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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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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夜晚寒凉,星幕低垂,万籁俱寂。

梁恒从噩梦惊醒,他打了个哆嗦,突然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盏明亮的烛火。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手上的疼痛后知后觉地爬上眉梢。

梁恒简直大为震惊,他举起过着绷布的手,不免惊怒:“哪个狗东西把我咬成这样?!”

说完,梁恒环顾周围,觉得自己都脏了。

看看,这狭小昏暗的房子哪里是人能住的地方?还有这被子,一股子味道,根本不能盖在身上。那蜡烛也是,小小一截,肯定烧不到半夜就灭了。

总而言之,宣饮竹这人真该死,竟然让青云背后偷袭他,还把他带到这荒山野岭来。

梁恒越想越生气,他大步流星地开门向外走去,却在门口看见一个熟悉到可以闭着眼画出来的身影。

宋婉听到身后的声音,转眸看过来,见到梁恒好好地站在那,眉间的愁绪不禁散去几分。

她问:“醒了?”

梁恒看着眼前人,表情凝重,觉得自己还没醒,他立即转身准备重做一遍从床下下来的动作,但一转身看到身后空荡荡的房间,又愣在原地。

转过身去是空的,那么自己再转一次呢?

也会是空荡荡的吗?

梁恒抿唇思索,他微微侧目向身后看去——辽远的天际低垂着一片繁星,栏杆外山内失修的钟楼黑影模糊,独有更近处凭倚石栏的人,宁神淡目地向他看来。

牙白色的衣裙映着星光,在风中轻晃,勾勒出魂牵梦萦的身影。

咚、咚、咚。

心脏在胸膛开始猛烈地跳动,鼓膜被波涛般的心跳声一下下冲击,梁恒单手捂着发疼的肋骨,垂头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宋婉站在不远处,她刚从宣饮竹那里换了身衣裳回来,不过在外面透了几口气,就看见梁恒从屋内出来,还背过去傻笑起来。

难道又是毒发了?

宋婉有些担心,她算着玉殿春的毒不会这么快又复发,但梁恒很不对劲。她慢慢走过去,有些怕惊到这人,在一旁问:“梁恒,你···”

梁恒转过来,快步走近宋婉,裹着绷布的手掌轻轻捧着宋婉的脸,垂看的目光映着一片笑意星光:“你怎么过来了?”

“担心你。”

宋婉开门见山式的回答让梁恒猝不及防,心跳差点漏跳一拍,他左右看了看,略略低声道:“宋婉,你告诉我,这是不是梦?”

饶是掌心下的触感如同白日那般真实温暖,梁恒却还是不信,他有多久没见到宋婉了?

不知道,反正每次心情突然烦躁暴怒时,总是会见到宋婉,但当思绪又回归冰凉的铁链时,一切又陷入不可琢磨的黑暗。他不敢像眼下一般伸出手,去心知肚明地握住终究流逝的虚无。

宋婉被梁恒问的有点懵,她稍作思忖,便抬手捏了捏梁恒受伤的手,毫不意外地看见梁恒轻轻“嘶”了一声。

“这种话以后不许再问了。”

宋婉很不高兴听见梁恒用充满疑虑的声音向她讨一份真实,这本不该出现在梁恒身上,他每这样问一句,都是向宋婉身上扎刀子。

说完,她拉着梁恒:“回去睡觉。”

梁恒很乖又很不解地被宋婉拉回屋里,虽然方才的痛意让他明白宋婉并不是虚像,但他还没想明白宋婉怎么从平江到了这荒山野岭来,他更不知道,宋婉是辗转过平江、鹤京,吃了多少风沙苦头,才见到了他。

宋婉将梁恒的被角捏好,又为梁恒扎了两针安神助眠,她看着男人乌青的眼下,轻声说:“快睡吧,你需要好好休息。”

她把声音放得那么轻柔,梁恒看着那双眼睛,忽然觉得困倦,攥紧的手掌慢慢松开,保持清醒的痛苦在一刹那退去。

宋婉听到梁恒沉稳的呼吸,知道这人该是熟睡过去了。

就那么孤坐在床边静静看了半晌,宋婉才起身秉烛走到案前,拿出纸笔写信到平江,让乔池烟帮忙送升吉过来。

一封信罢,宋婉整理行囊的手顿住,她从包袱里取出宗门信物放在掌心细细摩梭。

半开的黄铜莲花触感冰凉,这是宋婉下山时,师母亲手给她的。

师母说:“阿婉,你也是跟师母学过一段时间功夫的,咱们也算是师徒了。这黄铜所做的莲花是你师祖传下来的,今日师母就将它交到你手上。”

“你此番下山,实在年岁还小,不知前路多少辛苦要把你骨头磨透。你师父是个棒槌,除了一身本领别的什么也不教你,还好我们阿婉悟性好,没长歪。师母将这信物交予你是放心的。”

“你看,这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莲子经百世而藏机。师母想告诉你,做人做事不可忘却真心来处,不论成功与否,你真心做的事情都不会毫无意义。迟早有一天,它就像莲子一样迸发出生机来。”

