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画与琅月回了安王府,现下琅璋太子之位被废,明日告示挂在宫门口,定然会传得沸沸扬扬。
虽说这段时日琅璋名声不大好,可自他任太子之位迄今在百姓面前依旧是翩翩君子为国为民的好太子形象。若是百姓不知晓发生何事,突然看到太子被废,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思及此,林画趁热打铁,差辛奇去工坊将女工叫起,另付了工钱后连夜加班加点赶制出了新的小人书。
第二日天微亮,皇上便命人在宫门张贴皇家告示,废除琅璋太子之位。
没头没尾,短短数语砸得人晕头转向。果真是字数越少,新闻越大。
百姓们还未回过神来细细品味其中深意,漆韵坊的工人便在店铺门口挂了布告栏,明确表示会将所有有关琅璋的盲盒摆件悉数撤下,且日后绝不制作售卖关于他的物品。
除此之外,还以一行小字标注:漆韵坊日后绝不与璋王爷做生意,且奉劝所有商家,珍爱生命,远离璋王爷。
两则消息在皇城上方飘荡,惊醒了昏睡的千家万户。可饶是百姓们睁大了眼睛洗了几把脸也不知道怎么睡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皇上亲自下令废太子已经是大事了,可为何漆韵坊还要横插一脚,颇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
难不成唐老板提前知晓了什么内幕,所以为了迎合皇上独善其身了?
直至天大亮,一本本小人书在坊间流传开来,上面那熟悉的小人儿正是第一期小人书出现的琅璋。
画风还是如以前那般用线条勾勒,简洁生动。
书中以漫画的形式讲述了昨日皇上寿诞,琅璋设计构陷兄弟,画中涂毒试图谋害皇上,找来孙大人与唐老板作证却反被证实自己品行不端,心怀不轨成为笑柄之事。
大家才知晓这可怜的唐老板哪有什么内幕,不过是成了璋王爷步步算计环环相扣中的一个棋子罢了。
真是有钱人都逃不了皇家夺权的算计,也难怪人家生气。
话说过来,这璋王爷自小拥有得天独厚的荣宠与资质,竟不爱惜羽毛,反而与平日里最是和善最不会争权夺势的安王爷作斗争,当真是猪油蒙了心,太糊涂了些。
一时间琅璋在坊间的名声跌落低谷,然而去了自省堂的他已经听不到这些了。
这段日子天气逐渐回暖,林画便更加懒倦起来,加之上次在宫中挑明唐嘉是安王府的人后,皇后便派了人将唐嘉查了个底朝天。
虽说琅月已经将唐嘉的身份加了密,可难保有疏漏。
对此他再三提醒林画,为了避免皇后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儿,让她小心为上,最好是这些日子在府中待着,虽说无聊些可好歹人是安全的。
因而这些天对于林画来说,每日除却睡到自然醒吃过午膳去后院作画之外,便无其他事情可以打发光阴。
唯一的运动大概便是……与琅月时而去浴堂,时而在屋内,时而在床上,时而被放在妆奁上。
本就春困,还夜夜晚睡,以至于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琅月下朝回府都还未起床。
这日,琅月下朝回来难得看到自家夫人坐在后院荡秋千,瞧见她幽怨地盯着自己,不禁发笑:“这春天到了,猫儿都情难自控,为夫热情一些也是正常的。”
“所以安王爷,你是说你连猫儿都比不过?”
“嗯,在夫人面前,为夫的自控能力的确连猫都不如的。”
琅月坦率承认,将她拉起:“今日天气尚暖,难得见你没有虚度光阴,为夫带你去城郊好生玩玩儿。”
虚度光阴?
