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面,皮肤几乎要与斑驳的墙皮融为一体。
规则里那句“只要不开门,无疑是安全的”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每个字都像钉子般钉进意识深处。
他盯着微微震颤的门把手,铁质把手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门外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一下接着一下,节奏越来越快。
有黏稠的液体从门缝渗进来,在水泥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图案。
耳机突然传来电流杂音,机械音压得极低:
“检测到高频生命体征波动,建议宿主保持现有状态。“
林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墙上的挂钟指针走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被拉长成煎熬。
但规则不会骗人——只要这扇门不开,他就是安全的。
墙上的挂钟指针终于爬过凌晨三点,门外的动静渐渐稀疏。
那些黏腻的爬行声、金属刮擦声和含糊的低语,像退潮般一点点消失在工厂深处。
林澈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布料黏在皮肤上,随着每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冰凉的触感。
耳机里偶尔传来电流杂音,机械音每隔一小时就会报时。
凌晨四点十七分,天花板传来最后一阵“沙沙”声,像是某种多足生物正在撤离。四点四十三分,门外那滩暗红液体开始诡异地蒸发,冒着细密的气泡逐渐干涸。
五点刚过,工厂陷入死寂,连通风管道的呜咽都消失了。
林澈始终保持着僵直的姿势,直到第一缕晨光从窗帘缝隙渗入。
六点整,耳机突然发出清脆的提示音:
“安全时段已开启。”
他这才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嗒”声。
六点的阳光已经相当明亮,林澈小心翼翼地挪开抵门的铁柜。
门外的走廊干净得反常,昨晚渗入的液体、抓挠的痕迹全都消失无踪,仿佛一切恐怖都是幻觉。
他推开门的瞬间,清晨的空气涌进来,带着工厂特有的铁锈味,却没了昨晚那股腐臭。
三楼的玻璃窗透进大片阳光,灰尘在光束中缓缓浮动。
林澈站在走廊上环顾四周,昨夜那些诡异的声响没留下任何证据——没有脚印,没有血迹,连通风管道都安静如常。
只有脖子上依然发烫的刺青提醒他,这一切远未结束。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上的日期显示这已经是副本第二天。
耳机里突然传来新的提示:
“剩余天数七天,今天是任务开启的第一天,任务完成度0%。请宿主仔细调查工厂。”
林澈反应愣了半天,犹豫过后顺手带上了门。
铁门合上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脆,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确认门锁已经扣好才转身离开。
系统要求他调查工厂,这会儿他正漫无目的地在厂房里晃悠,脚步不紧不慢,像是来参观的游客。
晨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洒进来,照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
他眯了眯眼,神情又恢复了往日那种散漫劲儿,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手指插在冲锋衣口袋里,偶尔踢一脚地上的碎零件,金属碎片“叮叮当当”地滚出去老远。
林澈这人性格挺难说清的,有人打趣说他这德行是星座给的。
射手座,生日那天正赶上那年第一场大雪。
医院窗外的雪花簌簌往下落,屋里婴儿哭得震天响——后来他妈总说,这孩子打从出生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校服拉链永远只拉一半,头发乱得像鸡窝。
可谁要是真遇上事儿,他又是第一个撸袖子上的。
前年巷子口有几个年纪小家境又不好的孩子被熊孩子欺负,他愣是追着那帮小子跑了三条街,最后带着那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校服上全是泥点子。
学心理学这事儿挺出人意料的。当初填志愿时班主任眼镜都快跌碎了:“说就你这坐不住的性子还能静下心研究这个?”
