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在那不过是假模假式的写作业，六子前脚一出门，他就气的合上了书本，心里蹦出了废品站吴大哥那句“搞对象”，他心想哥这肯定是出去搞对象了。

在小哑心里，哥就是自己的，谁都不能把哥拐走。

后来六子发现了规律，只要自己一去KTV一条街卖衣服，小哑就跟他别别扭扭，他真以为小哑是爱干净，不爱闻他身上的味呢，每次回来不管多晚都去洗个澡，就为了不惹小哑生气。

直到一年多以后，六子的生意越来越好，收来的衣服都没处放了，他就直接在KTV一条街租了一个不起眼的档口，专门买这些高档的二手衫，他雇了一个人给他当店员，平时他只管去收衣服，剩下的就都交给店员。

六子的身上没了那些脂粉味，小哑也不跟他别别扭扭的闹脾气了。

虽然租个档口雇个人是一比花销，可是扣除这些，六子的利润也是相当可观，他也回老家办了身份证，现在他的钱再也不用藏在鞋里了，况且，鞋里也藏不下这么多钱了，他也有银行账户了。

他始终没想明白小哑心里的弯弯绕绕，只当是小哑慢慢长大了，更有自我意识了，所以才有了那么多别扭的情绪。

看着日益增长的账户，六子准备租个更好的房子，他想给小哑一个惊喜，他心想，这要是小哑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肯定能高兴。

小哑顺利的以全校第一的成绩小学毕业，过了暑假，就即将变成一个初中生了。他这几年个头长了不少，比起个子高的孩子要差一些，但是不再是同龄里矮矮的那个了。

儿童的稚气慢慢的在小哑的脸上褪去，清秀的小脸上，也有了一些棱角，眼窝慢慢的凹陷，鼻梁渐渐的拱起，加上一副不爱笑淡淡的样子，总是带着一股淡然的矜贵。

虽然不论怎样，都能升入辖区内的初中，但是对于小升初考试，小哑也是格外重视的，考前的一个月，他每天都在埋头复习，连和六子的聊天都少了。

六子也没打扰他，平时忙着收东西，还忙着收拾新租来的房子，这房子六子就租在了小哑初中旁边的小区，他想着以后小哑下楼就能上学，这多方便。

这回他找的房子是装修很好的，房主的孩子是刚刚中考完，高中离家很远，家长要去陪读在高中门口租了房子，所以自己家里的房子就暂时租了出去，六子直接跟房主签了三年的租约。

六子现在账户里的钱蹭蹭的涨，他也想改善改善两个人的生活了，这个房子租金不便宜，可是家具设施一应俱全，他和小哑平时住着也能很舒服。

两室一厅的房子，站在阳台上都能看到小哑新学校的操场。一南一北两个卧室，六子把阳面的大卧室留给了小哑，那间卧室里还有一张大大的学习桌，还有衣柜和书架。六子想想小哑在这种环境下学习和生活，心里就觉得舒服。

他现在是见证了这个弟弟的实力，照这势头学校去，小哑一定能考上大学，在六子的见识里，考上大学就是天大的好事。

小哑小升初考试结束那天，六子特意提前收了工，站在考场的外面等着他出来。

在周围一堆等待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中间，只有六子这一个年轻的“家长”。由于小哑的家长会每次都是六子参加，而争气的小哑又是回回第一，六子在家长中是小有名气的。

就在他等待的时候，都听见背后有家长嘀咕，“那就是回回考第一的陆亚他哥，听说人家家长不在身边，就哥俩在家，可是人家那个成绩真让人羡慕。”

“孩子的成绩全凭自觉，我这孩子天天看着都不学，人家那孩子都不需要家长监督，照样考第一。”

这些话都听在了六子的耳朵里，他还得强忍着不能笑，别提心里多美了，他心想，这个小哑真给哥长脸，真没白疼他。

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一窝蜂的出来了一大群孩子，六子没着急往前凑合，他准知道小哑会最后出来，小哑最不喜欢跟人挤了，他总是不紧不慢的有自己的节奏。

就在考生们都走的差不多时，六子远远的看着小哑往外走，目不斜视的小脸上带着一股傲气。

六子有时候就爱盯着小哑看，他把这个理解为老父亲带着滤镜看娃的心态，况且他们家小哑确实在各个方面都很优秀。

小哑淡然的往外走，可当他看到树荫下等着他的六哥时，一瞬间就破功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然后加快了步伐朝着哥的方向走来。

“累不累。”六子接过小哑的书包，把准备好的加冰的柠檬水递了过去。

“不累，怎么也没有哥辛苦。”小哑看着被晒的皮肤黝黑的六子，心里总想着快点长大，他不想哥这么辛苦的风吹日晒。

“跟谁学的，小嘴这么甜。”

“我说的都是真心的。”小哑对六子的感情纯粹的不掺杂一点杂质，他不喜欢哥这么说。

六子看出了他的沉默，上前胡乱的摸了两下他圆溜溜的头。

“哥，去哪啊？”到了巷口，六子没停留，直接往前走。

“你最近忙着考试，哥没和你说，以后咱不住巷子里的小房子了，我在安城中学门口租了一个新房子，你上学也方便。”

听到这个消息小哑的眼神里闪过笑意，刚才那点不快一扫而光，哥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这么妥帖舒服，那些关心都放在了行动里。

