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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面具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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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季向言的红蜻蜓飞进了稻田里。

他追进稻田里,水底的泥土困住他的双足,他的鞋子拔不出来了。

季向希他们跑远了,好像无人注意到五个人中落了一个人,没有跟在他们后头。

他张开嘴巴想喊他们,可是他不知为何又止住话头,焦急的心绪化成一团雾堵在嗓子眼,最后咽回肚子憋成了交织的委屈和愤懑。

魂魄在动荡,森森恶意灌满他的身体。他立刻低下头去,咬破舌尖,在心中默念清心咒。好半晌,本不属于他的恶意被驱散,他的头脑恢复了清醒。

他抬起头,目光恰好与马路上侧身扭头的许时宴打远儿对了个正着。

许时宴立马喊停身旁的三人,转身拔腿朝季向言跑回来。两秒过后,季向希、肖则楼和夏树亦跑回来。

站在纵横交错的田间阡陌上,许时宴叉起腰来笑话季向言:“小言,你多大的人了,还不会喊我们来帮你啊!”

季向言仰起被晒得有点红的脸蛋,几颗晶莹剔透的汗珠滑过他细腻水嫩的皮肤,落进了水里。他没好气地看着一脸欠样的许时宴,翻了个白眼,朝赶到的季向希求助。

季向希拉起裤腿就要下水,结果许时宴伸长手臂,把季向希和肖则楼一并拦住后,自个儿脱掉鞋子淌下了水。

他用了些力气拔出季向言的双脚,然后转身背起季向言,慢慢走出了稻田。

五个少年从稻田回到马路上,刚好吹过一阵凉爽的风,平静的盛夏午后,回荡起了此起彼伏的蝉鸣。

忽然有车子自远方迎面开来,开到五人近处,车子放缓速度,最终停在他们边上。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林夏森那张清俊的面庞。

林夏森扫了眼狼狈的季向言,眉头微蹙,但没点评什么,而是开门见山地说:“后天是林家村的公期,你们有空就来玩?”

“好嘞哥。”许时宴积极响应完,林夏森就准备开车走了。临走前,他终究忍不住,指了下季向言的脚,叮嘱道:“快点回家洗干净脚,别沾泥沾水的,容易生病。”

季向言比了个OK的手势,五人就和林夏森告辞了。

时间转眼来到林家村公期这天。

村子从大清早起就鞭炮声不断,热热闹闹堪比过年。季向言等人上午九点多搭乘风采车来到林夏森祖宅,十点,季向言就被发现起高烧了。

林夏森表示没关系。这可炸了锅。

村里的公期需要参加的人都去林家祠堂,林家村的村民要拜公祈福,宾客们则在参观完公期各种仪式后和村民们入席吃饭。一切皆在祠堂举行,而祠堂讲究干净——经期的女性、身体抱恙的人,一般不可以进祠堂。

林夏森的父母是季向言的姨父姨母,自然不会说季向言的闲话。可是林家是个大家族,主支碍于情面,既给季向言找药,又安抚季向言;但旁支的人就不讲薄面了,说了季向言好几句不是。

季向希他们很生气,但顾及这儿是别人家,他们忍气吞声。唯有许时宴冲出来和林家旁支争辩,嚷着“现在已经二十一世纪了,你们这些老封建,老封建!”。季向言抓着他的手臂劝他不要吵,看向他激动的侧影却眸光清亮。

最后还是林夏森站出来制止混乱,他让季向言留在他的房间休息,不允许旁支任何人去打扰季向言。

许时宴仍忿忿不平,说自己要留下来陪季向言。季向言婉拒了他的心意,让他和季向希他们随林夏森等人一块去祠堂玩。

中午,伴随远处祠堂的喧闹,季向言独自一人在安安静静的林家祖宅卧榻入眠了。

半梦半醒间,季向言似乎听到铃声响起。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铃声更加清晰地响彻他耳畔。他呆了几秒,意识到是真的有人打电话过来,他立马爬起身,找到响动的手机,发现这是林夏森的手机。

来电挂断几次,重拨几次,季向言心想或许是真有什么急事要找林夏森。他无奈,揣起手机准备去交给林夏森。

林夏森家和祠堂之间有一条曲径通幽的林间小路。林子里一年到头绿幽幽的,天气晴朗时如精灵居处,天气阴暗时如妖界鬼蜮。总之是片宁静到阴森的地方。

平日村民不走这条路,外人鲜少知道这条路。常常来林家村玩耍的季向言要不是着急找林夏森,亦不会走进林子。

果然侥幸心理撞见墨菲定律,他当真踏进了非人之域。

他捡到了一副傩面具。

锦水镇没有傩文化,或者说,锦水镇自古以来就抗拒傩文化在这片土地上生长,因为它曾有一粒种子落在这片土壤里,发的却是罪恶的芽。

季向言仔细观察他捡到的这副傩面具,根据他的判断,面具应该是大傩十二神中的伯奇。古怪的是,伯奇面具的顶端还系了个金铃铛,季向言稍微动一下,金铃铛就发出穿透力极强的清脆声,犹如落石投入平静的湖水,在林间荡起一圈圈涟漪。

