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美术馆的空调总是开得太足。夏尹桐站在自己的《冰刀与蓝蝶》前,看着玻璃反光中模糊的人影——林清屿已经在这幅画前停留了十七分钟,速滑队外套的袖口沾着一点丙烯颜料,那是上周在旧书店蹭到的群青色。
"构图不错。"林清屿突然开口,指尖虚点在画布边缘,"就是冰刀弧度差了3度。"
夏尹桐捏紧导览手册,纸张发出细微的脆响。她没说自己偷偷去速滑场观察了整整三个下午,也没提那些被母亲撕碎的草稿里藏着多少对方的身影。
"夏小姐,"工作人员突然插话,"有位先生想买这幅画..."
林清屿的保温杯重重磕在展台上。
傍晚的旧书店阁楼,夏尹桐把外公的借书卡放在台灯下。林清屿突然从《慕尼黑体育年鉴》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1980年的省速滑队合影里,站在角落的年轻人有着与夏尹桐如出一辙的眉眼。
"你外公?"
"他从不提这段。"夏尹桐的指尖擦过照片上的折痕,"妈妈说他是叛徒..."
阁楼灯泡突然闪烁起来,林清屿的影子在墙上一晃而过。她翻到照片背面,发现一行褪色的钢笔字:"给阿渊——永远别屈服。"
晚上九点十七分,夏尹桐在便利店门口接到苏晓晓的紧急电话:"桐桐!你妈在翻你床底下的速写本!"雨伞被狂风吹成喇叭花状,她撞进电话亭时,发现玻璃上贴着一张便签纸——是林清屿的字迹:"401有备用钥匙。"
气喘吁吁跑到锦华小区时,401的门把手上挂着个塑料袋。里面除了钥匙,还有一包创可贴和辣椒味软糖。夏尹桐把糖含在嘴里,尝到一丝灼热的甜。
凌晨两点的401室,夏尹桐在地板上铺开被抢救出来的画稿。林清屿的猫——那只总在速滑场游荡的三花,正用尾巴扫过每一张速写。
"它只亲近我看重的人。"林清屿递来热牛奶时,手腕上的淤青在台灯下格外明显。夏尹桐想起上周听说林父来学校的事,但此刻她们只是沉默地看着猫爪按在画中人的脸上,留下一个梅花形的阴影。
周六清晨,夏尹桐在401的阳台上发现一盆摔碎的星形多肉。林清屿面无表情地收拾残骸:"父亲昨晚来过。"
花盆碎片里埋着张被撕碎的机票——慕尼黑,下周三。夏尹桐突然抓起辣椒酱在碎瓷片上写字,她们一起把那些写着"不"的瓷片拼回花盆,裂缝中渗出淡绿色的汁液。
"周三有流星雨。"林清屿突然说。
"美术馆顶楼...视野很好。"夏尹桐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猫在她们之间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