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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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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枫秀一手拎狗,一手拽人。

他狂奔时长发飞到脑后,下颚流畅削薄,眼睛明亮,漆黑的眸中盛满愉悦,俊朗恣意,无意流露出一种畅快。

几个人一口气不歇,跑出了城门,见后头没人追了,听了会声音,老杜才喘着气喊人停了下来。

二撂子呀了一声道“杜爷,你鼻子流血啦!”

鼻血迎风糊了一脸,伸手一抹,满手鲜红。

“过来,我看看。”楼枫秀道。

“害,不用,不是什么大毛病。”老杜说着,还带了点羞怯,正要抬腿走过去,却看见阿月提前在楼枫秀面前站定,乖乖接受检验。

老杜慢人一步,顿觉尴尬,脚底下一收,捂着鼻子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娘的真没天理,你但凡看看我跟撂子,我都算你没白长眼。”

楼枫秀如他所愿,瞥了他一眼,毫无起伏道“埋汰。”

“......你嫌我埋汰?他娘的还不是之前你一拳头给我打出来老毛病,过风刮一刮就得流一串子血!”

二撂子捡了一把树叶子回来,递到老杜眼前,道“给你,擦擦。”

老杜叹口气“还是二撂子听话,会疼人。”

二撂子受到鼓励,马上又去捡了一把树叶子。

楼枫秀捏捏阿月胳膊腿脚,从头到脚检查完,肩肋上,跟胳膊肘,各青肿一块,这点问题,通常不叫问题。

可他垂下双眼,绷着嘴角,好像谁往他心肝上捅了一刀。

他看着阿月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宽慰,比如问问他有没有吓到?为什么不老实藏好?

结果张嘴却是“没能耐就躲好,打不过还不会跑?还送上去白挨打,你欠的吧?还没条狗机灵!”

“我太笨了,打不过他们。”阿月挨骂不变脸,乖乖认错。

“你哪里痛吗?”他问。

楼枫秀腹背挨了几棍子,不问还好,一问就疼。

但他嘴硬。

“当然不疼,你以为都像你一样皮嫩的像个娘们?”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秀爷金刚不还,只要不死,统称没事!”老杜捂着鼻子,即将要被二撂子淹没在一把又一把的树叶子里,笑话道。

“我不想挨打,枫秀,你能不能教我打架。”阿月道。

“你不用,你小呢,费劲学这干什么,只要老实躲好,秀儿护你护的比谁都结实,谁能挨的着你?”老杜道。

楼枫秀瞪了他一眼,对他扬了扬下巴“过来,我教你几点。”

老杜拍拍屁股站起来,朝二撂子道“别捡那破叶子了,回来,听你秀爷授课了!”

楼枫秀理论非常简单。

想要打赢,就得不怕挨打。

只要你扛得住刀枪棍棒,防守的只能是对方。

不过这种事要靠打磨,楼枫秀身经百战又抗揍,下手稳准狠,阴险地方拳拳到肉,对方想护都不护住。

他不可能把阿月丢到人窝挨几天打,于是便教他几招阴险下流手段,以及怎么才能把人彻底打服,最后又指点了几处男人软肋。

“过来,先跟我试试。”楼枫秀做了架势,朝阿月出手。

“好。”

阿月靠近一步,二人当即对上。

楼枫秀有意引导,不下重手,无论抱摔还是别腿,姿势轻巧,放水放了整条江。

反观阿月,消化理论,化简为繁,学以致用,格开他轻飘飘的攻势,扼住手腕,往楼枫秀腰后一别,猛地贴近,腿下一勾。

楼枫秀本不设防,身子一歪,阿月反应极快,搂住他的腰身,手掌垫在他脑后,与他一同摔落。

“身手不......”不待开口称赞,阿月迅速抽开腰部手臂,以肘抵紧楼枫秀下颚,宪制住致命咽喉,一只手牢牢扼住双腕,提膝压上小腹!

“别!”楼枫秀急急叫停,猛然倒吸一口冷气。

“弄疼你了?”阿月动作停止,望着他的眼睛。

“......不是。”

阿月动作不重。

但就是因为不重,膝盖抵在那里的触觉才奇怪。

楼枫秀身下发紧,将人轻轻推开,站起身拍去身上灰尘,不忘总结道“就是这样,总之,你得狠,身为地痞,还能被流氓欺负了?”

