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林月答道。
林父再次猛咳几声,“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劝你弟,啊!?”
林月摇摇头,“爸,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我们身为感情的外人,理应是无权干涉的。”
“无权干涉?感情的外人?我身为父亲,对子女的事不闻不问,就是尊重?就是负责?”
林月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弟弟,摇了摇头,她知道有些事不是她想干涉就能干涉的。
林父说完,一下子坐到了沙发上,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最后用他那嘶哑的声音说出了一句:“总之,不管怎么,从今往后你都不要再跟那小子有来往。”
说完,林父慢慢地走回了房间。
林日望着父亲的背影,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比他预想得早了太多,他努力持的平衡,还是在别各因素的交织下,被提前打破了。
三天后,苏南里坐上了飞往美国,林日能赶这最后一面。
在盛夏相遇,最终又在盛夏分离。
那是林日大二时12月的某一天,林日被他那几个中二病晚期的舍友,给架去了场极其无聊的中外学术交流会。
林日是真的想不出自己一个师范院物理系的学生,有什么东西能跟那些个外国佬交流的,难道一起交流如何教学生制作永动机?
而他的三个舍友,一个音乐系,一个美术系,一个体育系,如果是林日那还能跟那些外国佬聊上两句,另外三个去那里,那是要多奇葩有多奇葩。
但按他们三个的说法就是,“那可是免费的自助餐,不去白不去。”
到了那里林日才知道,这哪里是学术交流会,简直就是吃喝派对。
林日挑了一块蛋糕,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说实话这蛋糕并不好吃,太甜了,吃一口就让人腻到发慌。
他看着只被挖了一小口的蛋糕,想着那家伙到底是如何吃下去的,又是如何吃下去还不会吐出来的。
反正他是做不到。
林日拿起他端过来的葡萄酒,小抿了一口,一点都不烈,甚至还有点甜,他再一次嫌弃地把酒杯放到一边。
这么不烈的酒,倒是适合某个“一杯倒”的家伙。
明知自己酒量差,还要硬喝,喝醉了还跟一只黏人的小猫似的,就知道抱着主人求亲亲,要抱抱。
林日摇摇头,将注意力从那些画面上移开。
蛋糕是甜的,酒也是甜,算了,还不如去挑点水果。
于是林日端着盘子前往水果区,并且在芒果和葡萄之间犹豫了很久,说实话这两种水果他都不喜欢,对比这两种甜过头的水果,他更喜欢不那么甜的苹果,但某个嗜甜的家伙却特喜欢芒果和葡萄,对苹果反而露出鄙视的眼神:同为水果,为什么就你不甜?
这导致林日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芒果和葡萄成了他隔三差五就要吃一次的水果。
可这说来也怪,看着某人吃得十分开心,林日自己也不自觉地馋了起来,这可能就生物之间相互影响吧。
最终,林日还是挑了一串葡萄和几片切好的芒果。
他端着盘子准备回到的位置上,他转身时,他背后的一名黑衣男子也端着盘子转过身来,于是乎二人的盘子碰在了一起,导致林日盘中的一片芒果,跑到了对方的盘子里。
林日看着男子的脸,男子也看着林日的脸,二人无声对视了几秒钟。
看到苏南星的那一刻,林日虽有些许的惊讶,但也还算是淡定,而对面的苏南星却有些不自然。
他用夹子将那片跑他盘里的芒果夹了回去,并快速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林日见状,直接将盘子放到一边,然后追了上去。
苏南星灵活地在人群中穿越,但也快不过没端盘子的林日,眼瞅着要被追上,苏南星将盘子塞给了一个外国学生,然后用英语说了一句:“送你了,不用谢。”
外国学生看着手中装着水果和饮料的盘子,喃喃自语道:“现在的中国学生都这么热情好客了吗?”
苏南星看着自己快没路了,但身后的林日还在穷追不舍,于是他一个拐弯跑进了厕所里,并且迅速躲进了一个隔间里。
林日看着十来个紧闭的隔间,一下子就陷入了沉思,总不能打搅人家拉屎吧。
林日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一个隔间有要打开的意思,于是郁闷地走出了厕所。
苏南星趴在隔间的门上,通过门缝看到了林日离去的背影,他不禁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出去,因为以林日的侦察能力,说不定他正在门口守株待兔呢,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在第一时间送羊入虎口的。
在未来的大半个小时里,苏南星就这么坐在马桶上,玩着手机版的贪吃蛇。
这大半个小时里,苏南星听到了十几次冲水的声音、隔壁隔间前后开开关关了十三次,及两个男生在厕所里的阔论。
“我跟你说,那个金发外国妞是真的漂亮。”
“我还是觉得那个蓝眼睛的更好看。”
苏南星的耳朵已经听麻了,屁股也已经坐麻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麻溜地提上裤子准备出去。
他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洗手,又低头用水洗了把脸,他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镜子,发现镜子赫然反映着某人黑到不行的脸。
苏南星呼吸一窒,正当他猛然转身,准备给林日一拳后就迅速逃跑时,林日预判了苏南星的行作,他直接压住苏南星的拳头,然后又用一只手迅速一抓,另一只手直接压着苏南星的后背,然后苏南星整个人就被林日按在了洗手台上。
苏南星几番挣扎,但都无尽于事,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才三年不见,这人的力气就已经大到完全可以压制他了。
林日阴着脸俯下身子,他的胸膛与苏南星后背贴在一起,他的脸贴到了苏南星的耳旁,他的声音冷到不能再冷,“不是很能跑吗?继续跑啊。”
看着林日那张黑脸,苏南里是完全不怀疑这人下一秒会砍了他。
苏南星冲着镜子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有话好好说嘛,毕竟曾经也是爱过的。”
然而又会却激怒了林日,他一只手压得更用力了,苏南星连忙喊:“疼疼疼,我的脊骨要断了。”
林日发出一阵冷笑,“爱过?那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跑,我有这么可怕?还是说怕我一言不合就会把你给关起来?”
