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肯定能赚大钱。”废品站的吴大哥一看六子现在送来的废品,就能看明白怎么回事,俩人关系虽然好,但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谁都是为了赚钱的。
吴大哥不是那小气的人,要不然也不能跟六子分享买手机的门路,他看着这孩子脑子转的快,一天到晚勤勤恳恳的干活,心里也是佩服的。
“哥,我有今天,还不是你带我的,到啥时我都记着吴大哥的好。”
吴大哥乐呵呵的,把收来的旧煤气罐,打火灶什么的,都给六子留着呢,还有一些别人搬家扔下的铁锅什么的,一股脑都给了六子。
六子一分钱不差的给了吴大哥,骑车带着这些宝贝就回家了。
“哥,这么快就凑齐了这些做饭的工具,咱俩明天就可以自己做饭吃啦。”
听见六子回来的声音,小哑就拎着晾好的白开水,递给忙活了一天的六子。然后手脚麻利的把三轮车里的东西往屋里搬。
六子今天心情好也有一个原因,是今天收来了不少进口家电,他这么一拆件一转手,一下子就赚了二百多块,这么多钱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要知道那个年代一个服务员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几百。
他终于明白了吴大哥家的日子怎么过的这么滋润了,人家守着那么一个废品站,每天的进账可就不是他能估算出来的了。
“小哑,别忙活了,今天也没法做饭,哥还带你下馆子。”
长身体的孩子没有不嘴馋的,一听又要下馆子,小哑的眼睛都亮了。
“你想吃啥,咱就去吃啥。”说完这话,六子又把今天的收入在小哑耳边说了一下,小哑听了也开心的不得了,但还是很淡定的没出声,不让别人知道。
“那我还想吃昨天的那个拉面。”
“行,咱现在就去。”俩人锁了门就往面馆走。
六子看小哑还是舍不得钱,直接想要昨天的素面,他直接拿过菜单,跟服务员说“来两大碗牛肉面,再要一份口水鸡,一份海带丝。”
“哥,这个牛肉面好贵啊。”小哑见服务员走远了,才小声的跟六子吃。
“再贵还能有打针贵?我现在是想明白了,钱要攒着但也得花出去,不花到嘴里,最后花到打针上,多不划算。”
“服务员,再来两杯冰可乐。”
冰凉的可乐在小哑的嘴里冒着泡泡,跟着哥在一起的日子,也幸福的冒着泡泡。
小哑安静而懂事,趁着六子不注意,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给六子好几块。
“你这是干啥,不够咱再点,你多吃点。”
“哥,这么一大碗呢,我够吃。”
两个人饱餐了一顿,连面汤都喝的干干净净,一人挺着一个圆溜溜的肚子走进了凉风习习的夜色里。
旁边的蔬菜市场正是收摊的时间,两个人又捡了不少便宜菜,拎了满手往家走。
“你们二位是住在这吧。”两个带着红袖标的人,站在他们的门口等他。
六子很机警,这些年走街串巷最怕遇见这种公家人,他当时后背出了不少冷汗,不知道眼前是个什么情况。
“您、您、您有什么事吗?”六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紧张的说话都结巴了。
“我们是辖区的工作人员,现在正在人口普查呢,顺便也查查你们这些外来人口,把身份证暂住证拿出来我们看看。”
听到这话,六子直接愣在了原地,对方说的那些证件,他是一个都没有啊。
六子对着小哑使了个眼色,小哑会意,两人转身就想跑。
“想跑啊,就知道你们什么都没有,片警马上就到啊。”
那两个工作人员一看就是经验丰富,对他俩的情况已经了解了,所以他们那点小心思完全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没、没,跑什么啊。”六子强壮镇定。
小哑不言不语,只是看着六子的脸色。
“这大晚上的,有什么情况啊。”只听巷口传来了一个青年男性的声音,说着,片警就过来了。
“这俩孩子在这租房,没有暂住证,也没有身份证户口本,问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街道的两个工作人员和片警应该是挺熟悉,简单交代着情况。
“得,明白了,你俩跟我回所里吧。”
一看到警察,六子不但心里发颤,连腿肚子都有点抖,虽然对面的人态度比想象中的温和,但六子心里还是生出一股生死未卜的不安感。虽然他除了偷点吃的,没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可是他这些年还是游走在社会主流的边缘,看到片警说不出的紧张。
他俩跟着片警的身后,只能偶尔的对上个眼神,什么话都没法提前对,小哑看着他无所不能的哥脸上有着强壮镇定的紧张。
小哑倒是没什么怕的,只要不跟哥分开就行,哪怕去坐牢都无所谓,还是个孩子的小哑,都不知自己犯过什么错,反正他能想象到的最严重的后果就是坐牢。
“你俩坐这吧,说说自己什么情况,家里的大人呢?”
