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许星然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有决断的人,直到遇见程仰,她才认识到,自己骨子里的怯懦。
无论是林凡还是程仰,她都是那个不敢主动向前迈一步的人。
看似骄傲,实则胆小。
程仰因救人受伤那次,她差点没克制住自己。听到他受伤的消息,深藏心底的心疼和爱意呼之欲出。
她感受到了,也害怕了。
怕像喜欢林凡那样,没有结果。
所以她在春日无限好的夕阳里,和程仰拉开了距离。
后来,她在孟安“偶遇”程仰,还是打心底里欣赏、仰慕他。
那种仰慕早就超过了好感。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很多偶然都是他刻意而为。
他有一点“心机”,但更多的是笨拙和坚定。
如今,她从邢芷那里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原本只剩下点点余波的心境又被搅弄出了层层涟漪。
程仰比她想象中还要坚定。
宿醉后的第二天中午,许星然在厨房忙碌,开始做最后一道红烧小排时,叫醒了邢芷。
邢芷穿着一身粉色睡衣,裹了件羽绒服来到厨房门口,迷迷糊糊地斜靠在门框上。
“你以前宿醉不都得一觉睡到下午,现在怎么连睡觉的习惯也变了?”说完,邢芷打了个哈欠。
“先别说话。”许星然拿着锅铲给煎锅里的排骨翻面,锅里发出“滋滋拉拉”的声音,表情十分严肃。
邢芷瘪了瘪嘴,转身回到客厅。
走到餐桌前,邢芷被桌上冒着热气的土豆丝和西红柿炒蛋惊到了,不禁“哇”了一声。
虽然是两道再平常不过的菜,但从卖相到香味,都比许星然之前做的进步不少。
过了一会儿,许星然端着一盘红烧小排进来了。
“盛饭,开吃。”许星然满意地笑着说。
邢芷一边盛饭一边赞叹:“你现在厨艺也太厉害了吧,肉菜也能做这么好了。”
许星然好不骄傲地哼笑一声,说:“那是,只要我想做,什么都能做好。”
“哟哟哟,夸你两句本性都显现出来了。”邢芷把饭放到各自跟前,戏谑道:“装不下去了吧?”
“快坐下吃吧,凉了可就尝不出我的厨艺了。”许星然一脸傲娇。
邢芷先尝了口排骨,眼前一亮:“嗯!好吃,有王阿姨的真传。”
许星然笑得更加心满意足:“好吃你就多吃点。”
“对了,今天给我安排了什么项目啊?”邢芷满眼期待地看向她。
许星然想了想,说:“有家做手串的手工店,挺有地方特色的,我还没去过,咱下午去看看呗。”
“行,刚好我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给她带礼物,今天我就亲手给她做个手串,直接给她邮回去。”
两人相视一笑,心情大好。
下午到了手工店,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女老板先带她们认识各类珠子。
“咱们店里有很多种珠子,像手边这种天然矿石类的,有水晶、玛瑙、绿松石、玉石等等,他们的手感不一样,颜色也有很多种,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进行挑选。”
听着女老板的介绍,许星然和邢芷在这类材料里挑了起来。
邢芷指着粉水晶珠子问道:“听说这个可以招桃花,是真的吗?”
女老板笑容热情:“是的,不同颜色的水晶通常代表不同的能量,粉色被认为有招桃花的作用,不过我觉得更像是一种积极的心理暗示。”
“哦,也就是说有一定的心理作用哈。”邢芷冲对方甜甜一笑。
“你相信的话可以试试哦。”女老板说。
许星然拿了几颗玉石放到自己的小篮筐里,说:“你喜欢哪个颜色就拿哪个,管他有什么能量呢,只要是对自己好的不就行了?”
