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隔离间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将夏尹桐手臂上的针孔照成荧蓝色小点。林清屿背靠着生物废料回收箱，正用速滑刀削着从北方带回的雪松枝。消毒水味混着松木香，在密闭空间里酿出奇异的麻醉感。

"静脉注射后三小时出现记忆闪回。"林暮医生在病历上划掉"副作用"三个字，改成"预期反应"。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老式录音带——正是从北方基地带回的儿童实验记录。

夏尹桐的素描本摊在膝头，画到一半的林清屿肖像被汗水晕开。她突然抓住床沿，指甲在金属栏杆上刮出刺耳声响——脑海闪过八岁的自己被按在电击台上的画面，而观察窗外站着拿记录板的断指护士。

"呼吸。"林清屿的膝盖抵住她发抖的腿，雪松枝汁液滴在夏尹桐虎口的咬痕上。清凉触感中，她看清记忆里观察窗角落还有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正用冰刀鞋猛踹消防栓。

午休时间的美术器材室，程小雨的校服袖口滑落，露出手臂上新鲜的烟头烫伤。夏尹桐用湿巾轻擦伤口时，女孩突然抽泣着说："他们...他们说我再告状就给我注射东西..."

苏晓晓的草莓发卡掉在地上，碎成两半。林清屿的速滑刀突然插进桌面，刀尖钉着张教务处专用便签纸——上面记录着程小雨最近三次"旷课处分"，签署人姓名字迹与当年实验同意书如出一辙。

"今晚七点，校广播站。"林清屿抽出刀，把便签塞进程小雨口袋，"带手机开录像。"

器材室门突然被踹开。德籍助理的阴影笼罩下来时，夏尹桐看见他断指伤口贴着熟悉的蓝丝带创可贴——与北方基地儿童自行车上系的是同款。

傍晚的广播站控制台闪着绿光。程小雨蜷在调音台下，手机镜头对准门口。夏尹桐正在调试从林暮那里借来的老式录音机，磁带卷轴上"1998.12.24"的标签已经泛黄。

"还有三十秒。"林清屿盯着走廊监控屏。她眉骨的疤痕在红色警示灯下像道血痕，速滑鞋跟不断轻叩地面——这是夏尹桐第一次发现她紧张时会有的小动作。

当德籍助理的驼色风衣出现在监控里，夏尹桐按下播放键。喇叭里爆发出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要电击小屿！"接着是断指护士冰冷的声音："对照组情感联结过度，建议隔离处置。"

整栋教学楼的广播系统突然串频。程小雨拍摄的画面里，德籍助理疯狂捶打控制室的门，他的德语咒骂与录音里的哭喊在走廊形成诡异回声。

第一片雪花落在校园雕塑上时，广播仍在循环播放实验录音。林清屿站在升旗台，扯开校服露出锁骨下的注射疤痕。她的声音通过全校喇叭炸响：

"这是林氏药业1998年在我身上做的药物实验。"

夏尹桐走上台阶，撩起耳侧头发展示荧光未褪的胎记。她举起北方基地带回的儿童编号牌，塑封袋里还粘着根棕黑头发——与程小雨昨天在教务处偷拍的"处分记录本"里的发样完全一致。

雪花突然变得密集。人群中的程小雨举起手机直播，镜头扫过越来越多挽起袖子的手臂——每只手臂上都有相似的针孔疤痕。苏晓晓的羊毛卷上积了层薄雪，她正把辣椒喷雾分发给瑟瑟发抖的女生们。

深夜的隔离病房，心电监护仪的波形渐趋平稳。夏尹桐用修复笔修补被撕破的《双生》素描本，林清屿正在给她耳后的胎记涂药。消毒棉签触及皮肤时，两人同时想起录音里那句"情感联结过度"。

"所以他们用电击..."夏尹桐的铅笔尖停在八岁林清屿的肖像上。林清屿突然俯身，前额抵住她的肩膀，这个姿势让监护仪上的波形瞬间同步。

窗外，今年的第一场雪静静覆盖着操场上的抗议标语。夏尹桐看见程小雨和苏晓晓在雪地里堆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给它系上从北方带回的蓝丝带。更远处，德籍助理正被警车带走，他的断指在雪地上拖出一道淡蓝色痕迹——那是胎记组织样本的荧光反应。

林清屿的呼吸渐渐均匀。夏尹桐小心地将雪松枝放在她枕边，树枝断面渗出的树脂，在月光下像极了北方基地找到的解毒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