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锦水撰事录 > 第3章 公仔

第3章 公仔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肖则楼眼疾手快,一把扣住青年直往许时宴百会穴的手,冷冷质问:“你干什么的?”

季向言已经折返回来,他轻轻拨开堵在两旁的人群,嗅到了来自青年身上异于常人的味道。

“你是谁?”他问。

青年猛然抽出被肖则楼扣住的手,转身拔腿就跑。季向言立即追上前去,但还没跑出几步,身后传来台上撑公和后台伴奏师傅们的惊呼:

“妈呀,闹鬼啦!”

紧接着是看到台上情形的孩子大人们的尖叫,然后人们迅速四散奔逃,连季向希他们都跑过来抓起季向言的手逃跑。

季向言在被拽跑时,回头瞧了一眼,望见公仔们全都复活了似的,各个来到幕前,跳下台子,朝他们追逐过来。

祠堂里边的村民和宾客好奇地探头张望,旋即所有人面色大变,全都露出惊恐的神色,害怕的叫喊声和落荒而逃的狼狈身影制造了公期史上最不堪入目的混乱。

然后陆续有人发现,公仔们倾巢而出,似乎一路只追赶那镇上出了名的“锦水五剑客”,即季向言、季向希、许时宴、肖则楼和夏树。

季向言在凌乱的思绪中抽出了一条比较清晰的线,他试验般对发小们嚷道:“我们分头跑吧!小希你们三个往那边跑,我和阿宴往另一边跑。”

做好决定后,五人当即兵分两路。

许时宴紧紧握住季向言的手,两人往林夏森祖宅的方向跑去。果不其然,公仔们并未像之前那样追着五个人,而是一股脑儿全追在他们两人后面。

许时宴只转头乜了一眼,就头皮发麻,欲哭无泪地大喊:“这是为嘛呀!”

季向言沉默无言,疾速狂奔已经超出他的承受能力,他感觉整个人要散架要消陨了。许时宴无意间瞥过他的脸色,意识到他体弱多病,根本不应该做如此剧烈的运动。

“我来挡住……它们……你快走……”许时宴气喘吁吁地说完,竟骤然松开季向言的手,一个转身挡在季向言背后,面朝乌泱泱的公仔们。

季向言紧急刹步,大口大口呼吸几下,就顾不上胸肺强烈的刺穿感,同样转过身来,并且指间不知何时已夹了两张黄色符箓。

许时宴登时睁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察觉到许时宴的视线,来不及分辨那是怎样的眼神,便淡淡提了句:“你可以闭上眼睛。”

“好酷。”许时宴说。

季向言快速瞟了眼许时宴,后者眼睛里没有厌恶和恐惧,令他的心微微安定下来。接着他集中注意力,把符箓扔向公仔们。

公仔们爆发出浓郁的煞气,翻江倒海地涌向季向言。许时宴见状,不禁尖叫一声。但是季向言这会儿没工夫追究许时宴为何会看到煞气这种凡人无法目视的存在,他坚定地念咒掐诀,倾轧在公仔们头顶的符箓投影出歪歪扭扭的篆文。篆文亦金光闪闪,一经完成,便向八方发射出刺目的光芒。

光芒驱散了煞气,符箓消失。公仔们一招落败,立马群起攻之。季向言看着扑上来的密密麻麻的公仔们,倒不是多害怕,就是密集恐惧症发作,头皮都麻了。

正当此时,萝卜头一样的公仔中突然窜出一只人的手臂,它由公仔们掩护着,径直抓向季向言的心脏。

眼见那只手即将触碰到季向言的胸口,一道金色屏障立即反击了它,它迅速蜷起来往后缩了。

原来季向言不知何时在身前悬了一道护身符。

不仅是那只手,连公仔们亦无法碰到他。他却大发慈悲般对那只手提建议:“你别从正面冲向我,往两侧或后面没有符篆挡路的方向攻击我,试试看呗?”

