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3日，班里的□□群炸了，作为暂时没有什么高考压力的高中生来说，像圣诞节这样虽然不放假但和白雪为伍的节日，依然能点燃大家心中的热情。路景熙坐在电脑前浏览着群里的聊天记录。

零点刚过，Q中贴吧里突然冒出了很多告白的帖子。路景熙本不以为意，直到她看到了有关韩梓酥的告白帖。按道理讲，告白的话，贴吧并不是个好地方，学校里有表白墙的账号，受学生会管理。一般来说，学校的表白墙承担的业务无非是失物招领、寻人启事、有偿招聘、勤工俭学，告白的帖子虽然少但偶尔也有，毕竟账号受学校管理，平日里大家也都不好把一些东西摆在明面上。可贴吧不同，贴吧是由一群学生自觉组织的，不受学校管理，发帖更加自由。

就是这苦了像秦慕这样的贴吧管理员，他们面对这种爆发式的告白帖时，要做删帖处理，因为这些毫无意义的帖子会将真正重要的帖子刷下去。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管理员发了新的规定，其中唯一新加的规定是节假日禁止在贴吧内发帖告白，禁止多次给一人告白。

路景熙本来还不甚理解，直到她往后翻了翻帖子。好家伙，这个表白韩梓酥的人到底是谁啊？一连发了十好几个标题为“韩梓酥，我喜欢你”的帖子，路景熙打开一看，照片还是高一时篮球赛的图片。

路景熙本来想着截图发给秦慕，又怕秦慕看见了难过，索性退出贴吧，眼不见为净。正当她打算睡觉时，六人小组的群突然发来消息，路景熙点进去一看，正是贴吧里跟韩梓酥告白的帖子。

路景熙看着发来信息的林墨，内心里骂了他千八百遍。秦慕作为管理员，她会看不到这种东西吗？贴吧又不是谁的私有财产，大家会看不到吗？路景熙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韩梓酥发的信息：“嗯，不止。”说着，发了一张空间告白墙的说说——还是跟他告白的。

怎么着？他还挺得意！

“你看清楚了，这是我在我们班群里看到的！”还不等路景熙说话，林墨马上回道。

因为嫌吵，路景熙把班级群消息设置为免打扰。她打开班级群，往上划了一会儿才找到林墨发到群里的图。正当她感到纳闷时，林墨的一句话震得她头皮发麻：“给你的告白帖，发到我们班群里是什么意思？”路景熙赶紧回班级群里查看，发消息的人使用的是假昵称和假头像，根本无从查起。

好在，秦慕的头像一直都是灰色的，希望她不是隐身。

“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周一，平安夜这天，齐铭远这样问韩梓酥。

“这事儿我能怎么办？”韩梓酥烦躁地挠了挠头，“说到底，这也是文科班的私事，就算真找出了那个人，咱们也不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那就这样算了？”齐铭远有些吃惊，他认为韩梓酥可能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正色道，“老韩，秦慕怎么说也是咱们的朋友吧，你别忘了你……”

——为了她还考过文科班。

“咱们能怎么着？”韩梓酥有点生气，“我跑到他们班问是谁把这个图发出去的？齐铭远你没事儿吧！”

“咱们去找到这个发帖人啊，把她找出来，秦慕不就清白了嘛！”

“不是，你今天是不是发烧了？”韩梓酥听了他的想法，绕了半天，终于弄清楚了他的意思，“这件事跟发帖人有什么关系？真要找，也是找故意在他们班群发这帖子的人。”他用手撑着脑袋，“再者说，就算按你的意思，真的找到了发帖人，人家凭什么要为其他人做证明？她认不认识秦慕还另说，她要是不认识秦慕还好，她要是认识秦慕，人家巴不得‘祸水东引’呢。”

“慕慕，今天凌晨贴吧那些帖子你看到了吗？”另一边，路景熙在试探秦慕的态度。

“你说的是跟韩梓酥告白的那些帖子吧！”秦慕略带得意地回答道，“我跟你讲，那些帖子我都删了，全是我一个人删的，我还删了好几十个其他人的告白帖，根本删不完，累死我了。”

“哦，哦。”看到她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心情，路景熙松了口气。路景熙本来还想告诉她后来大家在群里发的那些内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哎，亲爱的，帮我交一下作业。”秦慕拿着作业本划拉着她的前桌。她的前桌却搬着凳子往前挪了挪，没有理睬。

“哎，怎么不理人啊！”说着，秦慕又划拉起她的前桌。

“你有完没完啊！”路景熙的前桌——她前桌的同桌忍不住说道，“作业不会自己交啊，没看见我们在补作业吗？没完了还，要不要脸啊！”

“你说谁不要脸呢！”秦慕的暴脾气上来了，她直接走到那个女生的课桌前，大声呵斥道，“你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啊！”

“还什么意思？不知道是谁，在贴吧里发帖子表白，还连发十几个，这么怕他看不见啊？”班里不知是谁张狂地说了一句，一石激起千层浪，已经在班里的同学对她纷纷开始口诛笔伐，有些人甚至还说出了一些极其粗鄙恶心的话。

像是得到了鼓励，路景熙的前桌蔑视地说道：“人家用草稿纸给你回信你心里还没数啊，还腆着脸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上去，不知羞耻！”

大家对她的态度令秦慕不解，明明大家昨天还是好同学好伙伴好朋友，怎么今天就全变样了。

“熙熙，他们……”秦慕觉得特别委屈，除了委屈还特别迷茫，她指着他们，却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路景熙站起身，上前拍了拍秦慕的肩膀，把她拉回座位。就在这时，一个女生说了一句：“景熙你别跟她走太近，小心被她带坏……”话音未落，一个纸团就砸到了她的头上。那女生刚想问是谁砸的，梁洛音就站起身来，怒视着那个女生。

