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的嚎叫声已经近得能分辨出方向。

林澈盯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发呆，直到苏棠的声音刺进耳膜。

“林澈！”

他猛地抬头，看见苏棠和邵北站在三米外的断墙边。

邵北手里握着那把刀，刀尖滴着黑血。

“哦……”林澈慢半拍地应了一声，抓起背包甩到肩上。

右臂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染红了邵北今早刚换的绷带。

他们沿着干涸的河床往北走。

邵北打头阵，苏棠断后，林澈被夹在中间——这个队形从大楼坍塌后就固定下来，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保护机制。

“你刚才发什么呆？”苏棠压低声音问。

她手里握着蝴蝶刀，刀刃上沾着可疑的黑色黏液。

林澈摇摇头。

他没法解释那些闪回的记忆碎片。说出来只会让苏棠觉得他疯了。

河床拐弯处突然窜出五个丧尸。

邵北的军刀划出一道银光，最前面那个的脑袋就滚到了林澈脚边。

腐烂的眼球朝上翻着，像是还在盯着他看。

“小心！”邵北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林澈这才发现右侧灌木丛里还藏着两个。

他拔出枪，子弹却卡了壳。丧尸腐烂的手指已经碰到他的衣角——

“砰！”

邵北的子弹擦着林澈耳边飞过，正中丧尸眉心。

“……谢谢。”

邵北没说话，只是把备用弹匣塞进他手里。

指尖相触的瞬间，林澈感觉到对方的手在微微发抖。

这不是邵北的风格，他一向稳得像块石头。

“前方工厂当前情况紧急，随时会引发爆炸危险...”

机械音突然在林澈脑海中炸响。

系统恢复了？他下意识看向邵北，后者正微微皱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显然也收到了提示。

“……请宿主在十分钟内到达工厂并阻止爆炸。该任务完成后奖励积分210。”

倒计时在视网膜上亮起：09:58……09:57……

“你们怎么了？”苏棠茫然地问。

她没收到提示，系统似乎只锁定了林澈和邵北。

邵北已经调出全息地图。

一个红点在不远处闪烁，旁边标注着“化工厂”三个字。

“这边。”他简短地说，率先冲上斜坡。

林澈跟上去时，发现邵北的后腰衣服裂了个口子，隐约可见一道血痕。

是刚才救他时被丧尸抓的？他想问，但邵北的速度太快，转眼就拉开了距离。

化工厂的铁门半开着，门锁有被撬过的痕迹。

他们刚跨进去，身后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尸潮追来了。

“分头找□□。”邵北踹开控制室的门，“苏棠去东区，林澈跟我去主车间。”

主车间的钢架结构锈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

“你走前面。”邵北突然说。

林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邵北的表情藏在阴影里。

拐角有个红色开关，旁边是正在倒计时的□□：07:23…07:22…

“需要密码。”林澈蹲下来检查控制面板。

邵北沉默地站到他身后，呼吸声比平时重。

林澈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在这个充满化学药剂味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试试你的生日。”邵北突然说。

林澈的手指顿在键盘上方：“什么？”

“系统常用宿主的生日做默认密码。”邵北的声音平静得不自然。

林澈输入自己的生日：错误。

他鬼使神差地输入了邵北的——虽然他不该知道邵北的生日，但那个日期就是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0804。

面板亮起绿灯。

“你怎么……”林澈转头想问，却被眼前的景象噎住了话头。

邵北的领口沾着血，后腰的伤口比想象中严重，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裤子。

但他站得笔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盯着控制面板。

刚才被尸潮围攻的时候林澈一直没注意过。

“你受伤了。”林澈站起来。

“先解决这个。”邵北指向倒计时：05:59……05:58…

林澈咬牙转身，迅速操作面板。

解除程序比预想的复杂，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身后的邵北突然靠近一步。

邵北的气息拂过林澈耳际，“输入终止命令。”

修长的手指越过林澈肩膀，在键盘上敲击几下。

倒计时停在03:17。

“前台小哥真是无所不能啊……”林澈话里有话。

邵北的呼吸滞了一瞬：“前台培训内容。”

骗人。林澈在心里说。

哪个酒店会□□工拆炸弹？答案是没有。

他看破不说破，没拆穿，只是突然抓住邵北的手腕：“发烧了。”

邵北的皮肤烫得惊人，脉搏在林澈指尖下狂跳。

他想抽回手，却被林澈握得更紧。

“伤口感染了。”林澈扯开邵北的衬衫下摆，后腰的抓伤已经发黑，“丧尸病毒？”

邵北摇头：“普通感染。”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我免疫。”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林澈记忆深处的某个匣子。

他在想，但是每想一下头就会疼一下，还是想不起来。

“林澈？”邵北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记忆碎片消失了。

林澈眨眨眼，发现邵北的脸近在咫尺，神情轻松的不像话，眼睛里盛满他读不懂的情绪。

“任务完成了。”邵北退后一步，“该走了。”