那只手果然听进去了,它也立马付诸行动,飘移到季向言的右边抓向他。

然而遗憾的是,它依旧被一道金光屏障格挡出去,又被反伤了。它看清那张凭空绘制的符篆,其实是将季向言和许时宴皆保护在了结界之内,不管它从哪里进攻都将无济于事。季向言必然知道这个道理!

“你、敢、欺、骗、我!”那只手遽然煞气爆棚,它的道场萦绕起了层层叠叠、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像有千万只鬼要攻向季向言他们一样。

接着,那只手藏在隐匿处的主人终于撕开空气,彻彻底底现了身。他浑身泛着扭曲的黑气,脸庞在黑黢黢的煞气中看不太清模样,周身燃烧黑色火焰,整个人就像一团黑火。

许时宴双手捂住嘴巴,震惊之余不受控地心旌摇曳,眼珠子死死瞪着黑火。若季向言这时候有空回头瞧一眼他,就会察觉到他的异样。

然而季向言全身心皆在面前的黑火,他往前迈出一步,扔出十二张符箓,起手掐诀,口念“奉天罡清诀”:

“奉天大道,百神安位,上请诸神,灭鬼除凶,罡气正清,律令,摄!”

十二符箓飞向熊熊黑火,在黑火外围轮转,定于十二地支,每张符箓爆发金光,牢牢禁锢住整团黑火。

黑火之中的神秘人猛然爆发一声怒吼:

“破——”

巳午的符箓同时被黑火烧毁,破开一道生门,神秘人趁机从此逃脱,欲要从墙角遁走之际,季向言的金丝线准确无误地捆住了神秘人的胳膊。

季向言闭眼再睁眼,瞳术发动,双瞳变金色,瞳光扩开引雷阵法。他像是感受不到□□的崩裂和血流如注的痛楚,像是听不见身后许时宴震惊且担忧的哭泣,他心如止水,如神祇临身般无欲无情: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

“喝!”神秘人掷来一柄剑,剑光凛冽,隐隐还闪着霹雳,直直刺向季向言的心口。

季向言右手并二指一弹,将剑弹开:“天降五雷,肃清万邪,灭!”

云外隐雷轰鸣,风起云涌,天地卷起狂风怒号,地面闪电火星流动,打过季向言和许时宴的脚边,吓得许时宴“哎呀”叫唤,却没伤到两人丝毫。

而地闪越靠近神秘人,越气势汹涌,最后和天上轰隆隆的万雷柱同时上下合击他。只见他的痛苦怒吼撕破长空,像一力破开大江大浪的巨斧一样,却是反噬他自身,被伤了个皮开肉绽、鲜血喷溅。

季向言趁热打铁,再次闭眼、睁眼,阵法迅速外扩,他施加的法力愈加深厚,两道巨龙般的金光闪电紫黑雷柱直直劈下来,瞬间把神秘人劈了个烟消云散。

就在瞬息间,变故陡生。

原先应该随主人消逝而散尽的黑火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像脱离主人成为独立躯壳似的,它冲破雷咒结界,卷进阵中化为一把利刃,一往无前地飞向季向言。

季向言已强弩之末,他虚弱地抬起手,正以为他要和这点黑火同归于尽时,不知缘何,来势汹汹的黑火突然哑火,“咻”地在半路熄灭消失了。

气氛陡然变得安静下来。

看着满地的公仔变回死物,许时宴的小心脏不禁一颤一颤的。他回头看季向言,刚好看到季向言煞白着脸,身体摇摇晃晃,眼见就要倒下。他急忙大步迈向前,伸手搀扶住了季向言。

“你的身体好烫。”他揽住季向言的细腰,让季向言轻轻靠着他,他则抬手摸季向言的额头,“不行,好烫,我们要赶紧去医院。”

话音刚落,季向言就猛地俯下身子,吐了。

许时宴大惊,忙不迭给他拍背顺气,直到他慢慢止住呕吐。然后许时宴要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嘴,他别过脑袋,避开了许时宴的手臂,自己抬起手抹了下嘴唇。

