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枫细算着今日的账目,终至末页,指尖轻敲算盘,两下清脆,随即墨落纸上,记下了今日的盈余。
她轻吹墨渍,目光游离,寻觅着掌柜的身影,楼里的小二已经开始收拾桌凳了。
她合上账本,拿着它朝靠在后厨门的掌柜走去。
掌柜翻着账本,她站在一侧,要抬眼看看外面的天光如何?
身形纤细,黛青色的素裙随着提步,步步轻揺,柳叶弄碧,轻风吹柔。
她搭着婢女的手在桌前停了步子,帷帽低垂,遮掩了容颜,唯余那份气质,令人遐想连篇。
江予枫虽看不清脸,可她心中却有无尽感叹,佳人静立,竟无缘得见真容,真是可惜啊!
如此美人,小二自然笑脸相迎。
那婢女站直了身子,有意无意的往江予枫这儿倪了两眼。
“你们这儿要关门吗?”
“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家打烊了。”
那婢女提起嗓子是要又说什么,起先江予枫以为那婢女没在看她,这下她可看清了,是在朝着她说话呢!
“我们小姐……”
美人轻捏了一下婢女的手,婢女便立刻熄了气焰,撇开了眼。
江予枫心中疑惑道,我没惹谁啊?
难不成今天脸涂的不够黑?肯定不是在看她,是在看掌柜!
掌柜正在认真的翻着账本,江予枫用手肘撞了撞掌柜。
“掌柜,你认识那位小姐?”
掌柜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翻着,“你瞎说什么?我可不认识。”
江予枫撇撇嘴,目送那美人离开了店门。
哦!她忽然想起来,掌柜惧内。
那就是在看她啊?为什么看她啊?
直到她进了五元巷,脑中那张明丽的脸立刻有了影子!
她是朱澄昱!
朱澄昱在为什么看她?她为什么来藕荷街。
难不成郁松年在附近?
不及多想,她急匆匆的跑回家,院门被猛然推开,院内张湛正欲提水,闻声放下水桶,眉头紧锁望向她。
“怎么了?”
他沉声问道。
昏暗的天光下,江予枫并未看清他的神情也无心去察看。
“我以为郁松年来了?”
张湛的两道眉蹙的更深了,浓稠的蓝调渐渐的沁入凉夜。
“他为何而来?”
江予枫反身关上了院门,跑过去道。
“我在酒楼看到朱澄昱了。”
张湛心中已经盘算一刹,“她为何进了酒楼?”
“我不知道,就刚刚要打烊时,她带着婢女进来了。”
“汇文馆那儿有灯谜会,从朱府去要过太平街,但太平街到了现在这时候肯定马车拥堵,不如走六步街,过泗水河,从咱们门前的藕荷街走,的确更近一些,人也更少。”
“那她为何不让婢女来买。”
千金之躯亲自登临小店,怎么看都觉得不可能。
“六步街禁行马车,你忘了?”
江予枫嗯了一声,“或许她们只是想买些点心。”
江予枫已经定了判断,人家婢女说不定就是随便瞥了她几眼,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她太过在意,捕风捉影罢了。
“今天晚上我们怎么过十五啊?”江予枫话题一转。
张湛松了神情,“你又忘了,你昨日说你想喝揽境阁的清水仙。”
江予枫恍然忆起昨日之约,“哎呀,我险些忘了。”
江予枫无意识的嘟了下嘴,“可揽境阁的位子可不好订啊!他们都是包房,我们可没那么多钱!”
张湛被她不自知的稚态弄笑了,忍住心中莫名的冲动。
“我有钱,走吧!”
江予枫又故意抱胸,装作十分难为情的样子,“这怎么好意思呢,张大人!”
她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自然而然的攀上了张湛的手臂。
“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