民警的语气挺轻松的,看着俩孩子紧张的样子,估计也编不出太离谱的瞎话,而且最近辖区内治安挺好,也没发现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我、我爸妈都去世了,已经去世七八年了,家里也没人管我,我就不上学了,现在靠着收点废品生活。”
六子简明扼要的说了几句。
“你现在几岁啊?”
“十六、十六了。”六子故意把自己的岁数往大报了一点,他知道十六岁就可以出来打工了。
“那你挺厉害啊,八九岁就出来混社会收废品了?”六子听出了片警带着笑的话里,根本不信他这套话。
“嗯。”六子硬着头皮,点点头。
“别不老实,说实话!”突然,对方的脸上笑意全无,急言令色起来,吓得六子一抖。
“我、我之前跟一个叫雷哥的人混,我们负责要饭,要来的钱给雷哥。”在这种高压下,六子没有编瞎话的好心态,只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接着说。”
“跟着雷哥好几年,那时候家里没大人,想活下去就只能跟着雷哥,后来长大了,我就偷着跑出来了。”
“跑出来多久了?”警察问。
“一年多了。”
“你老家是哪个村子的?”
六子说了自己老家的地址,他本来想编一个,可是事发突然,一切都来不及思考,逼的他只能说实话。
只见那警察走到电话前,拿出一个本子翻翻找找,然后拨通了电话。
好巧不巧的是,这天六子老家的村子里,村部正好有人在。
警察把六子的情况和那边对了对,那边说村里确实有这么个人,这孩子的父母也死于化工厂的爆炸,警察心里有了数,六子说的基本都是实话。
“你是怎么回事啊?”警察挂断电话走到了小哑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有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我和他一起跑出来的,我叫小哑,小时候的事记不清了,大概四五岁的时候被拐子拐了,把我卖个了一户人家,那家的爹喝酒,喝多了打我和那家的娘,然后我就偷着跑了。被雷哥捡到的,就跟着他们要饭,后来六哥从雷哥那跑了,我也跟着他跑了。”
六子听着小哑编出来的一套瞎话,说的井井有条,心里面有点惊讶于这孩子的处变不惊。
“拐子给你卖到哪了?”听到这,警察拿着本就要记录。
“我记不得了。”
小哑本来就瘦小,看着年纪小,警察问他什么他就说记不得了,这倒也在情理之中。
小哑之所以这么编瞎话,也是被刚才警察联系到六子村里的举动吓到了,他要是真说出自己老家的村子,自己的爹还在,那警察势必会吧自己再送回去,到时候就真的完了。
六子的情况比较简单,他马上就十六周岁了,回到户籍地办个身份证,就能在城里打工自己生活了。可是小哑这种情况是应该送到福利院的,具体怎么办还是得和街道的工作人员商量。
“你俩最近哪也不许去,老老实实的在家带着,你们的情况有点复杂,具体怎么办还得听我们安排。”
“是是是,我们一定老老实实听您安排。”
天色已晚,警察看两个孩子还挺老实,就让他们回去了,两个人胆战心惊的离开了派出所。
六子出了门就拽着小哑往家走,一向大大咧咧的他,这天的手冰凉冰凉的,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家,六子格外谨慎的往门外左右看了看,然后关上门从里面把门锁死。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在警察面前也敢编瞎话。”六子把小哑拽到了一边,压着嗓子小声的问他,那感觉就像谍战片,仿佛门外就有人监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