“好。我知道了。”阿月笑道。

“我,第一次见,竟然真有人能绊倒秀爷。”旁观的二撂子呆滞片刻,突发奇想道“好简单啊!我也想试试!”

说罢,老杜不待伸手去拦,他已经积极摆好架势,冲上前径直搂腰,下一刻天旋地转,被楼枫秀抱摔在地。

“看到了么,这种方式大错特错,要想真正宪制对手......”夕阳下,楼枫秀耐心讲解二撂子急切错误进攻方式,乃至阿月方才一些细微不足。

“原来是这样。”阿月认真凝望着他蒙着光晕的面容,目光毫无间错。

“不太一样啊......”反面教材二撂子倒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

老杜语重心长道“没看你秀爷哄小孩呢?心里整天没点数。”

几个人没吃饱饭,老杜寻摸了一处庄稼地,偷了个半生不熟的西瓜,挖出几块土豆。

楼枫秀走到河岸边,绑了裤脚,下河摸鱼。

二撂子跟阿月以及粉粉,捡柴来搭火架子,结果半天不成型。

楼枫秀提溜几条鱼上岸,老杜兜着西瓜土豆回来,俩人还没搭好。

换旁人,早挨骂了,楼枫秀倒好似教人教上了瘾,一点也不恼。

他告诉阿月如何搭柴,如何生火,木枝子上串了鱼,还教人如何翻烤。

烤熟后,掰了鱼头鱼尾丢给粉粉,将鱼肉挨个分了。

没有盐巴,没刮鱼鳞,没剖鱼腹,鱼肉带着腥气,老杜没能下口,分给了二撂子。

他看着阿月,往常这家伙挑食,吃的还少,这回倒吃的干净。

老杜磕开一只西瓜,瓜瓤半红半粉,递到楼枫秀跟前时。

忽然,他低声问道“秀儿,你说实话,那一大把银票,你真不心动?”

楼枫秀接了瓜,咬了一口瓤,闻言半天没动嘴咀嚼。

能不心动吗,厚厚一沓子,带着风从眼前刮过去。

当时四肢发软头脑发沉,连舌根都麻了。

“银票,啧,听说是朝廷新印制发行的,比银子携带方便,见都没见过,你摸起来,什么滋味?”

楼枫秀看向阿月。

阿月学着他教的方式,给火堆里的土豆挨个翻面,接着扒拉出一只小点的土豆,戳了戳,试探生熟。

应该是熟了。

他掰土豆的时候烫了下手,滚进尘埃。

阿月将土豆重新捡起来,吹了吹灰尘,一半喂粉粉,一半慢吞吞吃光。

楼枫秀转过头,冲老杜道“跟废纸差不多。”

“胡说八道。”

半生不熟的西瓜,咂摸不出半点甜味。

须臾后,老杜又问道“秀儿,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有了花不完的银子,都干点什么?”

“不知道。”

“那你想要什么?”

“不知道。”

“这怎么也不知道?”

没有人会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如果有,那就是见过的东西太少,做梦都梦不出来,富裕了都不知道该怎么造作。

在老杜问起这个问题之前,楼枫秀人生中最重要的就是吃饱饭,从来没想过还能怎么活。

他觉得小豆子说的不错,他就是摊烂的不彻底的泥。

这世上,他这样的下九流成群结队,再没比他更廉价的东西了。

他凭什么敢去幻想未来?

不过现在,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要让阿月和狗子,都能过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

吃饱喝足,夜里睡在庄稼地里的两垛草杆子堆上。

人躺上去,陷出道深印子,裹在当间,软软乎乎。

“好舒服啊。”二撂子感叹道。

“这就叫舒服了?我之前去过南街头一户有钱人的大宅子,人那床才叫舒服!枕头被子被褥,香的,跟云造的一样。”老杜说。

“你偷就偷,还睡人床上?”楼枫秀在另外一垛草秆子上头躺着道。

“什么偷,你以为跟你一样?我那是去给人帮工来着!”老杜说完,立刻意识说错了话,赶忙找补道“我见没人睡嘛,借我小眯一会。”

“我也想睡。”二撂子道。

“那下次带上你。”

“也带上秀爷,带上阿月,带上粉粉,再带上萍姨!”