“也对。”邢芷点头,考虑过后拿了些绿松石和玉珠子。
女老板见她们挑完了,继续往里走。
“这边是一些木质类的,也是手串里用到比较多的,像小叶紫檀、沉香、黄花梨、崖柏等,都自带香气,很受欢迎。”女老板说。
崖柏,许星然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她不自觉地想起了那天夕阳下的一道身影。
“其他的我多多少少听说过,这个崖柏是什么呀?香味还挺好闻的。”邢芷拿了一颗水波纹路的崖柏珠子在手上观察。
女老板介绍:“它是一种比较珍贵的植物,通常长在悬崖峭壁上,外观看上去比较奇特,有很多种纹路,像你手上的这颗是水波纹,看起来跟流水一样。”
“听着挺不错,可惜不太适合我妈,我还是拿点这个黄花梨的吧。”邢芷说。
许星然盯着盒子里的崖柏珠子出神,迟迟没挑选。
“美女?”女老板叫了她一声,笑着说:“你喜欢崖柏的话,可以挑选一些哦,做出来送给自己的男朋友也很合适的。”
许星然一怔,随便抓了几颗放到了篮子里。
邢芷闻言转过脸来看她,问:“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许星然的眼睛珠子一顿乱转。
邢芷还想说些什么,女老板又继续往前走了。
一整圈逛下来,两人定下了整体想要的效果,之后又挑了些点缀用的珠子便开始做了。
过了一会儿,邢芷看了眼许星然做好的第一串崖柏手串,打趣她:“这个准备送给哪个男朋友呀?”
许星然斜她一眼,边串珠子边说:“谁说我要送人的?我给自己做的。”
“给自己做你干嘛做两个一模一样的?而且,看上去一点都不符合你的气质。”邢芷说。
坐在两人对面的女老板开口:“其实我觉得还挺符合这个美女的气质的,温润、自然,还有些坚韧的感觉。”
这些,恰好都是许星然对程仰的形容。
她莫名有些脸热。
“哇,你可太会夸了老板,我要不是她闺蜜我差点就信了。”邢芷一副玩笑的口吻,“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气质?”
女老板转身,从后面的架子上挑了串粉色调的成品递给邢芷,夸道:“你很可爱,笑起来让人想到春天里的花,粉嫩娇贵,这个就送你啦。”
邢芷大大方方地收下,声音难掩开心:“谢谢老板,祝老板发大财。”
两人做完手串,回家路上遇见了一个卖菌子的老婆婆,晚餐吃什么便有了着落。
然而,两个外地人第一次自己煮菌子,查了百度也没能把握好火候,半夜纷纷上吐下泻。许星然凭着仅存的清醒打了120,两人的小命算是保了下来。
在急救室的病床上,打着吊瓶的许星然一睁眼居然看见床边坐着“程仰”。
还是扎着辫子的黑皮“程仰”。
“你、你怎么在这儿?”许星然吓得有些结巴。
“我不能在这儿吗?”“程仰”被她问糊涂了。
“你不应该在宁林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许星然挣扎着坐起来,“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地址的?”
“程仰”指着自己 ,眼睛瞪得圆圆的:“我?我为什么要去宁林?不是,你把我问懵了,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求救的吗?”
原来,许星然打电话求救的时候已经出现幻觉了,误将李东然的电话当成了120。
还把李东然本人看成了程仰。
“李东然。”旁边一个虚弱的声音呼唤他。
李东然看着茫然无措的许星然无奈摇摇头,连忙跑去旁边的病床。
“看来你比她好一点。”他对邢芷说。
邢芷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说:“我吃不惯那玩意儿,吃的比她少。”
“你感觉怎么样?用不用我帮你叫医生?”李东然问。
“没事儿,我……我感觉差不多了。”邢芷回答,“你去看着她就行,别让她把针拔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睡一会儿吧,恢复恢复体力。”
“嗯。”
许星然突然指着李东然大喊:“程仰!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李东然忙不迭地跑回来,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姑奶奶,你别喊,这是医院。”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许星然乖乖降低了音量,语气有点委屈。
李东然边想边说:“我一路从宁林跟着你来的呀,当然知道你的地址。”
“我就说嘛,你这个心机男!”许星然胡乱咒骂道,“你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事?啊?”
“嗯……”李东然拧着眉苦思冥想,突然间编不出瞎话了。
“星然?”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床尾响起。
许星然抬眼定睛一看,好像是程仰。
熟悉的美式前刺,熟悉的眉眼和驼峰鼻,唯一不熟悉的地方就是,皮肤变黑了。
床尾站着的是程仰,床边坐着的也是“程仰”。
真假美猴王?
许星然皱巴着一张脸,看看床边又看看床尾,嘀咕:“你是程仰,你也是程仰,怎么都是程仰?”
李东然走到床尾,问程仰:“请问你是?”
“我……”程仰犹豫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答:“我是星然的朋友。”
“你好。”李东然跟他握了下手,边打量他边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怎么感觉你有点眼熟?”
“可能在哪见过吧。”程仰尴尬笑笑。
“完了,我是不是死了?”许星然看着床尾的两人自言自语道,“邢,我看见两个程仰在握手,我看见他们在说话,邢,你在哪?我不会真的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