林画嘴角微抽,日日折腾到半夜才睡,喝了那中药睡眠质量也比较好,因而睡到中午这不是挺正常的。
不过听见他说要带自己去城郊,面色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心起来。
辛怡已经得了命令早早将东西放在了马车上,想来今日郊游是琅月早就安排计划好了的。
自来皇城,见怪了昌明隆盛,花柳繁华。又频繁出入宫中,看着人性凉薄步步算计,倒是未曾去城郊看看自然山水,呼吸新鲜空气。
如今春日渐暖,野花遍地开放,若是能好好晒太阳散心,不再去想那些腌臜事,倒也是颇有一番趣味在的。
然而未曾想过,只是一次简单的出游,竟会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最近并不太平,琅月也知晓此行有安全隐患,但瞧着自家夫人在家快要生霉的委屈样子,于是做了周密的计划,将要去游玩的城郊严防布控了一番。
于是辛奇架着马车将琅月二人带到城郊布置好的地方便去了附近守着,当然不光是他一人,还有一直以来在基地培训的暗卫都来了。
饶是以为万无一失,可还是被人跟了上来。
对方仅有一个目标极小,加之身材瘦小隐匿起来就连辛奇与暗卫都没有发现。
不知从何处蛰伏跟踪他们到了这儿,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手持精美短刀,在二人沉浸在山水风光的时候,直奔林画而去。
刀尖相向时,琅月才有了一丝察觉,立刻拉着林画闪身与其擦肩而过。
对方失手慌了神,暗杀不成想要正面冲突束缚也就多了。琅月带着人不好动手,只能以躲闪为主。
一时间场面有些失控,二人想要跑到辛奇与暗卫所在的地方将动静闹出来,然而对方动作干脆麻利,边追边斗颇费心神。
挣扎间,林画看清了对方的脸。不同于之前身材高大魁梧的蒙族人,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露出的那双眼尾下垂深邃的眼睛,倒是让她心底一震。
欣美人。
自上次从天牢逃脱后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要她的命。在宫中见她舞姿优美身段细长的样子,竟没想到她杀人也是如此熟练。
“欣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知晓是她,林画反而不跑了,往后退了两步喊住了她。
对方似是没想到能被认出来,脚步顿了顿,慌乱片刻后立刻又恢复了正常:“知晓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安王妃竟还能记得我。”
“好不容易从天牢里逃出来,应该更惜命才是,竟如此迫不及待地出来找事儿做。看来咱们这皇后娘娘对我还真是恨之入骨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只是我单纯对你恨之入骨罢了!”
“到现在都还在维护她呢?”
林画冷呵,“你以为那皇后有重视你?把你当刀一样养着,让你去哪儿去哪儿,让你杀谁便杀谁,让你去勾引谁你便勾引谁,你们倭国的女人还真是低眉顺眼毫无主见啊。她身边那么多能杀人的蒙族健将却独独派了你来,看来也没把你的命当回事儿啊!”
“你懂什么……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你在套我的话?”
“你觉得你们瞒着我的那些事有几件是我不知晓的?”
林画反问,“不过是因为蒙族与我朝交好,若是皇后频繁喊蒙族人暗杀当朝王妃,必定会引起蒙族怀疑,到时候你们努力隐瞒的一切也都付诸东流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也没关系,方才你已经承认了是皇后派你来的就行。”
琅月将林画护在一边说道,“你觉得若是我将你活捉了带回宫中,以皇后现在的处境自身都难保,她还会不会拼命保你?”
“活捉我?那你们也得有本事?”
说罢,欣美人再次握紧短刀冲前方刺去,琅月早已做好了准备将人拉过顺势给她一击,可不知从哪儿跑来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子,挡了他的视线,将林画一把推开。
那刀也硬生生地插进了她的胸口。
“多事!”琅月瞥了一眼,对着旁人的受伤置若罔闻,方才那情景分明可以立刻将人制服,这人却横插一脚,妨碍了自己的动作。
“啊!”
因疼痛发出尖锐的声音惊起郊外的鸟儿,这时辛奇等人才听到动静立刻飞奔而来,入目看到的便是自家王爷将一个蒙面人一脚踢开的场景。
他不禁蹙眉上前将狡黠的蒙面人压住,琅月收了手,盯着他全是责备。
最后欣美人被辛奇带走,只不过瞧着王爷面色不悦甚至带着愠怒的样子,便知晓今日之事是他们失职了。
一群暗卫低着头离开,回到基地自觉领罚,留下琅月与林画还有方才替她挡刀受伤的粉衣女子。
原本红润的脸蛋因受伤变得瓷白无色,鲜血从胸口渗出将衣衫染红,女子也因为疼痛咬紧牙关,只听得到零碎哀嚎。
面容姣好,小家碧玉,虽不知晓是谁,但看衣着打扮定然是某家娇宠的小姐。皇城三两步便是大人物,还真没办法就这样让她就这样一直血流不止。
“她受伤了,你帮帮忙!”
念着人家是好心一片,因她受伤,只能将她带回王府救人再说。
琅月却站在一旁蹙眉不动,提防与警觉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现下连呼吸都弱极的女子,最后只淡淡开口:“若是方才她没有出现,我更容易得手。”
言下之意,他不信任她,且她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