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秦慕没走出去多远,一听这称呼,体内行侠仗义的基因立刻躁动,“‘阿远’是你叫的吗?”
“对对对,不是她叫的,是你叫的行了吧,咱们快走!”韩梓酥只想赶快离开战场,他强硬地拽着秦慕,秦慕却纹丝不动。“我不走!”
那个女生没有理会秦慕,虽然她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但她还在尽量优雅地邀请,“我能跟你一起吃个饭吗?”
“对不起,我跟陌生人吃饭没有胃口!”路景熙神色从一而终冷漠着,连语调也低沉了几分。
“那就算了。”齐铭远赶紧补充道,“下次吧,下次我把初中同学都邀请上,咱们大家一起聚一聚!”
那个女生并未打算放弃,她拉着路景熙不放,“你看,你如果不去,阿远也不去了,那我这一趟不就白来了嘛。”
“哟,你才没有白来呢,唔……”韩梓酥立刻捂住了秦慕的嘴,冲她比了个“嘘”,拖着她远离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没记着以前的她这么能缠人啊!她退学的这两年都经历了什么?路景熙拗不过她,只能高冷地点了一下头。
“景熙跟阿远以前认识吗?怎么初中时没听你说过呢?”这个女生问道。初中时的齐铭远有多沉默路景熙能不知道吗?又不是说只有这个女生跟他做过同桌?她无非是想显示一下她跟他的关系有多亲密。路景熙不屑地“啧”了一声。
“我们之前不认识……”
“啊,那就是高中同学吧!”那个女生飞快接过话头,又做出一副可爱的样子,“被人家说对了吧!”人家?路景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脸上的玩味又深了几分。
“也不是,她在文科班,我在理科班,”齐铭远预判了该女生想说的话,“分班前也不是,是在军训时偶然认识的,我们聊得挺投机,就成为朋友了。”
军训?路景熙侧着头看着齐铭远:明明是她主动找的他,怎么就扯到军训了?齐铭远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指作为暗示,路景熙的耳朵却莫名其妙地红了。
“啊,那还挺有缘的哈!”那个女生的脸色如齐铭远所料开始不自然,但她马上从容地将炮火对准了路景熙,“没想到景熙还挺厉害的,军训随便碰上的都能跟人家成为朋友啊!我就没有你这么厉害,我性格还挺内向的,不太敢跟别人交流,有时间你多带带我!”
“我没时间!”路景熙明白她意有所指,怒火中烧,但她没有将脾气暴露出来,“温柔”地反将一军,“不过我对我的性格还真挺满意的,我如果跟你一样性格内向的话,估计跟他做三年同桌他都不会多看我一眼!”说着,她还无辜地转头看着齐铭远。
那女生不淡定了,只听“啪”的一声,桌子跟着抖了抖,那女生掌心覆在桌面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路景熙持续输出:“感谢你的盛情款待,虽然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说着,她起身,用责怪的语气佯装对齐铭远说道,“你看看你,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好意思吃人家的东西吗?”
齐铭远听罢,连忙起身,跟那个女生连连道歉:“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要不这样,咱们先到这儿,这顿饭,咱们AA。”
“不用了,我请吧,咱们说好的。”都这样了,那个女生还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大度。
“知道你们去赴‘鸿门宴’,一定吃不饱,给你们点好了。”一家麻辣烫餐馆里,秦慕贴心地递上餐具。
“谁赢了谁赢了?”韩梓酥调整到一个适宜的姿势准备听八卦。
齐铭远讲完事情的经过,秦慕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太过分了,她,她她她,她什么意思啊!什么叫‘随便碰上’啊?但是熙熙好帅啊,四两拨千斤,气死她了吧!”
韩梓酥抓住故事的盲点,“哎,不过,你们不是开学后才认识的吗?你们军训时什么时候认识的?”
齐铭远喝了一口饮料,“谁先认识谁?怎么认识的很重要吗?”
“景熙怎么一直不说话啊?”大家终于发现,从路景熙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韩梓酥问道,“他说的对不对啊?光他一个人在这儿演,我还有些质疑,我比较相信你!”
正在喝汤的路景熙从碗里抬出头,极浅极快地点了下头,又低头吃着碗里的食物。
“熙熙,你没事吧?”觉察到她的情绪低落,秦慕抚了抚她的背。
刚刚的社交似乎真的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路景熙轻轻地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秦慕点了点头,认同道:“也是,你还生着病。要不要帮你请个假?”