“......睡你的吧。”

楼枫秀也没在意,双手垫着后脑勺,仰头看月亮。

粉粉在田地里乱跑捉兔子,吠声忽远忽近。

阿月还没睡,坐在身旁捣鼓半天,不知在干什么。

明明此刻露宿在野地,却有一股无来由的安逸。

楼枫秀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间,感觉肩上一沉,有人拉住他手。

他微微睁眼,夜空好像近在咫尺,星辰即将落进眼中。

楼枫秀侧过头,肩上一松,听见阿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枫秀。”

“嗯。还不睡?”

“没睡。”

接着,接着楼枫秀觉得手里,似乎多了样东西,凉凉的抵在掌中。

“送你的。”

他抬头看向阿月。

阿月似乎带着遮天蔽日的光彩,瞬间黯淡了漫天星月。

那是一块乳色石头,就是初见阿月那会,被俩不长眼没眼光还没品到抢人鞋的地痞,丢到楼枫秀身上的那块。

石头雕琢成老虎模样,尾巴乖乖贴在腹背上,虎口露出星点虎牙,瞧起来,非但不具威慑,反倒似乎带着微笑。

冷不丁接收到旁人好意,楼枫秀顿时不知所措,猛然起身,却说不出半个字。

“枫秀。”他笑眯眯道“你喜欢吗?”

老杜总喊他秀儿秀儿的,挨了不知道多少扫堂腿,从来不改口。

二撂子喊他秀爷,雀雀喊他哥,除了阿月会正儿八经喊他名字,其它认得他的,疯狗,疯子乱喊一气。

或许,早就没人记得他到底叫什么了。

“喜......行吧。”楼枫秀若无其事随口应答,握着小老虎,便倒头睡回去。

身后一陷,阿月也躺了下来。

不久后,听他呼吸平稳,楼枫秀翻个身,将那小老虎悄悄拿到眼前,翻来覆去看了许久。

阿月雕琢了好多天,十个指头几乎伤了一遍。

原来,是在为他雕刻小老虎。

他弄丢了那只缺尾巴少胳膊的花脸泥老虎,得到了一只漂漂亮亮的石老虎。

原来,这天底下还有比失而复得更让人值得庆幸的事。

掌中玉石分明软糯温凉,却好像烧着他的五脏,燎的他心口烫。

阿月大抵睡熟了,额头轻轻抵在他脊背上,手臂环住他的腰。

很痒,又不敢动。

直僵持到天边发白,他看的眼涩,才终于挨不住闭上了眼。

太阳初升,春风漾起,阿月听见粉粉在草垛底下狂吠,忽然扑面一股浓烟。

睁眼发现草垛起了火,火势升的快,睁眼瞬间,便看到它耀武扬威烧到眼前。

阿月迅速起身,将楼枫秀拦腰抱起,压着火头直直跳了下来!

原来主人家正在焚秸,打发了绕火乱叫的狗子,忽然看见火腔里冒出俩人,顿时目瞪口呆。

幸而另外一垛还没开点,风一刮,浓烟四散,二撂子咳醒了,看见另外一垛火势大起,连忙摇醒老杜。

二人跳下草垛,上前帮忙扶人,楼枫秀睡的那叫一个不知昼夜,竟还没醒。

老杜把人拍醒,楼枫秀睨着眼,发现仨脑袋连狗,一块围在跟前,伸手给另外俩头推开,甫起身,发现阿月半跪在地,这才看见草垛烧的明旺,伸手拉了一把阿月。

阿月脚底一歪,没能站稳,抓住他的手,轻轻蹙眉。

“你怎么了?”

“我没事。”

“还用问,肯定是扭伤了,嘿,你倒屁事没有。”老杜冲阿月道“阿月,你听我的,不用啥都跟秀儿学,疼就喊出来。你说没事,他可真就当你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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