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申请写着：“帮帮忙，江湖救急^-^”头像是一张俯拍的侧脸，正是丸子头女生。

许夏双臂撑在桌上，拿手机遮住半边脸，偷偷打量阿杰的神色。

阿杰没什么表情，退出页面，点开设置，默默关闭了“通过群聊添加好友”。

一旁的男孩催促道：“老许，到你了。”说完贱兮兮地看她：“是不是编不出来了呀？”

许夏恼怒地瞪了罗轩一眼，什么老许？自己才23，正当年好不好！

罗轩挨了这一眼也不恼，还冲她笑了笑。

无聊。许夏收回目光，再拖下去就苟不过这一轮了，她掂量一下，开口道：“在座的人里，有这种关系。”

等了半天就这？马佳佳大大咧咧：“在座的谁不是……你怼我干什么？

李思林无奈地看她一眼，婉转提醒：“你想好你自己的就行了，越说越漏。”

马佳佳半信半疑，几个意思？难不成自己才是跟别人不一样的？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马佳佳漏出的这一句倒是救了黄宜贞。

她抽到词是“恋人。”据宜贞所知，舞团仅存的一对已经在两个月前分手，目前没有恋人了。那其他人拿到的词大约是“朋友”“搭档”之类的。

她想了想说道：“我和程灵。”

其他人心照不宣地对了眼神，这是自己人。阿杰照旧只看自己的屏幕，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程灵鬼精，这一桌人的反应落到眼里，知道有人打掩护，有人已经猜出谜底，索性提议：“三轮下来一个卧底都没逮到，我看对方八成是猜出来了，要不咱换个玩法？”

马佳佳问道：“怎么换？”

“直接淘汰。一人投一个，票数最多的两个出局。猜中一个算打平，猜中两个是平民赢，两个都在就是卧底赢。”程灵说着，手上也没停，“设置好了，投票是匿名的。没意见就开始。”

投票结果很快得出，许夏和马佳佳出局。

“真是我啊？”马佳佳瞪大了眼：“不是朋友吗？”

“我们是‘挚友’。”罗轩说道。

“是啊，我也是啊。”马佳佳把手机摊在桌上给大家看。

“可能是理解问题吧，”李思林在一旁解围：“我觉着挚友应该是肖老师跟灵姐那样的。”刚刚她也以为卧底是马佳佳，还好心提醒她来着。

“没意思。”许夏也把手机拍在桌上，人恹恹的。梁伟杰一直没回，她还以为他没看到，刚刚又试了一次。发现对方不允许通过群聊添加好友。真没面子。

“老许是什么啊？”罗轩好奇凑过来看，看到那两个字突然有点耳根发红。

“什么呀？”更远的人好奇道。

“恋人。”罗轩有点不自然，声音含混。

“什么？”远处的人没听清。

“老许是恋人。”罗轩又重复一遍。

“老许老许，难听死了！谁让你这么叫我了？”许夏突然发作，甩下两句话走了。

桌上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何亮看着罗轩：“你得罪她啦？”

罗轩也摸不着头脑：“没有啊。”

李思林若有所思：“她刚才说，咱们桌上有恋人？”

这句话让气氛炸开了锅。舞团又成一对？这么劲爆的事儿怎么一点风声没有？许夏怎么知道的？

还是许夏就是当事人？

桌上七嘴八舌，吃瓜吃得热烈。

罗轩脸色阴晴不定，“我去看看她！”

众人看着罗轩的背影，慢慢回过味来，“老许是恋人？”

深藏不露啊。

“她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是不是罗轩单恋？”

“许夏肯定知道。”

大家彻底忘了找另一个卧底的事。毕竟聚众吃瓜，比做游戏有意思多了。

宜贞也在看热闹，突然收到一条信息：“恭喜，顺利过关。”一抬头正好对上阿杰的眼神，心跳没由来地重了一拍。

年轻人精力旺盛，吃完饭还要去K歌。宜贞就不参与了，“我明早还要上课，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

阿杰好奇：“什么课程？”

“我在家附近报了一个吉他班，早上比较清净，可以多练一会。”

阿杰记得，宜贞15岁的时候就喜欢吉他，后来条件有限没能学下去。现在又可以继续自己的爱好了，真好。

程灵喝到微醺，在宜贞后面突然冒了个头：“吉他老师很帅哦！是她去晨跑的时候偶遇到的！”

宜贞轻拍她一下：“你别胡说八道。”

程灵笑嘻嘻：“我支持良性竞争，哈哈！”

出租车已经到了，何亮招呼阿杰：“梁博士，你先上？”

