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揉揉耳朵,方才安王爷说了什么?
这画是太子殿下送去的?
还未等人回过神来便听到安王爷继续说起:“都道贵人多忘事,当日三哥一下朝便来了我这儿,王府上下皆可作证。”
“不错,当日我的确去过王府,可七弟莫不是记错了,我不过是路过来看看,顺道问你一句是否将寿诞贺礼准备妥当,并未带什么东西过来。”
琅璋故作疑惑,“哦,对了,当日孙大人与我同往,亦可作证我的清白。”
“我们安王府与三哥太子府相隔十万八千里,三哥说过的是哪门子的路?”
林画看着琅璋那副挣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觉得实在作呕,起身走上前与琅月并肩反问,“我记得当日三哥穿着便服,倒不像是下朝路过,而是专程前来。既然如此,三哥专程到我安王府仅仅只是问一句是否将寿诞准备妥当?您不觉得太扯了吗?”
话落,原本觉得太子所说并无异样的,也愈发觉得说不通了。
一句话的事,随口就问了,何苦回了太子府换了衣服后再跑一趟,这不是纯纯的没事儿找事儿?
“时隔两日,细节上或许有些出入,可是那日我与孙大人同行,的确未曾带什么画卷这一点我是肯定的。不信可以请孙大人入宫作证。”
“三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劳烦蔡公公走一趟,将孙大人请来吧。”
琅月丝毫不惧,反倒是让琅璋拧了一把眉。
然而他并未多想,一心认为孙大人是自己的人,喊来了也好,那便彻底将琅月打入深渊。
不一会儿,孙大人在蔡墨的带领下入了宫。扫视一圈当下情状,也立刻会意那日王爷所言到底是何意。
所以现在就是到了该自己说话的时候?
“孙大人来得正好,两日前我与你同去安王府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
“那么孙大人,接下来的话你得当着父皇的面儿如实交代,如若有假,实为欺君,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有多严重?”
琅璋为了让大家深信不疑,故作威胁。
“圣上明鉴,臣不敢妄言。”
“孙大人,那日我们一同去王府,你可还记得我们那日发生了何事?”
琅璋强调,“记得如实回答。”
“回禀皇上,那日太子殿下下朝之后便叫住微臣,说要一同去安王府拜访。”
孙大人仔细回忆道,“与王爷见面后,太子率先问了王爷是否将今日寿诞贺礼准备妥当,王爷说……王爷说……”
他说着还往琅月那便瞟了一眼,似是踌躇。
“孙大人但说无妨。”琅月说话依旧带着三分暖意,看不出情绪。
“王爷说他懒倦惯了,还未准备妥当,什么时候抽空出街去逛逛稀奇玩意儿便是。”
言毕,皇上眼底一沉,果真是老七,总是对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的样子,就连他的生辰都不放在眼底。
只是现下不是埋怨的时候,周遭已经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所以安王爷真没有准备贺礼?”
“意思是他方才只是在虚张声势?”
……
“什么贺礼?”
孙大人听着其他人的议论皱起眉头,“你们可别乱说,当日太子殿下听说安王爷并未筹备任何贺礼时,当即就拿出了一幅画卷送给王爷。太子殿下还打趣说知晓安王爷是个懒的,因而帮他准备好了。当时我就在一边听得真真切切,兄友弟恭着实让人感动不已。”
林画瘪嘴忍住笑,神他妈的兄友弟恭。
而孙大人这话无异于又向人群中投了一个闷雷,忽然之间噼里啪啦炸得火花四溅。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和孙大人没有窜口供吗?”
“所以是太子殿下找来的人证推翻了他说的话?这也太扯了吧!”
的确很扯,所以琅璋现在脸色愤红却又不知作何解释,硬生生地承担着四面八方而来的质疑。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孙大人,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却又牙齿打颤起来。
“孙大人,安王爷给你了什么好处,你要帮着他睁眼说瞎话?”
此时皇后已经回了神来,率先狡辩。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若是不极力将琅璋摘得清清白白,那此举便对他们极其不利了。
“皇后娘娘话说的好好笑。”
林画冷嗤,“自始至终琅月可曾提过孙大人一句?孙大人与三哥同往安王府是三哥自己提出来的,让孙大人入宫作证也是三哥自己提出来的。难道我们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连你们会做什么说什么都提前预料好了?”
“皇后是太子殿下生母,可琅月也不是背后没人依仗。”
宁贵妃掀眉撇她一眼,“当时太子不是都说了,皇上在此,谁敢说谎?欺君的到底是谁,难道大家心盲眼瞎,没有数?”