彼时的宋婉还不太懂师母的意思,她牵着小毛驴走出师门,忍着泪回首时,只见春日灿烂,湛蓝天色下,师母骑马负剑,师父举着酒囊喝酒,挥挥手向她告别,一切恍如初见。

如今,过了三四载,在荒山深夜,破旧寺庙,宋婉跪坐在案前,将师母的话反复琢磨,才品出一番良苦用心来。

或许,那时候宗门就把玉殿春丢失,不,也许是送到鹤京去了。

毕竟没有师门的允许,瞿山里又有谁可以穿过重重机关,将禁地毒药带走。

深居简出的宋婉年少凭借玉殿春一毒成为武林制毒奇才,那时长楼阁要将她写入少年榜,还是师母力排众议谢绝了长楼阁的一面之邀。

师母只给了八个字将长楼阁的人打发了——吾徒尚幼,盛名折才。

岂不料真是一语成谶,宋婉之后在救那位从鹤京而来的药人时,果然差点走火入魔。

如此,也是师父和师母将宋婉提前赶出去历练的缘故。

宋婉想到这,不由思忖,那么又是谁可以向瞿山寻毒求毒,然后用到梁恒身上呢?

而梁恒贵为宁王世子,深得圣君喜爱,年少时还是太子伴读,他身边又怎么可能没有比宋婉治病救人更厉害的医者呢?难道所有人都没有看出来,梁恒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异常吗?

还是说,所有人都知道?

宋婉不敢再深想下去,那个结果简直比刮骨疗毒还要让人害怕。

夜里愁丝繁多,宋婉实在睡不着,她点着灯去宣饮竹那里,想要再问一问鹤京的事情。

宣饮竹歇在偏殿,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旋即将脚边跪着的青云踢开。

她冷声说道:“若是再与你师弟联系,便不要怪我手下无情。现在,从后门滚出去。”

听着这番冷酷无情的话,青云抬头深深看了女人的面容,擦净唇边的血渍,然后抓起腿边的剑拂袖离开。

宋婉推开门进来时,早已不见青云的身影,只有宣饮竹独自坐在窗前喝酒。

“哪里来的酒?”

宣饮竹许是喝的多了,她指了指窗外的那一株桃花树,说:“树下埋的,好多年了。”

“那真是陈年好酒,”宋婉闻着酒香,走过去不客气地说:“给我点。”

“做什么?”宣饮竹拍开宋婉伸过来的爪子,生气:“这是最后一壶了。”

宋婉点头:“所以我才要尝尝。”

宣饮竹怒瞪着宋婉,有些不舍得地晃了晃酒壶,听到还有些,才慢吞吞地给宋婉的碗里倒了点。

宋婉道了句多谢,举起碗闻了闻,醇香的酒味扑鼻而来,她借着星光一饮而尽,满齿留香。

许久没喝酒了,这一下子还有点呛喉咙,宋婉没忍住偏过头去咳嗽几声,“这酒真不错,不过怎么酿的是果酒?”

宣饮竹看着宋婉泛红的脸庞,心里突然开心起来,她跟着喝了一大口,才回:“那时候什么也没有啊,粮食是要糊口的,哪舍得酿酒,要酿酒只能摘点山里的果子。”

宋婉问:“谁给你酿的酒?”

宣饮竹目光贪恋地看着灼灼盛开的桃花,神色满足地说:“娘亲和姐姐们。”

燕州很冷,山里更冷,也只有夏日才能热起来。

树木苍翠,草果丰盛,娘亲和部下一拍即合,就要给宣饮竹酿几壶好酒埋在桃花树下,来日在宣饮竹出嫁时,也能摆上几桌庆八方来宾。

可惜,还没等庭院里的桃花再开一轮,故人都死在风雪归途中。

宋婉顺着宣饮竹的目光看过去,那盛放在满天繁星下的桃花,将山风都芬芳起来,袭面而来的风中是吹落的花瓣。

“这个,还给你。”

宣饮竹回头看着宋婉手中的黄木鱼头,悲思陡然散去,蹙眉:“你自己收着吧,这于我而言并没什么用。”

“尾虹还在,怎么对你没用?”

宋婉问:“还是说,你这么想报恩于我?”

“什么意思?”

听到宋婉最后一句,宣饮竹面色冷下来,她艳丽的面容如若狐神,面露不屑:“你又如何看得上我的报恩?本家是瞿山霞医,又是长楼阁榜单之人,我一介九流怎么攀得起你?”

说完,她就一把夺去宋婉递过来的东西,下了送客令:“回吧,我要睡了。”

宣饮竹说完就要走,却没听见身后人任何动静。

她有些顾虑地转眸,只看见宋婉沉静明亮的眸子。

宋婉依旧坐在窗前,将宣饮竹尚未饮净的酒壶拿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知道这信物的作用,是因为林扶微。她也在找你,不是吗?”

林扶微?!

该死的人。

宣饮竹立马重新坐到宋婉对面,叱问:“林扶微还说了什么?!”

果然,宣饮竹和林扶微认识,并且还是相当熟悉的关系。

宋婉借助喝酒的动作藏住一抹笑意,她慢条斯理道:“她说,梁恒是很重要的棋子,不可能让你一人带走。”

当然,这句话林扶微肯定没有对宋婉说,但是林扶微不让宋婉救梁恒的话可是说了不少,她言语中的重重阻拦,侧面说明了梁恒的身份绝对是非常之重要的。

至少,对于鹤京,对于燕州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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