“不了，我刚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想回去休息了。”阿杰婉拒。

年轻人陆续上了几辆车，一窝蜂地走了。路边只剩阿杰和宜贞两个人。

阿杰拿着手机按了几下，都是黑屏，“好像没电了。”

“要不回店里扫个充电宝？”宜贞刚说完，一辆出租靠路边停下，“3287，是你们叫的车吗？”

“是，能不能麻烦你等一下……”宜贞还没说完，阿杰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宜贞有几分不解，也跟着上了车，见阿杰扶着头好像不太舒服，“是不是时差没倒过来有些头晕？”

“嗯，”阿杰低声应了句，“要麻烦你送我一程了。”

“这有什么？你住哪里？”宜贞问道。

阿杰报上酒店的位置，又说：“你一个女孩子，先送你回去吧。”

宜贞在地图上看了看距离，确实是自己家更近，“也好。”

出租车空间狭小，阿杰身量又高，两个人挤在后座上挨得很近，宜贞闻到他身上透出的淡淡酒气，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少年质地略硬的牛仔外套上透出的清爽肥皂味。

阿杰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回忆，“小雨有晨跑的习惯吗？我记得你的腰伤不能累到。”

身旁的温度似乎在升高，可阿杰声音平稳，仿佛只是错觉。宜贞有些回避他的视线，看着前方说道：“这几年断断续续有做一些康复训练，腰伤已经没什么事了。而且也不是每天都去，一周只跑三四次。”

“只”跑三四次，所以那个人每个礼拜都能见到小雨三四次？再加上课……阿杰松了松领口，今天实在有些太热了。

“不舒服吗？”宜贞感受到身边的动静，关切道。

“是，不舒服……”五年的时间真的太漫长了。

阿杰转过头看着宜贞，一言未发，却仿佛有千言万语。

宜贞看着他的眼神，心跳加速。

出租车平稳地行进在马路上，狭窄的后座却危机四伏。

此刻任何语言都苍白，阿杰慢慢地靠近宜贞，猎豹一样带着侵略性。

宜贞身体微微僵硬，她应该说些什么打破现在的状态，可她鬼使神差地想起白天程灵那句“你今天看到他第一反应是什么？高兴吗？”

她……是高兴的。

五年里她不是没有怀念过那个在小巷里慌张逃路的下午，发着烧窝在宾馆里看电影的冬夜，她只当是自己无人知晓的糊涂心事。理智让她劝阿杰出国读书，不要耽误前程。而这份隐秘的怀念只有她自己知道，不会影响任何人，也不会伤害任何人。

她向来可以很好地处理自己的情绪，她以为可以自己慢慢消化掉这份怀念。可这个人突然间又出现在眼前，曾经的悸动也随之苏醒。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高兴的。

阿杰小心地感受着宜贞的情绪，感觉到她没有第一时间抗拒，慢慢靠近，像蚂蚁伸出触角，想要触碰一下心爱的女孩。

就在两人只有一息的距离时，车停了。司机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小姐，到了。”

宜贞如梦初醒，“好的。”抓起包就要下车。

阿杰抓住她的手腕，“不是这里。”

“是这。”宜贞心里有些慌乱。

“不是。”阿杰语气坚定。

“没错啊，”司机说道：“定位的就是这里。”

“你们搬家了？”阿杰看了眼外面的灯牌，这分明不是以前的地方。

“是我搬家了。”宜贞有些不自然。

阿杰一瞬间意识到，小雨和老师分居了。

心里涌出一份隐秘的欢喜，他松开手，温柔说道：“注意安全，到家和我说一声。”

“你也好好休息。”宜贞说完，下车跑了。

出租又重新上路。

阿杰把手机开机，打开APP搜索附近的音乐培训机构，嘴上随意聊道：“师傅，这里有什么晨练的好地方吗？”

司机也健谈：“有啊，这小区南边不就是个公园？早上可热闹了，门口就一波跳广场舞的大妈。”

小雨不喜欢喧闹，“有什么清净的，适合跑步的地方吗？”

“再往里走走，有塑胶跑道，不长，就两公里吧。跑完步出来就有早点。这块挺宜居的，超市、公园、饭店，什么都有，物价也不高。”

“房价怎么样？”

“嘿，北京的房价不就那样，打一辈子工换一套房。租的话可能便宜点，这块也不是学区……”司机正好聊到自己最了解的部分，就北京的房市展开了细致点评。

车上信号不好，屏幕上的圆圈转了几圈页面才显示出来。阿杰盯着最上面一家音乐培训机构——ACE音乐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