“叮铃——叮铃——”

铃声伴随风吹树梢飘花打叶的动静,将翠绿欲滴的林子好似扯入了静谧诡谲的异世界。阳光透过顶上树叶间的缝隙,投下簇簇光斑在凹凸起伏的残破石板路和铺满潮湿苔藓的嶙峋石块上,映射到季向言的眼中,他仿佛看见的不是淡金色的光,而是一架架圆弧彩虹交叠重合。

他像是坠下了漩涡般令人发晕的梦境。

突然,又有一道不属于他手中面具的铃铛声摇曳响起,引得他迅速回过神来。他循声扭头望去,竟然看到一个身穿巫纹图腾玄朱汉服、脸上戴甲作面具、耳穿珍珠银荷衔山鬼铜钱红长流苏耳坠的人,就站在离他三米左右的高处石块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须臾,这个扮相奇怪的人开口了,是个十分年轻且好听的男生声音:“你能把面具还给我吗?那是我掉的。”

季向言立即向男生伸直手臂,递上面具。他以为男生会跳下来,或者蹲下身伸长手臂探到面具。

没想到男生岿然不动,只是抬起手,露出布满细密纹样的大手,季向言看不清那只手的纹样是什么,像是咒文又像是符文。接着男生对准季向言手中的面具,闲适地勾起修长的两根手指,面具竟然自动脱离季向言的手,悠悠飞回到男生手中。不等季向言惊诧,那副伯奇面具在男生手里就似烟隐散了。

季向言瞬息之间恢复镇定,他见男生还没走,遂试探着问:“阁下也是来参观林家村公期的?”

男生淡淡道:“我没有传播灾厄的欲望,你放心。”说完,他转身,迈出一步即原地消失。

季向言仍愣在原地晃神,直到他揣在兜里的手机铃声乍响,紧跟着远处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森林好像重新与现实世界接轨,他才猛然回到了人间。

他把刚才的奇妙邂逅压在心底,匆匆穿过林子,在祠堂附近找到了林夏森。

林夏森见他出现,迅速瞥了眼四周,好像在确认那几个说闲话的人看没看到他。确认后,林夏森问他怎么来了,他直接把手机递给林夏森。

原来是工作上的事急忙要找林夏森。他打完电话,让季向言要不就留下来看一会儿公期的表演。

季向言摇摇头,问许时宴他们在哪里。

祠堂内正中央的庭院中,林家村年轻的后生们已经抬公结束。此次做公首的村民把公的神龛迎上供桌中间,带领村里的老祖们先焚香祭拜了公,马上就要轮到村里其他人陆陆续续拜公。

季向言让林夏森回祠堂里准备拜公,他在四处找找许时宴他们。

林夏森提醒他:“阿宴他们喜欢玩,可能在那边看公仔戏。”

“我去找他们。”说罢,季向言扭头就往祠堂另一边搭起台子的公仔戏表演跑去了。

季向希、许时宴、肖则楼和夏树果然混在孩子们中间看公仔戏表演。只是这会儿祠堂正在拜公,不少孩子的家长跑来找自家的孩子回祠堂准备拜公,台下乱糟糟的。

季向言留在人群外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瞅见好友们在嘈杂的人群中,旁若无人,有说有笑、嬉笑打闹。时间仿佛凝滞了,空气流线般划过他的眼眸,刮花了他的视野,他在人声鼎沸处听见自己落寞的心跳,几十步的距离像是中间隔开裂谷,他跨越不过去。

忽然若有所觉的季向希猝然回头,恰与季向言隔空四目相对。

季向言微微一笑,在季向希还怔愣时便转头就走。

季向希回过神来,立刻喊了句:“小言——”

“小言?”旁边三人连忙也在人群外寻找季向言的身影。

就在此时,从祠堂大门跨出来的一名青年,往人群这边望了一眼,突然他就沉下脸,大步朝这边走来。

他和季向言擦肩而过,季向言蓦然顿足,回头,看到他穿进人群,堵住了许时宴等人的路。

季向希疑惑地开口:“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青年淡漠地掠过季向希,凛冽的目光直直射向许时宴。

忽然戏台上的撑公操纵王母娘娘公仔往台下扔糖果,后台的伴奏随之扬起高涨激昂的欢庆曲调。留在原地的孩子大人们纷纷面露喜悦,尤其是孩子们,欢呼雀跃地弯腰捡糖果,场面比之前更加嘈杂且混乱。

在这杂乱的氛围中,季向希、肖则楼和夏树因为青年诡异的态度而不安,偏偏被青年用阴森眼神紧盯的许时宴,没心没肺地加入孩子们的混战,亦弯下腰抢夺地上的糖果。

突然青年瞅准机会,冲起身但没完全直起腰的许时宴伸出了利爪般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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