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她最近搜索的监狱时，已是晚上十点，监狱外面早已戒严。舒然无奈，只能先找个酒店住下，等到第二日凌晨再说。

她的心很空，躺在床上一晚上没睡着。翌日，在监狱八点开门时，她就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一问之下，才发现江砚并不关在这里。

她踌躇半晌，还是打了蒋硕的电话，响了好几声对方都没接，直到第五遍，蒋硕才接起电话，压抑着怒火问：

「你还想干嘛？」

舒然赶紧解释：

「江砚关在哪个监狱？我想去看看他，之前他发生的事我都不知道，是我父母瞒着我干的。」

「第……第三监狱，他拒绝再上诉，你……你劝劝他！」

蒋硕听完舒然的解释，忍着情绪说完，就快速挂断了电话。

舒然得到答案之后，立马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第三监狱。

一个小时后，到了目的地，舒然差点连行李箱都忘了拿，就直奔监狱大门而去。

找到工作人员，问清楚情况之后，她就立即要求与江砚见一面，狱警同意了。

但十分钟之后，对方出来告诉舒然的消息却是：江砚并没有答应见她，他说没有见的必要，让她以后也不要来了。

舒然备受打击，在接待大厅央求狱警再次进去传信，说他不见她，她就不走。狱警拗不过她，见她哭得很伤心，再次进去帮她传了话，但得到的答案依旧冰冷绝情。

舒然没有再逼他们，只是出了监狱，在大门外一直站着，一整天顶着烈日的照射，晒得几乎晕厥，都没有挪动一步。

夜幕降临，舒然头重脚轻，但还是强撑着眼皮默默看着监狱大门。

有几位下班的警察注意到了她，问了她的情况，很快进去，应该是去再次询问江砚的意见了。

十分钟之后，在舒然终于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有位警员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舒然听完强扯出一抹笑，刚要跟人进去，整个人一瞬间栽倒，不省人事。

「应该是中暑了，老余，快！来救人。」

再次醒来的时候，舒然是在监狱医务室，她旁边坐着的人，正是她期盼见到的江砚。他此刻神情恍惚，头发剃成了光头，嘴角还有一块淤伤，应该是打架留下的，手臂上也有一处伤口。

舒然坐起来，声音沙哑，语气哽咽，满眼心疼地叫了一声：

「江砚——」

江砚一瞬间眼神有了焦距，盯着她问：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舒然没回答他的话，一下子下床，摸着他的嘴角问：

「你嘴怎么了？跟人打架了？还有手上的伤，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没有，好了就出去吧，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江砚的唇下意识触碰了一下舒然的手指，随后立马推开她，与她保持两米的距离，带着抵抗的情绪拒绝她靠近。

「这里不是我能待的地方，难道就是你……你能待的地方？你没有伤人，我妈伤了眼睛，那是她咎由自取，你为什么不上诉？为什么……为什么就这样轻易屈服了？曾经……曾经那个狂妄不可一世的你去哪了？」

舒然步步逼近，忍着眼泪质问江砚。

江砚眼神受伤，脸上还有无尽的绝望：「曾经的我，已经被残酷的现实按在地上摩擦了。反抗？你爸要存心整我，我现在一无所有，拿什么反抗？」

「而且，我就算反抗了，又能怎样？谁能帮我解决我身上背负的天文数字般的债务？里面和外面又有什么区别？舒然，我这辈子完了，你……你就别这样折磨自己，非得逼我出来见一面了，成吗？我们已经彻底不可能了，你再纠缠又有何用。」

「走吧，走得远远的，别再惦记我这个废物了，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不起了，我永永远远都给不起了。」

「你就放下！可以吗？求你！求你了！」说完，他突然折弯了脊梁，身子一滑，给舒然跪下了。

「不要——！」舒然不想看见这个已经被折弯了腰的江砚，冲到他面前，使劲拉他。

可不管她怎么拽，江砚都拉不起来，于是她蹲下身，抱着江砚嚎啕大哭，一边打一边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的你给不起？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为了你，我可以不婚不育，放弃一切！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江砚，至始至终，我想要的只是你这个人而已，你连这都给不起吗？江砚，求你，我求你，你怎么样都可以，就是别这样糟践自己 ，别推开我好吗？」

「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这个世界我本就一无所有，是你让我学会了爱，习惯了你，你现在要忍心抛弃我吗？」

舒然吼得撕心裂肺，气狠了，就咬他、挠他，但被她抱着的那个人只是紧闭着双眼，不停地落泪，却没有回应她一句。

舒然没有办法，知道这招不管用之后，就站起来，顶着一张哭花了的脸，凉凉笑道：

「好！好啊，你这么喜欢坐牢，那我陪着你！我从这里出去，就去伤个人，再让警察抓住，这样也能判个十年八年的，这样你就不会说我要的给不起了。」

「你敢！你疯了！」江砚豁然睁开眼睛，眼神复杂地看向舒然。

「我很敢！江砚我告诉你，我来找你之前还与我父母断绝关系了，还把你以前搜集到的我爸的证据，给隔壁一直等着我爸出错的邻居陈叔分享了一部分。你说我敢不敢！我没疯！我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醒！不信你试试！」

此刻舒然脸上的表情满是倔强，一副说到做到的架势。

「你要是真敢这么做，那我立马自杀！让你进来也找不到人！舒然你可想好了。」

江砚努力消化完这些内容之后，意识到舒然是真敢这样做，想到监狱里那些漂亮女囚的遭遇，撂下狠话，一闪身就出了医务室。

他不能再与舒然待在一起了，再待下去，他那已经筑起高墙的心，只怕会顷刻坍塌。

他已经糟蹋过她一次了，他不想再有第二次，余生他不想舒然被自己拖累，这已是他唯一的期盼了。

所以他必须走，而且决不能回头。

「江砚！江砚——」

舒然奋力挣扎想要去追，但目光所及，那道铁门，很轻易就隔绝了她的去路。

她伸手抓了个空，只能被迫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