并不心盲眼瞎的众人:“……”的确我们心中有数,可是我们不敢说。
“我就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画看向琅月讽刺道,“当日得了三哥画卷还献宝似的跟我炫耀,三哥帮了大忙,自己捡了个大便宜。还让我准备回礼好生谢谢三哥,现在看来的确是好大一份礼,命不硬还真是承受不住。”
“林画说得是,下次懒就懒些,礼物平凡些左右不会出错。可旁人的殷勤还是得擦亮眼睛别轻易去拿,免得这山芋烫手。”
宁贵妃随即附和。
“不是!”
琅璋似是想起什么抬眼看向皇上,“父皇,儿臣有证据,有证据证明孙大人与琅月所说都是假的!请给儿臣一个机会!”
皇上敛眉,努力平复自己起伏的心情,良久才看向他:“你确定还有证据?”
声音平淡,听不出悲喜。
林画知晓,这是皇上在给他面子。
皇上慧眼如炬,知晓漆韵坊是林画一手操办,又怎会不知今日一切都是琅璋做戏诬陷。存着给他面子的心想要将此事抹去,他却不到黄河心不死。
如此一来,那便让你死得透透的。
听皇上问起,琅璋似是看到了希望,立刻回答:“是,儿臣还有证据。漆韵坊唐老板可以作证,他到底画了几幅,哪幅画是他画的,唐老板定然能够分辨。儿臣求父皇召唐老板入宫作证!”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孙大人与安王爷的话并非全然都是对的。”
“听说漆韵坊老板为人孤傲清高,定不会说谎。”
“那可未必,这太子殿下能劝说老板作画,定然是……”
剩下的话没有宣之于口,旁人却了然于胸,无非就是说唐老板已然成了太子的人,因而勾结在一起说假话也是有可能的。
可琅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现下洗清自己的嫌疑最重要。
“琅月,你说呢?”
对于琅璋所求皇上并未马上满足,反而看向了一直沉默的琅月,“你说,需要朕将唐老板召进宫吗?”
父子对视,似有千言万语。
琅月知晓,这是父皇在询问他是否要将此事追查到底。可他并非良善,有人构陷还要宽宏大量,没这道理。
思忖片刻,嘴稍挂起笑,说话也轻飘飘的散发着半分凉意:“三哥既然有证据证明他是冤枉的,那何不满足了他。在场耳目众多,若是不能求个真相,只怕到时候众说纷纭传出去说父皇断了糊涂案,故意偏袒了谁,对您的声誉也不好。”
言外之意,他自己送上门来找死,若不成全岂不是会让他失望?
听言,皇上长叹一声,示意蔡墨出宫走一趟。
期间大家紧张地等待唐老板进宫,而琅璋也似是越来越有底气,原本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甚至都挂着笑。
林画看向他,且就让他笑吧,笑得越开心,摔得越惨烈。
蔡墨以最快的速度带了唐嘉入宫,直至二人走进大家视线,周遭立刻传来了轻微的叫喊声。
“是唐老板!”
“当真是多金又俊俏。”
“瞧瞧,瞧瞧,气质风度压根不输皇家男儿,着实是不错的。”
“……”
唐嘉在大家炽热的目光中走到皇上跟前,初次面圣,难免紧张,就连跪拜都不禁发出了颤音。
还未等他起身,太子立刻上前将他一把拉起,连声问道:“唐老板,你如实说说,当日我来漆韵坊找你,让你作了几幅画,画的是何物?”
唐嘉似是没有反应过来,蹙眉片刻后才回答:“前些日子太子殿下的确来找过唐某作画,原本唐某已经承诺封笔,可念及他情真意切便答应了。”
“做了几幅?”
“一幅。”
“我没听错吧?事情有转机?”
“所以真是安王爷与孙大人合谋?”
“一幅画,太子殿下所说才是真的?”
“……”
“唐老板,你好。”
适时,林画悠悠开口,“既是一幅,那你自己的画可否能认出?”
“当然,我漆韵坊的作品,虽说现在大多都是工坊女工或画师所作,她们师承于我故而会有几分我画风技巧在身上。可若是由我本人作画,必定有我独特的标记,定然不会弄混。”
“既然如此,劳烦唐老板瞧瞧父皇面前的这两幅,你是否能判断哪幅才是出自你手?”
唐嘉顺着皇上跟前的画望去,仅一眼便指着一幅说道:“这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