许时宴又说着要送他去医院。

他否决:“不着急,我们先去找到刚才挡住你路的青年。”

他平日里美丽的容貌已经足够吸引人的目光,此时病恹恹的样子像极了一朵即将凋零的小白花,脆弱的气质更加惹人怜爱。

哪怕是同性,许时宴都感觉有一把钩子勾住了自己。他忤逆不了季向言,于是只好蹲在季向言身前,背起了季向言。

可是他不知道去哪里找刚才的青年,季向言告诉他:“去祠堂。”

两人回到祠堂,众人纷纷讶异地看着他们,却几乎无人敢靠近他们。而前脚已回到祠堂的季向希等三人直接迎上前,肖则楼更是握住季向言的腰,把人扶下了许时宴的背。

季向言无视一众惊疑不定的目光,只看着晚一步挤过人群朝他们走来的林夏森,问:“到戏台子那边挡住小希他们,在混乱中先一步挣脱小则的手,跑掉后又引发公仔们暴动的青年,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林夏森困惑地摇摇头,而后他回头,扫视几步开外的众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表示不知道。

但是季向言记得在戏台子底下的时候,有村民明明是看到了那个青年的。他不相信就没人知晓青年是谁,于是义正言辞地说:“我是以山神司巫的名义询问的,你们有人想包庇同村同族的人情有可原,但是往后不受山神庇佑也可以吗?”

山神是锦水镇的保护神,谁也没有勇气说往后不需要山神的爱护庇佑,毕竟林氏祖宗生前死后也需要山神的守护。众人只感觉公仔复活、追击季向言等人很诡异,本能地害怕和逃避季向言,却一时间忘记了季向言的身份。

这会儿众人反应过来他们不能得罪季向言,立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我不知道那个青年是谁啊!我不在村里住。”

“我只是来走亲戚的。”

“哎呀,那个后生仔是不是林三伯家的文涛啊?”

听到关键字,季向言马上锁定目标,朝那个大妈走过去,“你说那个青年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大妈愣了愣,惶恐地瞅着季向言,咽了口唾沫,回答道:“他应该是林文涛,今天抬公的后生仔之一呀!”

周围闻言,又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纷纷说着“文涛不会是抬公的时候,被公上身了吧!”。

据传公期的时候,祭祀的公——地方神祇或自家先祖,会回到人间,象征性地附身在举行公期仪式的人身上,意味着百姓与神明或祖先建立联系,祈求人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宅安宁。

不过和季向言曾做的请神上身不一样,几乎所有公期出现的公上身都是假的,是人们为了美好愿望而进行的表演。林文涛是真的公上身还是另有说法,仍需要找到他再说。

因而,林文涛的父亲林三伯,以及林夏森主动带季向言等人去找林文涛。

林文涛当真在自己家里。几人看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装束还没变化,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林三伯一掌拍醒他,他睁开眼坐起身,意识久久不能回笼。

林三伯已经咧开干裂的嘴唇,唾沫星子自暗黄的齿间喷发,洒在懵圈的林文涛脸上,如一场雨终于凉醒了林文涛的脑子:“你他妈的在祠堂干什么啦!还睡?你知道你闯多大祸了吗!”

林文涛双眼瞪得溜圆,瑟瑟发抖地问:“我在祠堂干啥了?爸,我不会在祠堂拉裤子了吧?”

几人无语。

季向言右手掐左手手腕,摁到不规律且略快的脉搏,心想:你还不如拉裤子了呢。

林夏森站出来,直截了当地指了下季向言,陈述来意:“小言想问你话。”

季向言接过话茬:“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在公仔戏表演的时候,跑到戏台子下面拦住小希他们吗?”

林文涛茫然地看看季向希,又看看季向言,拨浪鼓似地摇头:“我为什么要拦你们?”

林三伯见状,煞有介事地下结论:“看来他真的被公上身了。”

“什么,我被公上身了?难怪我啥也不记得了!”

“别慌。”季向言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握住了林文涛的手腕。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