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关翊景在家匆匆扒完晚饭，又特意盛了一碗温热的小米粥，仔细用保温桶装好，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

想到路致远要是醒了，这会儿怕不是正饿着，有这碗粥垫垫肚子再好不过，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关翊景拎着保温桶推开病房门时，走廊的消毒灯正切换成夜模式。

小米粥的香气混着枸杞的甜，在惨白的灯光里蒸腾起薄雾。

这是关翊景特意绕路去买了路致远念叨了好久的青瓷碗，碗底描着荼蘼纹，盛粥时会浮现隐约的花影，非常漂亮。

关翊景轻轻把保温桶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目光温柔地看向病床上的路致远。

"医生说今晚可能会醒。"护士调整着输液管，塑料滑轮与金属架的摩擦声格外清晰。

关翊景把保温桶放进恒温箱，水温调到65℃——这是路致远昏迷前念叨的"最佳粥温"。

凌晨两点十七分，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成了催眠曲。关翊景支着下巴打盹，指尖还勾着路致远被角。守了这么久，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着，困意渐渐袭来。

他强撑着精神，把泡在热水里保温的莲子羹又拿出来，重新换了一盒热水，想着等路致远想吃的时候还能是热乎的。

在半梦半醒间，关翊景还是没敌过困意，沉沉睡去。

保温箱忽然发出低电警报。关翊景惊醒时碰翻了青瓷碗，粥渍在瓷砖上晕开淡金色的花。

他手忙脚乱地擦拭，却没发现心电波形正在变得平缓。等换好热水袋回来，路致远的唇色已泛出诡异的淡紫……

"滴——"

长鸣的警报声像把冰锥刺入太阳穴，又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病房的寂静。

关翊景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抬眼望去，只见旁边监护仪上——路致远的心跳曲线竟变成了一条刺目的直线！

关翊景看着心电图拉成笔直的绿线，手中的不锈钢盆"咣当"砸在地上。枸杞在满地粥渍里滚成血珠，监护屏的反光中，他看见自己扭曲的脸与路致远苍白的容颜重叠。

关翊景一下子慌了神，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般钉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医生护士神色匆匆地冲进病房，迅速围在路致远床边，展开紧张的抢救工作。

直到被护士推着出了病房，他才如梦初醒。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在墙面游走，像深海怪鱼的磷光。

关翊景的指甲抠进门框缝隙，木刺扎进指腹也浑然不觉。他盯着路致远被除颤器震起的身体，那枚荼蘼戒指从苍白的无名指滑落，在抢救车的金属踏板上弹跳着滚远，双腿发软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同一个问题：

“怎么会这样？手术明明那么顺利！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满心的恐惧与绝望几乎将他淹没 。

"室颤！准备肾上腺素！"

主治医生的声音夹杂着仪器嗡鸣。关翊景突然想起傍晚换输液袋时，路致远的睫毛曾颤动过三次——原来那不是复苏的预兆，而像是蝴蝶最后一次振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