把齐慈抓起来之类的话,就只是带给一句话给一个人。”
“什么?”
方听夏张着嘴好几次想开口,又都觉得不合适,最后他道:“和一个人说,电话是我不小心打过去的,让他不要担心。”
方听夏和其他人不同,他没有亲人,也没有爱人,所以齐慈精心打造的诱惑与他而言完全无用,他是做好和齐慈鱼死网破的决心,只是……
只是他还是惦念一个人,那个人因为他下意识的电话给他打了很久的无人接通的电话,即便他未开都出不去也希望能告诉那个人,别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