“慕慕，不哭，”路景熙面对面拉住她的双手，“你记住，你还有我，还有韩梓酥和齐铭远，还有林墨和洛音，昨天就是林墨在群里跟我们说这件事的。”

“群里？”秦慕脸上还挂着泪花，但她立刻反应过来，在书包里翻找手机，“昨天晚上我光顾着忙贴吧的事情，把所有群都设置成‘消息免打扰’了，什么都没看到。”

看着她翻前找后没有结果，路景熙拿着手机凑了过去，“你看，这是昨天林墨在咱们群里发的消息，然后，”路景熙打开班级群，往上划了一会儿，“你看，不知道是谁用匿名的方式在群里发的截图。”

“你看，她还说韩梓酥是用草稿纸给我回的信，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咱们四个和何雯，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

路景熙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不对，当时除了咱们还有很多人在班里，只是一直没有注意，咱们说话没有太避讳，没有躲着谁，很可能被别人听到了。”

秦慕眼含泪花环视班里一周，尽量保持着理智和冷静，“也就是说，那个人很有可能和咱们高一就是一个班的。”

“而且……”路景熙翻看着手机，指着那个人的头像说，“匿名只有群主和管理员才能开启，这个功能之前一直都是关闭的，”说着，她打开群管理，指着那个功能，“你看，现在也是关闭的。”

秦慕擦着脸上的泪痕，“所以说，只要看群主和管理员谁分班之前跟咱们一个班。”

“对，”路景熙打开群成员列表，“这个群是班长建的，管理员是老班和其他班委，所以这个人是——”

“纪明月？！”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纪明月，高一下学期时路景熙的前桌，那个被主任砸镜子的前桌。

“靠，造谣的是她！”秦慕突然感受到一种名为“农夫与蛇”的恶寒，“她上学期不是跟咱们感情还挺好的吗？你还帮过她！”

“如果是她也就没那么奇怪了，”路景熙也特别无语，她挤了挤眉心说道，“上学期她就坐咱俩前边。”

因为操场有雪的缘故，课间操被取消了，教学楼里又是一阵沸腾。趁着多数同学下楼打雪仗，路景熙和秦慕一前一后来到纪明月的桌前。

路景熙反坐在她前桌的位置上，秦慕则坐在她的右手边。

“明月，咱们好久没聊天了。”路景熙抱着手机和她搭话。

纪明月手指绞在一起，“你们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秦慕面色如旧，看上去平和而亲切，“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看二人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纪明月内心长舒一口气，“就跟以前一样呗，我还以为上了高二能轻松一点，结果比高一更紧张，而且理科好多东西我都弄不明白。哎，你俩理科挺好的，每次都考得不错，怎么学的啊？”

“我们俩就……”秦慕和路景熙对视一眼，猎杀开始，“先写会的，不会写的题就空着最后写。”

“然后去理科班找韩梓酥。”路景熙不动声色地接过话头，把话题拉到韩梓酥身上。

听到“韩梓酥”三个字，纪明月的脸色微微一沉，但她很快调整过来，“你们还认识理科班的人啊，真好，我就不太认识其他班的同学。”

“不认识？这怎么可能呢？”路景熙佯装惊讶，看着纪明月紧张的样子，她微微一笑，“国庆节之后咱们班还和他们班一起上过公开课呢！”

“……一起上过课就认识啊？”纪明月有些心虚，她佯装满不在乎，“学校还动不动就让咱们去听讲座，一去就是一个年级，整个高二年级你都认识啊！”

“也是，”路景熙正了正神色，她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又划了划，“你既然不认识韩梓酥，为什么要在群里发这样的图片和消息啊？”

纪明月看着班级群里自己匿名发的消息慌了神，下意识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你应该很明白，发这个帖子的不是慕慕，”路景熙放大了韩梓酥篮球赛时的图片，“慕慕很喜欢粉红色，这张图片的右下角有一块扎眼的粉红色，是慕慕书包的颜色，你只要稍微放大图片的右下角就能看见我和慕慕。”路景熙收回手机，“如果告白的人秦慕，她是如何把自己拍进去？再结合什么草稿纸回信，韩梓酥的女朋友，你的指向性未免也太明确了。”

纪明月不死心，“可你们凭什么说这些消息是我发的？”

“这些事发生在高一时，你当时跟我们一个班，又正正好坐在我们前边，你能听到我们说些什么也不足为奇。”秦慕面色阴郁，语气低沉，“能悄无声息地打开关闭匿名功能的只有群主和管理员，管理员里，只有你在高一时和我们一个班。”

路景熙对纪明月晃了晃手机，“刚刚的对话我都已经录音了，我们现在只有一个要求，下午自习课上，当众向慕慕道歉。”

纪明月刚想张嘴说话，秦慕先截去话头：“如果你拒绝，我们会把这段录音交给老班，如果班主任的处理方式我们不认可，我们就把这段录音交给警察。”

“我如果道歉了，你们能把录音删掉吗？”纪明月的表情有些难看，虽然她依旧没有正面承认，不过不重要了。

“这是自然，”路景熙点点头，“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删，你要是怕我删的不干净也可以把手机给你让你来删。”

雪花纷纷下落，路景熙扫去秋千上的雪，坐在上边。她抬起头，感受着雪花的冰凉。自习课上，纪明月当众向秦慕道了歉，不仅如此，他们还打开投影仪投放照片，进一步为秦慕洗去了“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