苏棠的声音从另外一边里传来：“我找到些医疗用品，你们那边怎么样？”

“解决了。”林澈回答，眼睛却盯着邵北。

苏棠抱着医疗包跑过来时，邵北正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他的脸色微白，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呼吸比平时急促许多。

“他怎么了？”苏棠压低声音问，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医疗包的带子。

林澈伸手探了探邵北的额头，触手滚烫。

“不好说。”他收回手，在裤缝上蹭掉掌心的汗，“应该是被感染了，有点发烧，但应该能撑一会。”

邵北的睫毛颤了颤，但没睁眼。

他的右手按在后腰的伤口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苏棠刚想说什么，窗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尸潮到了，听声音至少有几十个。

玻璃被撞得哗啦作响，大门处的铁栅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澈轻轻“啧”了一声，目光扫向不远处一栋未完工的高楼。

那栋楼外还挂着施工网，混凝土裸露在外，在夕阳下呈现出一种粗糙的灰白色。

“跟紧我。”他弯腰架起邵北，手臂绕过对方的后腰时，明显感觉到邵北的肌肉绷紧了。

林澈偏头看他：“你没问题吧？坚持一会……”

“当然……”邵北睁开眼，嘴角扯出一个满不在乎的弧度。

但他的瞳孔有些涣散。

他们刚冲出后门，一个藏在垃圾箱后的丧尸就扑向了苏棠。

那东西穿着破烂的工装服，动作快得不像普通丧尸。

苏棠的蝴蝶刀刚挥到一半，就被它一口咬在了小腿上。

“嘶……”苏棠痛呼一声，反手一刀插进丧尸眼窝。

林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能跑吗？”

苏棠点头，脸色已经变了。

丧尸病毒入侵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她的瞳孔边缘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灰白色。

邵北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冲到前面开路。

他的动作比平时迟缓，但每一刀都精准地命中丧尸的要害。

黑血溅在他的衣服上，像一幅诡异的泼墨画。

林澈一手拽着苏棠，一手握着枪，子弹早已打光，现在只能当钝器用。

右臂的伤口在搏斗中二次撕裂，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但他顾不上疼。

他们跌跌撞撞地冲进施工大楼时，身后的尸潮已经逼近到二十米内。

邵北按下电梯按钮的手指在发抖，电梯上升的十几秒里，他不得不靠在墙上才能站稳。

“三楼到了。”机械女声平静地宣布。

电梯门一开，三人就瘫在了地上。

苏棠第一时间检查了自己的蝴蝶刀，刀刃已经卷边。

她抿了抿唇，看向林澈：“邵北被感染了，刚才我可以自己过来……”

“女性安全第一。”林澈不以为然地说，正用牙齿撕开绷带给自己包扎。

这时候，化工厂方向腾起巨大的火球，浓烟滚滚而上，将半边天空染成橘红色。

冲击波震得他们所在的楼都微微晃动。

“不是说已经解除爆炸了吗？”苏棠皱眉。

邵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比平时沙哑：“有人……故意引爆的。”

他靠在墙角，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火光。

林澈蹲到他面前：“你知道些什么？”

邵北的嘴角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他的目光落在林澈脸上，那种眼神又来了——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又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脑海里。

“邵北？”林澈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邵北强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金属盒，塞进林澈手里：“别去高塔。”

他的头垂了下去。

林澈慌忙探他的颈动脉，还好，只是昏迷。

“他给你什么了？”苏棠凑过来问。

林澈打开金属盒，里面是一枚芯片，和他脖子上刺青很像，但更小一些。

芯片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实验体204-LC。

LC。林澈的缩写。

“见鬼……”他喃喃道。

太阳穴又开始刺痛，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

他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

“林澈！”苏棠的喊声把他拉回现实，“你又……”

耳鸣声盖过了苏棠后面的话，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窗前。

远处的高塔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冷光，像一根指向天空的针。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身看向昏迷的邵北：“我们得去高塔。”

“你疯了？”苏棠指着邵北，“他刚说别去！而且我们都受伤了！”

林澈擦掉血，眼神异常清明：“正因为他说别去。”

他蹲下来检查邵北的伤势，“我怀疑……那里有系统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东西。”

苏棠的小腿已经泛起青灰色，病毒正在蔓延。

她咬着牙给自己注射了一针止痛剂：“就算要去，也得等天亮。现在外面全是丧尸。”

林澈点点头，开始翻找医疗包。

窗外，化工厂的大火还在燃烧。

高塔顶端的蓝光一闪一闪，像是在发送某种信号。

林澈的耳后突然传来微弱的电流声，系统的机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警告……记忆……干扰……”

声音又消失了。林澈看向昏迷中的邵北，伸手拂开他额前汗湿的碎发。

这个动作莫名熟悉，仿佛他曾经做过无数次。

“你到底是谁……”他轻声问。

回答他的只有远处丧尸的嚎叫，和火焰吞噬建筑物的噼啪声。

黑夜降临，但真正的谜团才刚刚开始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