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时,他们还保持着微妙的对峙气氛。
你提着装了猎物的笼子,招呼零壹下来扛,另外两人不想干这体力活,这场算不上争执的争执就这样悄声结束了。
除了安东尼额头上的大包。
零壹把猎物交给摄影队的人,你们去阴凉地方歇着看着他们拍摄,安东尼走开去找冰袋,零壹自知和你明面上的关系算不上好,递交完拍摄道具后也躲到一边去了。
“给你看这个。”埃里克和你靠在同一棵树上,他突然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递到你面前。
你凝视良久,没有接过。
“那个人也是吗?”你问。
“不,但他是我搭档。”他把东西收回去,“不用紧张,我只是凑巧碰到你,他也不知道你的事,而且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你们要去瓦坎达偷振金吗?”
埃里克看向远方。
你猜他想问你怎么知道,但他已经先一步想到了,因为他的眼神最终落到正在拍摄的罗斯曼身上。
“你看起来是个挺难搞的家伙。”他揪起地上的草茎,随手打了个结,“所以我就不和你打了。你也别妨碍我们的事。”
“所以你们真的要去偷……”你的嘴被他捂上。
“真他妈无语,你说话就不能含糊一点?一定要事事讲清楚?”指腹对你持续施力。
真是没礼貌。
你抬手别住他的关节,威胁性地往反方向压了压,看似你亲昵地抱住他的胳膊,但实际上随时可能发生一场械斗。
既然他知道你的身份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揍他了……等等。
你摸摸他胳膊上的肉。
这个触感……好硬……
还没等你细细品味,他就甩开你的手,警惕地向后窜出三米远。
“真不错,看来我们还能来个同类之间的握手?”他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同类?什么意思?你知道他是九头蛇,但埃里克的话明显不是指这个。
你被搞迷糊了!
刚刚埃里克给你看的是一个带有九头蛇印记的徽章,不同的九头蛇,印记细节也不一样,但总的来说都是章鱼腿骷髅头。
这种徽章的用处有二:一是证明自己的身份,二是彰显自己在组织中的地位。
有这种徽章的人群有一个共同特点———百分百的九头蛇。你本来也有一个,埃利给你做的,但上次执行任务时留在泽莫的基地里了。
你的指尖回味刚刚的触感,埃里克柔软的皮肤似乎只有薄薄一层,然后是界限分明的硬块肌肉。你看着自己的手指,然后捏了捏自己,发现绷得再紧也是能捏动的。
难道是你锻炼得不够??
夜晚降临,众人就地扎营。
零壹强硬地拉着你爬进同一顶帐篷,你也傻乎乎地跟着他。
唉,在别人眼里肯定蠢透了。
你一边在心里叹息一边严格按照人设行动。
你的脚刚缩进帐篷,零壹立刻拉上拉链,封锁外部视线,然后一下把你扑倒,抱着你滚了一圈,发出令人生疑的摩擦声。
零壹身上有熟悉的气味,会让你感到舒适放松。
但,“我们不能在这里口口。”
零壹磨蹭着你的颈侧,勉强认同了你的话。
“我不喜欢,可有时候你的态度让我真的很想当着他们的面口口。”他摸了摸你的腰,确认伤口的愈合程度。估摸着再有个两三天,这伤口就会完全被新长的皮肉覆盖消失。
零壹把下巴搁在你胸口,趴在你身上小声恳求,“你找借口出去上个厕所,然后我跟上去。”
“这让你看上去像个变态。”你平静地说。
“反正我们也说不清了,承认吧,你一开始就不该说我是你爸。”他用力戳了戳你的伤口,但你一动不动。
“好吧。”你的态度软化了些,“我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抱歉,零壹。”
看零壹吃瘪是件很好玩的事。
于是你揉了揉他的头发,发现发根处已经长出一层金发,把染黑的发丝顶上去了。
“明天记得戴帽子。”
你骂骂咧咧地爬出帐篷,气呼呼地朝露营灯照不到的地方走。
外面三四个人围在露营灯边上,小声讨论接下来需要的拍摄素材;只有罗斯曼抬头出声提醒你别走太远,小心被花豹叼走。其余人都处于放松状态,懒洋洋地看你一眼就将注意力转回刚刚的话题上。
你才不会在乎他的警告呢,一个人到底有多倒霉才会被野兽袭击?
看了远处的原生态丛林一眼,你便打定主意往那走,那里遮挡视线的障碍物很多,足以让你躲避那个人的追踪。
但你要先声明一点!你没有害怕他!
