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馆事件后的第三天清晨，苏晓晓用三颗水果糖砸醒了趴在课桌上的夏尹桐。"紧急情报！"她压低声音指向窗外，"那个德国佬又来了！"晨雾中，穿驼色风衣的男人正与教导主任交谈，胸口的慕尼黑学院徽章闪着冷光。

夏尹桐的铅笔尖在课桌上戳出个小黑点。后排突然传来椅子倒地的巨响——林清屿把德语词典拍在桌上，惊飞了窗外一群麻雀。词典扉页用红笔涂满了叉号，最新一页贴着撕碎的机票残片。

"林同学，"班主任的声音从后门传来，"你父亲请你去校长室。"

大刘的橡皮擦精准地滚到夏尹桐脚边，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SOS"。

午休时分的女厕隔间弥漫着柠檬空气清新剂的刺鼻香味。苏晓晓踩着马桶盖往外张望："目标已进入二号区域！"她手腕上套着五根橡皮筋——这是大刘发明的"家长防御警报系统"，拉开能弹到十米开外。

夏尹桐正在修改一张速写，画中的林清屿眉骨疤痕比实际位置偏了2毫米。"给。"她突然塞给苏晓晓一张美术馆门票，"周三晚上..."

"知道啦！"苏晓晓眨眨眼，"要是那个德国佬敢出现，我就用新买的防狼喷雾——哦对了！"她从内衣里掏出个辣椒酱小瓶子，"大刘特制，加了芥末和风油精！"

天花板传来三长一短的敲击声，是大刘在楼顶通风管发的摩斯密码。夏尹桐刚推开隔间门，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拽进了清洁工具间。

林清屿的速滑服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反光，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铁锈味——夏尹桐后来才知道她徒手掰断了校长室的窗锁。

"周三。"林清屿的呼吸扫过她耳畔，"我父亲要提前..."

门外突然传来教导主任的咳嗽声。两人屏住呼吸，夏尹桐的后背紧贴着对方胸前，能清晰感受到速滑队员异常急促的心跳。某个瞬间，林清屿的指尖无意识地缠上了她的一缕发丝。

"张主任！"苏晓晓的声音突然在走廊炸响，"有学生在男厕发现香烟！"

当脚步声远去，夏尹桐才发现工具把手上挂着一串钥匙——401的，美术器材室的，还有一把刻着柏林墙图案的奇怪钥匙。

"我外公也有把这样的..."她的话被下课铃切断。

放学后的速滑场空无一人，只有三花猫在裁判席上舔爪子。夏尹桐把速写本摊开在夕阳下，猫咪突然用前爪按住其中一页——那是她昨晚根据照片临摹的外公速滑图。

"你也觉得眼熟？"林清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手里拿着从校长室偷拍的档案，1980年省级速滑队名单上，"夏临渊"的名字被红笔圈出，旁边标注着"技术顾问：林正勋"。

夏尹桐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林清屿祖父的名字。

猫咪突然跃下看台，尾巴扫过两人交叠的指尖。远处传来大刘破音的呐喊："老大！你爸助理在翻你储物柜！"

暮色中的天台铁丝网挂着几缕晚霞。林清屿把速滑刀抵在水泥围栏上划出刺耳声响："我查到了些事。"她甩出来的旧报纸上，年轻的夏临渊与林正勋勾肩搭背站在领奖台，日期是1981年3月——正是夏外公被迫离开运动队的时间。

"你外公的'叛徒'罪名，"林清屿的指尖点在报道某处，"是因为替我祖父顶替了兴奋剂指控。"

夏尹桐的素描本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她画过无数次的冰刀弧线在报纸照片上清晰可见。远处传来苏晓晓和大刘的争吵声，隐约能听见"流星雨"和"辣椒炸弹"的字眼。

"周三。"林清屿突然抓住她颤抖的手腕，"不管发生什么..."

教学楼的灯光突然全灭，黑暗中只有速滑刀的反光微微发亮。夏尹桐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自己耳尖——可能是夜风，也可能是谁的嘴唇。

周二午夜的美术器材室，红色安全灯像只惺忪的醉眼。夏尹桐正在冲洗偷拍的档案照片，显影液里渐渐浮现出被涂抹的文字："...夏临渊队员自愿承担所有责任，以保全队参赛资格..."

暗室门突然被推开，林清屿带着一身夜露的气息闯进来。她手里攥着张车票——不是去慕尼黑的，而是往北方的夜班列车。

"我父亲书房找到的。"她指着票根上的日期，"就在你外公退出队伍后的第二周..."

相纸上的影像突然清晰起来，夏尹桐看见年轻的外公站在火车站台，怀里抱着个柏木画箱——正是现在林清屿藏在401室的那个。

周三傍晚的美术馆顶楼，苏晓晓和大刘正在布置"防御工事"——用展览隔板做的屏障上挂满辣椒酱瓶子，地上撒着从学校实验室"借"来的荧光粉。

"最新消息！"苏晓晓的羊毛卷激动地乱颤，"那个德国佬在机场被大刘表哥的出租车绕去郊区了！"

夏尹桐调试天文望远镜的手在发抖。她口袋里装着昨晚洗出来的照片，背面写着外公留给林家的最后一句话："荣耀不该沾染谎言。"

当第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时，顶楼铁门被猛地撞开。林清屿的速滑服沾满草屑，手里拎着个破旧的旅行袋——里面装着夏临渊当年的训练日记，和一张被烧过的全家福。

"赶上了。"她喘着气说，眉骨疤痕在星光下格外明显。

苏晓晓突然拽着大刘往楼梯口撤退："那什么...我们去检查辣椒弹防线！"

望远镜的目镜里，流星群正以每秒58公里的速度坠向地球。夏尹桐数着心跳等待林清屿的下文，却听见塑料袋窸窣的声响——对方掏出了两罐青柠汽水，拉环上拴着撕碎的德语准考证。

"敬谎言。"林清屿举起汽水，易拉罐碰撞声惊飞了檐下的鸽子。

在流星最密集的时刻，夏尹桐终于看清了那张全家福——年轻的夏临渊身边，站着穿速滑服的林正勋，两人中间是个抱着冰刀鞋的小女孩，眉眼间全是林清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