路景熙冲她摇摇头,又低下脑袋,“没关系。”
走在放学路上,齐铭远努力找着好玩的话题,但路景熙给他的回应基本为零。他只有在问她有没有在听时,她才会点那么一下头,浅得像蜻蜓点水。
都是十六七八的年纪,齐铭远突然也很委屈,他不知道路景熙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她了,反正每次只要她一跟自己闹别扭准是这种应对方式。
“你说不说,到底怎么了!”
“我很生气。”
路景熙平静说出这句话时,齐铭远是不信的。正常人生气会怎么着?大吵大闹、脾气暴躁、砸东西打人……尽全力将自己的脾气发泄出来。路景熙生气却沉默至极,无声反抗着她的不满意。她自以为这样不会给别人带来影响,对于陌生人来说,这种生气方式实在太礼貌了,但对于关心她的人而言,这简直就是魔法攻击:她的悲伤氛围会以她为中心,不断向四周扩散,浸染每一个人。
“你生她的气,给我什么脸色!谁惹你生气你去找谁啊!”齐铭远委屈地恨不得将满腔怨气都倾倒出来。
路景熙突然站定,齐铭远陪她一起。她转过身将早就失重的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对不起。”那一瞬间,哪还有什么怨气?齐铭远只觉得左肩越来越沉,他好像完全承受不住她掉落的泪光。
事后,路景熙还是让齐铭远把“鸿门宴”的饭钱A给了那个女生。
12月的一场雪平复了很多过去,遇到的小小插曲似乎都被白雪覆盖,不再被人提起。当白雪飘落后,路景熙提着一个袋子,坐在四季花廊里的秋千上,心中忍不住感慨,好久没来了。
“等很久了吧。”齐铭远一边朝手心哈着气,一边快步向她走来,“马上下课了老师抓紧时间拖了几分钟的堂。”
“你们最后一节课不是自习啊?”路景熙说着,将袋子送到齐铭远手里。
“是自习,老师说有一道题很多同学都在问,就趁着马上下课的几分钟快速讲了一遍解题思路。”齐铭远从袋子里拿出一条叠放规整的毛线围巾,惊喜地问道,“你织的?”
“不是!”路景熙心虚地摸着后脖颈,“就前几天逛街,看到一家店围巾打折,买一送一,我就给我弟买了一条,又顺手拿了一条凑数。这么丑的围巾我们家没人戴,就便宜你了!”
“那家店的技术就这样啊?难怪要买一送一!”齐铭远略带嫌弃地拽出围巾毛线的尾端,“都不知道处理一下的吗?”
路景熙的脸一下红了。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织围巾,上一次她经历高中生涯时对这样的事最是不齿,觉得这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像学生这样的新手小白织出的围巾肯定没有商店里卖的精美,遭人嫌弃不算,买毛线还要花钱,织围巾还要花精力。
到了大学虽然时间充裕,但她也只是拿着别人的半成品学着编了两针。像这样自己独自完成的围巾还是第一回。期间,她失败了很多次,每织错一针都得从头再来,所以,虽然从十一月上旬就开始织这条围巾,但她直到十二月中旬才织好。
她一把抢过围巾,笨拙地将毛线尾端一点点隐藏起来,“你不要我就卖给慕慕,让她送给韩梓酥!”
“我没说不要!”齐铭远夺过围巾,飞快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路景熙又一次露出奸商的神情,“嘿嘿,围巾二十,支持任何支付方式。”
齐铭远说:“你不是说买一送一我这是送的那条吗?”
路景熙不服气地说:“喂,那你怎么着也得支付一下毛线的费用?”
看着路景熙光秃秃的脖子,齐铭远摘下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路景熙刚在心里夸了一句“算你良心未泯”,就听见齐铭远说道:“现在到圣诞节还剩不到十天,我先借你戴十天,圣诞节时你再还给我,咱们就算扯平!”
路景熙被这番话惊呆了,张着嘴半天没缓过神。她拾起掉在地上的下巴,“你还真是个商业奇才!”
“过奖过奖,彼此彼此。”
路景熙哼哼两声,双手抱拳前后晃了两下,“承让承让了哈!”
回到班里,秦慕对着掌心哈了口气,搓起手来,“天真冷,你刚刚冒着这么大的雪就是为了给他送条围巾?干嘛不直接去他们班给他,还非得跑到四季花廊那么远的地方。”
走到他们班门前,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围巾送给他?路景熙觉得自己做不来这样的事。
圣诞节啊……
“围巾没送出去啊,要不你圣诞节再送吧!”秦慕从袋子里拿出围巾,啧啧道,“颜色倒是很好看,白色也百搭,就是这手艺……难怪他没收!”
路景熙沉默地收起围巾,望向窗外飞舞的雪花,心中多了一种别样的情绪,她偷笑着,将这件美好的事深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