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老班不在。”路景熙垂下眼眸，嘴角泛起一道很小的弧度。

“班主任不在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路景熙吓了一跳，循声望去，看着齐铭远停在她几步远的位置。

她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把围巾递了过去，“我又替你保管了十天，保管费你多少得支付一点吧。”

“小气劲儿！”齐铭远把围巾记到自己脖子上，又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这个当你的保管费，够不够？”

路景熙嫌弃地撇了撇嘴，“一个苹果能值多少钱？”

“你别小看它，就这么一个苹果，十几块呢！”

“十几块！我都能买多少苹果了！”路景熙不由多看了这个苹果两眼，“吃了它能长生不老？”

“圣诞节不就是卖苹果旺季嘛！”

“那你还买！”路景熙表示不理解，她把苹果塞进齐铭远怀里，“你还是退了吧。”

“嗐，平安夜吃苹果，不就是个寓意嘛！”齐铭远又把苹果递给她，“退什么退。”

路景熙没有接，“圣诞节又不是中国的节日，有必要这么破费吗？”

“过过洋节，赶赶时髦。”

“美国人过圣诞节也不吃苹果啊！”路景熙叹了口气，忍不住反驳道，“过圣诞节吃苹果，就是吃个平安的意思，那我吃五块钱四斤的苹果不也是这个意思嘛。苹果，平安果，就是个谐音梗，”她拿起苹果左右看了看，又塞到齐铭远的怀里，“说到底，这就是夹杂在中西文化冲击下诞生的不伦不类的玩意，退了吧。”

晚自习前，路景熙又交给齐铭远一份礼物，“这是慕慕给韩梓酥的，她本来应该亲手送的，但慕慕现在是我们班的核心人物，她不太方便，所以她委托我拜托你把这份礼物送到韩梓酥面前。”等齐铭远接过礼物，她又说道，“慕慕说了，这件事让大家担心了，感谢大家的关心，虽然你们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最后一句有没有必要啊！”听着秦慕“并不”发自内心的感谢，齐铭远笑着摇了摇头。

韩梓酥打开礼物盒，满满一盒糖果映入眼帘，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慕慕怎么可能不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呢？这盒糖果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下了晚自习，雪还在下，因为下雪的缘故，路景熙只好乘公交车回家。

“你说你也不要苹果，这围巾我也不好白收啊！”齐铭远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公交车里有暖气又封着窗，热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帮你省钱你还这么多事儿！”路景熙靠着车窗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要不，你送我一场张杰演唱会的门票吧，什么时候的都行。”

齐铭远有些不乐意了，“什么意思？一条围巾白嫖我一张张杰演唱会的门票？”

路景熙认真地摇摇头，“我没有想白嫖，不愿意就算了。”她本来也没有想要什么回报。

路景熙靠在窗车窗上，她想起二十六岁那年做过的一个梦，梦里她见到了还是初中生的自己，初中生的她问，她是否已经看了一场张杰演唱会了，二十六岁的自己沉默不语。这个梦一直被她搁置在脑后，时至今日再想起来竟别有一番滋味。

长大后的她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对张杰有着近乎痴迷的热爱，虽然她现在还是很喜欢他，但同时，她还喜欢其他的歌手、明星。人总会长大，小时候喜欢的游戏长大后未必会喜欢，小时候喜欢的人长大后未必还记的，我们在成长这条路上势必会舍去一些东西。

路景熙微微侧过头看着齐铭远，他正在闭目养神。她的嘴角上扬，重新靠回玻璃上：这个家伙，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舍弃过。

韩梓酥晚上回到家，拿出了那个糖盒。那是一个很大的盒子，盒子里的每一颗糖果都是独一无二的。他看着几乎与盒口齐平的糖果哑然失笑：她要挑多久才能拣出这一盒子的糖？

转眼春节就过去了。

“校庆！”路景熙和秦慕异口同声，秦慕嫌弃的“嘁”了一下，“谁家好校庆开在下学期啊？”

“有什么说法吗？”梁洛音问道。

路景熙想了想，说道：“一般来说，九月份新生入学，没有听谁说过五月份新生入学的啊，按道理讲，学校校庆不都应该开在新生入学的那个学期吗？”

“据说，上个学期有领导来视察，学校忙着应付，就推迟校庆举办时间了，”梁洛音捋着头发，“不过我听一个学姐说，咱们学校每年校庆都在五月份，据说是为了蹭劳动节和青年节的热度。”

秦慕拿出手机看着日历，“可不是吗，学校的意图可太明显了，今年校庆日就在五月四号。”她突然想到什么，挠了挠头，“不对啊，为啥我们高一时没有校庆？”

路景熙一想，还真是，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参加校庆。

“咱们高一时礼堂在扩建，学生越来越多，座位越来越不够了，”梁洛音回忆道，“听说上次校庆时，座位实在太少了，去得晚的学生就只能坐台阶上，这还不算，还有的班得自己带小马扎。”

