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懒洋洋地淌在美术教室的木地板上。夏尹桐盘腿坐在窗边,笔尖在速写本上游走,画纸上的林清屿戴着兔耳发箍,正凶巴巴地踩着速滑鞋追一只逃跑的野猫——这是苏晓晓上周拍的糗照,此刻被程小雨用投影仪投在整面墙上当临摹素材。
“桐桐你看!”程小雨举着刚做好的风筝冲进来,棉布上歪歪扭扭印着辣椒和冰刀的抽象画,“大刘说这个空气动力学绝对满分,就是尾巴上得挂点重物……”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众人探头望去,大刘正从一堆彩色卡纸里艰难地往外爬,头顶粘着半截胶带,活像长了两根荧光触须的变异章鱼。他手里举着个形似螺旋桨的怪异装置,东北腔穿透整条走廊:“这回指定能成!俺把无人机马达改装过了!”
林清屿靠在门框上啃苹果,忽然抬手掷出果核。银光闪过,卡在树杈上的风筝应声而落,正好盖在路过的教导主任光秃秃的脑门上。主任顶着辣椒冰刀图案的“头巾”暴跳如雷,林清屿早已踩着速滑鞋溜出百米开外,还不忘回头冲夏尹桐比了个“快跑”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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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操场成了灾难现场。大刘的“超级风筝一号”在空中跳起抽搐般的迪斯科,挂着的小音箱循环播放《最炫民族风》,苏晓晓追着满地乱窜的遥控车尖叫——那是她用美术社经费偷偷改装的“辣椒喷雾发射器”,此刻正不受控制地追着校长的皮鞋喷火星。
夏尹桐抱着画板躲在梧桐树下,看着林清屿被七八个女生围住索要速滑课签名。忽然一个足球擦着她的发梢飞过,精准命中程小雨的风筝线。失控的辣椒风筝俯冲下来,在教导主任新买的假发上燎出一道焦痕。
“夏尹桐!”林清屿突破重围滑到她身边,呼吸间带着薄荷糖的清冽,“三秒后往右跑。”
教导主任的怒吼追着她们掠过跑道。两人钻进器材室时,夏尹桐的白裙摆还勾着半截风筝线,蓝丝带在春风里飘成滑稽的尾巴。林清屿反手锁上门,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冷峻的眉眼在阴影里化开春水般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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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河堤铺满细碎金箔。夏尹桐盘腿坐在野餐垫上,看着林清屿和大刘用速滑鞋在滩涂上“雕刻”巨型涂鸦——扭曲的雪松图案被改成戴着墨镜的卡通树,树根处还画了只逃跑的西装小人。
程小雨和苏晓晓在为烧烤架点火较劲,浓烟熏黑了鼻尖。大刘突然掏出个改装过的辣椒研磨器,说要给鸡翅注入“灵魂”,结果呛得众人涕泪横流。林清屿默默递来冰镇汽水,瓶身凝着的水珠沾湿她腕间的绷带,夏尹桐这才发现那道灼伤已经褪成淡淡的樱粉色。
“看招!”苏晓晓突然掷来烤糊的棉花糖,林清屿下意识伸手去挡。黏糊糊的糖浆挂在她睫毛上,像落了只笨拙的萤火虫。夏尹桐摸出手帕,却在触及她皮肤的瞬间被攥住手腕——河面吹来的风突然变得很轻,柳絮落在交叠的掌纹间,痒痒的。
夕阳沉入水面的刹那,对岸亮起连绵的灯笼。不知哪个社团在放夜光风筝,幽蓝的蝴蝶掠过星河,程小雨跳着脚指给她们看:“像不像你耳后的胎记?”
林清屿忽然起身,速滑鞋在卵石滩擦出细碎火花。她不知从哪变出盏孔明灯,纱布上画着戴头盔的兔子:“许愿?”
夏尹桐看着跃动的火苗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河面,恍惚想起实验室的熊熊烈火。但此刻晚风裹着孜然香,苏晓晓正追着大刘讨要烤焦的玉米,程小雨把辣椒粉当腮红抹得满脸通红——或许有些伤痕就该在这样的喧闹里慢慢结痂。
孔明灯升空时,林清屿往她手里塞了颗柠檬糖。包装纸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背面歪歪扭扭画着个雪松图案,树冠处用德文写着“永恒”。
“今天德语课学的。”她别过脸,速滑鞋尖无意识地碾着石子,“意思是……”
对岸突然炸开烟花,金红的火星坠入河水。夏尹桐踮起脚,将那颗糖轻轻按回林清屿掌心。她们在漫天光雨中相视而笑,谁都没有说话,但春风记得糖纸沙沙的声响,像蝴蝶振翅掠过燃烧后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