……只是这样的事有点难以启齿。
你再三犹豫,也没有向任何人求助,结果就是现在连出来放个水都要瞻前顾后。
你渐渐走进丛林深处,浓密的枝叶和藤蔓层层包围,连月光都照不进来。你转了一圈,选中一颗长着鳄鱼皮一样的表皮、比肩还宽的树;解开腰带打算准备标记这处地点。
过程很是顺利,膀胱减负的舒爽让你愉悦地吹起口哨。快结束时,你特意留了一点,在另一块空地上画出一个潇洒的五角星,十分有成就感。
你观赏着自己的作品,觉得自己肯定是有点艺术细胞在身上的。
提上裤子,你现在感觉好多了。
看吧,那家伙外强中干!怎么会有胆子强迫你呢?估计他这辈子最出格也不过是对着你的照片做手艺活。
哈哈!真是个胆小鬼!
你得意忘形,没有注意到高耸挺拔的树上露出一只带黑色花斑的爪子。
沿着自己的痕迹往回走,你放松了很多,一路用手在大腿上打着节拍。
哼,回去你就要把那个恶心的家伙赶出去……
突然,你的脊背没来由地发凉。
巨大的冲击力从肩背传来,像有人扔了两个哑铃砸在你身上,肩胛处发出恐怖的咯吱声,你被扑出老远,在地上翻了至少三个跟头才停下。
还没等你爬起来,小腿一阵剧痛难忍,同时被扯着向后拖行,你抱住身边的树,另一只脚向力量源头踹去。
拖行的力量突然停下,你不敢松开树,只是迅速将自己整个上半身贴在树干上,才稍微抬头向后看。
一对橙黄色的眼睛对着你。
你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花豹微微张着嘴,舌头舔过嘴边的绒毛,被你的血染成粉色;它皮毛光滑、身姿矫健、腹侧被食物填得鼓起,显然是只正值壮年、技艺高超的花豹。
惊恐之余你恍然大悟:你走得太远,以至于误入了这只花豹的领地,还做出了标记的行为。
“我、我现在就走……”
你顾不得在乎它听不听得懂人话,慌张地向后爬,然后挣扎着起身跑起来。
你满脑子想都是:快跑!
身后传来野兽的低吼,它更近了!
你慌不择路,只知道想躲避花豹的伏击就要跑到开阔的地方。眼看着要跑出丛林,你加快了步伐,但一路上也跌跌撞撞,撞上了各种树干。
豹子始终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驱赶你,让你产生只要逃出它的领地就安全了的错觉。
在你踏上平原的后一秒,它伸出爪子从右侧抽向你的肋骨,你失去平衡,狼狈地倒在地上。
大猫的力道不容小觑,肌肉抽搐着缩成一团,你扭曲着身体,十指死死陷抠进草皮。
花豹一口咬在你的大腿上,甩头撕扯,裤子碎片连着一大块肉被咬下来,嚼了两口后被吐到一边。
你发出长长的尖叫,抓起草皮扔向花豹,它甩着尾巴跑到另一个离你更近的位置。
它被激怒了。
厚实的前爪向你袭来,锋利的爪子划开你的衣服,在你的胸口留下见血的爪痕,然后捅进胸骨下方。那处没有骨头保护,正好是胃的位置,直接踩碎了胃壁。
它搅动一番,收回血淋淋的前爪,爪尖还挂着碎肉,连着白乎乎的一串什么东西。
黑暗中传来野兽低低的咆哮,好似嘲弄般的轻笑。
你的嗓子泛起腥甜,呜咽着挪动身体,花豹看穿了你的企图,眯起眼睛,但它没有阻止你。
它用自己的利齿反复撕咬你的腹腔,把那些红色的脏器翻搅得到处都是,猩红的液体迸溅在你的脸上,滚烫的温度时刻提醒着你,它们刚刚还在你的身体里流淌。
它撕扯着你的肠子拉扯、拖动,直到你放弃挣扎。
它明明可以轻松杀死你。
你的喘息和啜泣在黑夜中异常清晰。
豹子在啃食你的身体,但它早就吃饱了,现在要将你分尸储存。
它用前爪按住你的身体,斜着头将利齿咬进股骨和胯骨之间,切断韧带和软骨,将你的肢体分割下来。
这个过程对你来说是彻头彻尾的酷刑。那些利齿,刮过骨头,割开皮肉,反复穿刺给你带来痛苦的折磨。血液不停泼洒,直至失温,心脏徒劳地跳动,最后慢慢停搏。
你好冷,感觉不到疼痛了,似乎是件好事。
花豹抬起浸着血的下巴,动动胡子,它凑过来,张嘴咬住了你的脖子。
随着咔嚓一声,你的眼前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