秦慕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梁洛音说道：“舞蹈教室就在礼堂上边，经常碰到组织活动的老师和学长学姐。”

因为时间还早，学校对于校庆的安排、通知还没发出，但学校里已经充斥着校庆的“传言”。一开始，大家还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过进入四月份后，随着时间的推进，大家那颗躁动的心越发沉不住气。

“洛音，景熙，你们俩出来一下。”

自习课上静悄悄的，梁洛音和路景熙交换下眼色，都一脸懵懂地站在班主任面前。

“这次校庆（学校）要求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洛音是舞蹈生，我看了入学写的表格，景熙在特长那一栏写的是古筝，”说着，班主任转头看向路景熙，路景熙点了点头，“嗯，我想着你们俩可以商量一下，咱们班出个节目。”

“只有古筝演奏的话会很单调的。”路景熙不想参加校庆，只想安静地当个观众。从小到大，只要一说表演节目，每个人都得说一遍“路景熙会弹古筝”这件事。

“老师，我就算了吧，”梁洛音看了路景熙一眼，也不太想参加，“我成绩不好，得先搞好学习。”路景熙听她这么说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重点班前十的学生说自己的成绩不好。

显然，老师对她的说法也不太认同，“如果是景熙说这话我倒是没什么疑问。你？成绩不好？”路景熙低着头专心致志找着地缝。班里第二十名的成绩很丢人吗？这是叫她出来跟她商量的态度吗？路景熙的内心怒吼，这简直就是凌迟！

最后她们和班主任商议出来的结果是，路景熙和秦慕合唱，梁洛音伴舞。

秦慕在得知这个噩耗后欲哭无泪，“我说你们啊，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下的吗？”

“在熙熙提出这个建议时，我们都以为老班肯定会叫你出来一起商量，她可能觉得你在合唱团待过，应该没问题，就自己拍板了。”梁洛音语速很慢，慢慢地跟秦慕解释。

“可我只想做个观众啊！”

“慕慕啊，你得这么想，”路景熙给秦慕做思想工作，“你看，台下那么多观众，上台表演的有几个啊，你一下就从成百上千的学生中脱颖而出了，还能让韩梓酥看见浑身散发着光芒的你，这是我们送你的惊喜！”

“散发着光芒？”秦慕嘴巴一撇，泫然欲泣，“你看吧，我就知道我是你们俩之间的灯泡！”

梁洛音纠正道：“你不是灯泡，你是惊喜！”

“惊是惊了，喜从何来啊？”

“韩梓酥能看见你！”

秦慕的目光在梁洛音和路景熙之间徘徊了几圈，最后她瞪着路景熙，“那是给我的惊喜吗？那是给我的惊喜吗？那是给我的惊吓！”

“可是你现在反对也来不及了啊！”梁洛音摊开双手，爱莫能助，“班主任已经报上去了，你要是真不想上，就只能祈祷咱们班的节目能在评选时筛下来。”

“还要评选？”秦慕突然表现得很开心。

梁洛音一脸真诚地说道：“那当然啦，这么多个班，不可能都上吧，那校庆得多长时间啊！”

想想班主任期盼的目光，再看看秦慕现在得意忘形的样子，路景熙暗地里跟梁洛音拍了下手。

“啊？你们要上台表演？”练习室里，韩梓酥小声问道。

路景熙看了一眼戴着耳机的秦慕，小声说道：“还没准，可能会被刷下去。”

“准备了就好好表现呗，”齐铭远合上写完的练习册，“怎么还没上台就想着被刷下去？”

“我们本来就没有想要上台，”路景熙感慨地晃着脑袋，“奉命于危难之间啊！”

“秦慕怎么了？”韩梓酥指着一旁戴着耳机，跷着二郎腿写作业的秦慕，“她这是不想参加的样子吗？”

路景熙的脑袋上划下三条竖线，“她是对于我们的节目会被刷下去这件事很有信心。”

“想好怎么弄了吗？”韩梓酥问。

“还没，”一说起这件事路景熙就愁眉苦脸，“我们找了很多歌，但担心别的班也会唱。还得找古风一点的曲子来配合洛音的舞蹈。”这事要是放在十年后根本就不叫事，十年后的古风圈人才济济，歌曲井喷，哪里还用得着这么苦恼？

沉默在四个人中弥散开来，三个人垂着脑袋使劲冥想也想不出合适的歌曲。“找到啦！”秦慕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她把耳机塞进路景熙的耳朵里，“你快听听，这首歌怎么样？”

干净澄澈的嗓音从耳机中缓缓漾出，路景熙的耳边似乎刮过一阵清凉的风。《锦鲤抄》！她怎么早没想到！她激动地抱了抱秦慕，“慕慕，你太棒了！”耳机里潺潺流过的歌声从她的心上划过，路景熙勾起唇角，看向窗外：终于，又见面了！

有了方向，第二首歌也顺利地找到了。但因为秦慕不会唱，进程被严重耽误了。没办法，只好让秦慕充分利用课间时间自行学习，而路景熙和梁洛音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舞蹈的编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