林日的冷笑愈盛,两块镜片还折射出两道冰冷的光,“不过现在想想,把你关起来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苏南星特别清楚,林日是实打实的行动主义者,他一向认为:行动比说再多的大道理都有用。
所以以林日的性格和作风,说不定真会把他给关起来。
“你这是非法制限他人的人身自由,这是犯法的。”
林日为这话喃喃自语道:“是啊,把他关起来是犯法的,这可是不这样,他还是会逃掉的。算了,犯法就犯法,起码他再也逃不掉了。”
当他见到苏南星的第一眼时,苏南星就给他画了一个圈,一个把他困在那一年盛夏的圈。
凭什么他苏南星画完那个圈就跑了,他却留在了那个圈里,他想尽办法也逃不出那个圈。
现在这个画圈的人终于回来了,既然他逃不出这个圈,那这个画圈者也别想逃,他要把画圈者也拉进来,跟他一起困在这个圈子里,谁也别想逃。
苏南星看着镜中的林日,发现他的嘴唇动了动,他的声音似乎也在抖,“苏南星,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为什么我当初会这么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你呢?”
说罢,林日将苏南星整个人翻了一个面,俯他亲吻住苏南星的唇,一如当初那个冬夜里的炽烈而安静。
二人分开时,林日的双眼已经红润,苏南星的也是,林日的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苏南星,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苏南星声音哽噎地点点头,“好,我们重新在一起,以后……永远也不要再分开。”
林日的三个重度中二病舍友之一、在音乐系有吉他小王子之称的易平乐,听完他俩从相互喜欢到被迫分离,再到如今的重逢的故事,感动到流泪。
“妈妈,我又相信爱情了。我决定了,明天我就去对她表白!”
林日:“……”
苏南星:“……他是不是受过情伤?”
林日看了一眼还在为绝美爱情故事流泪的易平乐,淡淡道:“他爸妈、他姑姑、他舅舅,还有他哥都是搞音乐的,总之家里很有钱。
他自己音乐天赋也不错,高中的时候靠着家庭条件不错,以及有一副能唱几句小情歌的好嗓子,于是交往过三个女朋友,结果都在坑了他一笔钱后全跑了。”
苏南星扶额,原来是典型的人傻钱多。
“你是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的?”
“体育系的陈勇和他是同一个高中的。”
“哎呀,不说这个了。”易平乐大手一挥,从背后的袋子里掏出了一把吉他。
“我前两天写了一首歌,本来是准备用来参加过几天的歌曲创作大王大赛的,但你们的故事真是太感动了,所以我决定把这首送给你们了,歌词和歌名我都改好了,歌名就叫《重逢》。”
苏南星笑了笑,“你把歌给了我们,你的比赛怎么办?”
易平乐露出一个十分阳光的笑容,“这有什么,回去再写一首就好了。
毕竟除了‘吉他小王子’这个称号,我还有‘创作小达人’这个称号呢。”
易平乐手捧吉他,清了清嗓子。
【我站在满是脚印的广场
目光热切渴望
寻找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与苏南星重新在一起后的那个寒假,林日回了一趟家中。
他见到父母的第一句话便是,“苏南星,他回来了。”
【黄昏下的路灯,总是立影孤单】
林父“哼”了一声,“如果我依旧不同意呢?”
林日淡然道:“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也有为自己说的话和做的事承担责任的能力,我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方向。”
【冬夜里辗转反侧
脑海中那个身影依旧挥之不去】
这次换成了林父沉默,他没再说话,而是准备默默转身回房间。
“爸!”林日叫住了父亲,“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您可以不认我这个儿子,但您都是我的父亲,相应的责任我一样会承担。”
【车站里人流如海
却唯独没有你的踪迹】
林父转身看向林日,眉头是一皱再皱,“老子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这个儿子了!?”
林日愣了一下,林父见状有被气到,“老子我养了你十几年,还没等到你让我享清福呢,结果你就上赶着跟我瞥清关系了,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本来我还打算着,以后你妈的棺材钱由你姐出,我的由你出。
现在我重新决定,你妈的也由你出。
总之,你休想让你姐出一分钱,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向你姐要一分钱,我就算下去了,半夜也要到你的梦里,好好敲打敲打你的脑袋。”
林父顿了一下,继续恶狠狠道:“既然你执意要跟那小子好上,那以后你出棺材的钱,让那小子出棺材盖的钱。”
【想起与你一起每分每秒
都恍如隔世】
后来林日把这事告诉了苏南星,苏南星乐呵到嘴角都差点找不着北了。
“你让叔叔阿姨尽管放心,别说是棺材盖,就是水晶棺,到时候我都给寻来孝敬他们。”
林日咳了一声,苏南星立刻反应过来,连续吐了三个“呸”。
“瞧我这话说的,叔叔阿姨活到五百岁都不成问题,到时候咱俩都入土了,叔叔阿姨还健健康康着呢。”
【像是一场没有结尾的电影】
“爸,我想转回国内的大学。”
苏南星紧张地看着父亲,而苏父却只顾吃饭。
“爸,你对此怎么看?”苏南星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父夹叮一筷子菜到嘴里,“怎么看?我当然是用眼睛看。”
苏父放下饭碗缓缓道:“什么时候做的决定?”
“一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