六子打开新家的门，里面干净又明亮，这是小哑从来都没住过的好房子，以前跟哥上门去收东西，总是在门口看见别人家这么温馨漂亮，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可以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小哑惊喜的站在门口，但也没急着往里踩，而是拿起门口鞋架上的拖鞋，换了鞋以后才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六子揽着小哑的肩膀，把他带到充满阳光的主卧室。

“这个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说完六子就等着看小哑满意的表情。

“你住哪？”小哑环视了屋子一圈，把眼睛落到了这个房间的单人床上，冷冷的问了六子一句。

“哥住这屋。”六子此时还没发现小哑情绪的不对劲，又把他带到了北面的小卧室。

这个房子的房主是三口之家，孩子也是个儿子，他们也把带阳光的主卧室给孩子住了，所以北面的卧室是夫妻俩住，里面是一张双人床。

“你自己住这屋？”看见了那张双人床，小哑心里说不出的堵得慌。

“对啊，咱俩一人一个房间，哥知道，你也长大了，总得有点自己的空间。”六子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很体贴这个进入了青春期的弟弟，一脸我都懂的笑容。

“是你自己需要空间吧。”小哑这话一出，再顿感的他也听出了这话里带刺，心里也有点不快。

六子搞不明白小哑这是怎么了，以前特别温和懂事，可现在就是说不出哪不对劲，总是别别扭扭的。

不过这些也就是一闪念，六子觉得他就是刚刚考完试压力有点大，学习这么优秀的弟弟，让他在一众家长中赚足了面子，想必小哑在这个优秀的路上也付出了他想象不到的辛苦，所以有些小脾气也是正常的，毕竟他还是哥孩子。

六子耐着性子带小哑出去吃饭，刚才小哑那点小情绪也散掉了，俩人吃完饭还在小区周围溜达了一大圈，也算是熟悉熟悉新环境。

最后，俩人还是回到巷子里的小房子，尽管六子在新家里都买好了新的生活用品，可是小哑还是坚持着把那个用了好几年的存零钱的玻璃罐子带走了，这个玻璃罐子依旧放在了新家门口的鞋柜上。

里面的零钱从五毛一块，随着六子收入的增加，变成了更大额的纸币，那个存钱罐子永远都是塞的满满的，那是哥无声的宠溺和关心，还有着两个人内心形成的默契。

六子也想像别的家庭一样，趁着这个放松的暑假带着小哑出去玩玩。虽然现在俩人的生活跟以前比那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两个人终究离在城市扎根还有很大的距离。

比如这房子再好，也不是自己买下的，目前也只能租。小哑上了中学，下一步面临的是中考，然后就是高考，这么优秀的小哑，如果因为没钱影响了未来的发展，那他这个当哥的心里得愧疚一辈子。

现在的生意一直都不错，他不能停下来，他得在小哑高考之前，准备好他未来读书的钱，他也要在这个城市买下房子，彻底的在城市扎根。这些他都没说出来，只是放在了心里，

六子有时候也觉得奇怪，他和小哑本来没有半毛钱关系，明明就是萍水相逢，可是他就是忘不了当时那小哑黑乎乎的手，递过来的半块饼子，那半块饼子每每让他想起来，都觉得心底空的那一块被填满了。

小哑也确实不让人操心，他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每天出去疯玩，根本见不到人影。他多是在家，或者去书店买点即将开学要用的材料。甚至连懒觉都不睡，每天六子早早就出门了，可是小哑起的比他还早，总是给他做好热乎乎的早饭，自己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子前背单词。

他是真喜欢自己这个懂事优秀的弟弟，可也真是越来越摸不准这个弟弟的脾气了，明明早晨出门时俩人还有说有笑的，可是有时候晚上六子一回来，小哑对他就爱搭不理的，甚至说话都带刺。

“六子，成绩出来了吧，我们家虎子说你们家小哑可又是第一啊。”六子骑着三轮车到吴大哥的废品站时，吴大哥叼着烟跟六子闲聊。

“是，这孩子又考第一。”这种夸奖多了，六子的兴奋程度降低了不少，毕竟小哑考第一是意料之中的事。

吴大哥十几岁就结婚了，他们老家才不管什么政策，吴大嫂肚子里有娃她就生，三十不到的吴大嫂已经生了四个娃了。这老大就是虎子，之前跟小哑都在同一个辖区里的小学。虎子没少因为小哑这个榜样挨揍，第一和倒数第一的待遇明显不同。

“我们家虎子啊，要是有你们小哑一半的懂事，我们老吴家祖坟都冒青烟了。”提起这个大儿子，吴大哥一脑门子的官司。

吴大哥比六子大了十多岁，最开始他看六子就是个小屁孩，谁成想这几年六子干的风生水起的，人也长大了好几岁，这么一个小孩拉扯着另一个孩子，硬是把日子过的风生水起的，在吴大哥心里慢慢的也就把六子当成哥们儿了。

“哥，我们家小哑懂事学习好这都没得挑，可是这孩子现在我也有点弄不懂。”

“咋了呢？”吴大哥看着六子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有点不解。

“这孩子吧，不像你们家虎子，高兴了就乐有脾气就发，他吧，现在经常说话带刺，我都不知道哪惹他了，他就不高兴了。”

“咳，我当什么事呢。我们虎子之前的班主任开家长会的时候和我们交代过，这个是个正常现象，叫、叫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