结果四年下来,他专业课成绩居然还不错。
虽然现在还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系里心理辅导室的学弟学妹们都知道,真要遇上棘手案例,找林学长准没错。
不过现在,他还是这副样子。
论嘴硬,比谁都嘴硬。
他溜大街似的东瞧瞧西看看,还不忘嘀咕几声。
“也就那样吧,也没多可怕。”
可右手却无意识地摸着脖子上的刺青,指腹能感觉到那里还在微微发烫。
转过拐角时,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余光扫过每一个阴影处。
耳机里突然传来电流杂音,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啧……”他低声说了句,随即又挺直腰板,故意把脚步声踩得更响。
三楼车间的铁门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像张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嘴。
林澈在门口停顿了两秒,突然咧嘴一笑,抬腿就把门踹开了。
“有人吗?”他拖着长音喊道,声音在空荡的车间里荡出回音。没人应答,只有几只受惊的老鼠“吱吱”叫着从角落窜过。
他耸耸肩,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冲锋衣下摆在身后轻轻晃动。
可当他的目光扫到角落里那个突兀的补给箱时,瞳孔还是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一下。
箱子崭新得格格不入,上面用红漆潦草地写着:【给勇敢者的奖励】。
林澈蹲在补给箱前,手指沿着箱子的边缘一寸寸摸索过去,连角落都没放过。
棒棒糖在嘴里转了个圈,甜腻的草莓味在舌尖化开。
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愣是没发现这箱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箱子里整齐码着各种应急物品——创可贴、绷带、消毒水,甚至还有几包压缩饼干。
每样东西都包装完好,生产日期都是最近的。
林澈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糖棍在指间转了两圈。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补给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啧。”他轻哼一声,用糖棍点了点箱子崭新的外壳。
这玩意儿太干净了,干净得跟这个破工厂格格不入,像是有人特意为他准备的。
虽然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他又不是真傻。在这种鬼地方,天上掉馅饼的事准没好事。
他往后退了两步,顺手把棒棒糖又塞回嘴里。
补给箱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个【给勇敢者的奖励】的红字刺得人眼睛疼。
林澈突然咧嘴笑了,转身就走,冲锋衣下摆在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耳机里传来电流杂音,像是系统对他的选择表示不满。
林澈的脚步猛地刹住,耳机里的电流杂音刺得他耳膜生疼。
他咬着棒棒糖的塑料棍,慢慢转过身,盯着那个补给箱看了好一会儿。
林澈的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棒棒糖在嘴里转了个圈。
“麻烦。”他小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锋衣的拉链头。
在这种鬼地方,平白无故出现个补给箱,怎么看都像是陷阱。
可要是不拿,万一真错过什么关键道具……
耳机突然传来清晰的机械音:
“请宿主认真考虑。该物件为副本关键帧,将会影响结局。”
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严肃,电流杂音也消失了。
林澈盯着补给箱看了几秒,突然嗤笑一声。
他蹲下身,膝盖抵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棒棒糖的塑料棍在齿间来回磨着。
手指拨弄着箱子里的物品,动作轻巧得像在拆弹。
他挑了包没拆封的创可贴,又拿了卷绷带,对着光检查了下包装密封性。
压缩饼干在手里掂了掂,最后还是扔了回去。
耳机里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像是系统在监控他的选择。
“够用就行。”
他自言自语道,把选好的几样东西塞进冲锋衣内兜。
布料摩擦发出窸窣声响,内袋正好贴在胸口位置。
站起身时,他特意看了眼剩下的物品——消毒水、止痛药、还有那把多功能军刀,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金属光泽。
林澈舔了舔嘴角的糖渣,转身离开时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
手指隔着衣料按了按刚装进去的物资,硬质的包装硌着掌心。
耳机里的电流声渐渐消失,像是默许了他这种折中的做法。
林澈在三楼的走廊晃悠着,棒棒糖的塑料棍已经被他咬得扁平。
转过一个拐角时,他的脚步突然顿住——面前赫然出现一段向上的楼梯,铁质的扶手锈迹斑斑,台阶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楼梯?”
他拿出已经没味的糖棍,舌尖抵了抵腮帮子。
昨天把这层楼翻了个底朝天,绝对没见过这段楼梯。
入口处横七竖八贴着泛黄的封条,上面印着模糊的红色字迹,像是被水浸过又风干的血迹。
林澈伸手扯了扯冲锋衣的领口,金属拉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眯起眼睛打量那些封条,最上面那张还印着个模糊的日期——正好是三年前的今天。
耳机突然传来电流杂音,但这次没有语音提示,只有断断续续的“沙沙”声,像是信号受到了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