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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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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向言的灵魂穿过扭曲的空间,落到了一处幽暗的平地。他抬头环视四周,左右后全是延伸向无尽黑暗的未知,前面是一座城墙往左右无限拉长的高耸不可见其顶的城门。

城门旁边架起三角粗布搭建的茶摊,摊位只摆一张木桌和一条板凳,板凳上坐着一个身穿战国袍的人,他背对季向言,从后面看他的身材,就分辨得出他是个胖子。

季向言朝他走去,绕到他侧面,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直到他觉得被冒犯而出声:“后生仔,我起码是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很爷爷的那辈人了,你讲点礼貌。”

“你姓林?”

“……讲点礼貌,用敬称好吗!”

“我不想浪费时间,所以你是附身林文涛的林氏祖宗?”

胖子怒瞪季向言,还想训斥几句,可他乍一看到季向言,不知想到什么,只好憋回怒气,蛮不高兴地点头:“嗯,我今天的确上那小子的身了。”

季向言直白地问:“你为什么要对阿宴动手?”

胖子忽然收起随意的神色,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再看向季向言的时候,他那双狭长的眼睛骤然迸射出凌利的精光,说话的语气亦肃穆几分,像是在告诫季向言:“你是黄大人的巫觋,应该多少有点察觉。神明主修众生道,舍小义而顾全大局便是众生道。你若想学黄大人那样将来位列仙班,就不可以因一人一物动摇内心。”

季向言隐隐约约听懂了些,又隐隐约约没明白胖子的意思。他撇去心中的不安,面无表情地质疑:“你是不是没话讲了,就对我胡言乱语,以示你的深不可测?”

“嘴巴别那么毒!”胖子忿然拍桌,“对我放尊重点!你只是个小小的巫觋,别以为我不会对你怎样!”

“锵——”

一把寒光冷冽的长剑陡然被季向言握在手中,锋芒闪过他漂亮的脸蛋,将他凛然严肃的神情衬得愈加深邃。他冷冷的眸光射到胖子的眼底,令胖子没由来地感到惶恐。

他反手擎剑,语气低沉:“我敬你是长辈,多耗了时间听你在这里瞎扯,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你哪里敬我是长辈了?你还威胁我!”

“就凭你使用禁术祸乱凡间,我早可以一剑戮穿你了。”

“我没有使用禁术!操纵公仔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在混乱发生的时候趁机逃走而已。”胖子辩驳。

季向言倏然愣住。半晌,他讷讷张口:“不是你,那操纵公仔追击阿宴,出现和我对抗的神秘人,都是谁的手笔?”

胖子翻了个白眼,无语道:“小后生,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附身我林氏后代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你那个朋友来参加祭祀我的公期,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要伤害你们啊!”

季向言也意识到自己想岔了,他转身就要离开,被胖子喊住:“你本体受伤严重,神魂如今不稳,不如我送你回去,免得你再耗费心力。

“有诈吗?”

“滚,我不送了!”

最终胖子还是把季向言的灵魂送回人间的身体中,临分别前,胖子提醒道:“你那个朋友,离他远点比较好。”

季向言摆摆手,不知听进去没有,总之是和胖子拜拜了。

回到现实的季向言看着围绕在他身旁的众人,没有说他遇到了谁。他瞧了眼许时宴,最后把目光落在林文涛身上:“你身体无碍的话,那我们就走了。”

林文涛愣住:“就、就走了?”

肖则楼蹙眉,立马挡到季向言前面,“我们走了,你留下好好休息吧!”

离开林文涛家,林夏森揽过季向言的胳膊,低头询问:“你身体没事?”

“对,我们要赶紧送小言去医院。”许时宴惊喊。

季向言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没有大碍,现在只想回家睡觉。”

谁也拗不过他,最终他还是没去医院。

季向希在家守着他,没想到他居然一觉睡了一整天,直到天黑以后。

深夜的锦水镇万籁俱寂,人间除了漆黑再无二色。乌云笼罩了圆月和疏星,夹杂雾水冷意的风缓缓吹过小镇,连一片树叶都没吹响起来。

季向希今日也疲倦,不知何时就沉溺梦乡,睡眠正酣。忽然他耳旁听见连续不断且压抑至极的咳嗽声,他朦胧的意识觉得吵,翻个身打算继续睡,突然,他意识霎时惊醒,迅速睁开双眼,掀开被子下床,跑出房间。

他疾步绕过厅堂,来到季向言房间,打开灯,瞧见季向言果然坐在床头凶喘肤汗。

季向言跟刚淌过河似的,浑身汗涔涔,湿透了身上盖的被子。他的左手掐住右胳膊,指尖都泛了白,单薄瘦削的身子像由碎片拼接的薄纸一样。

季向希紧拧眉头:“你喷气雾剂了吗?”

“没关系,”季向言掀开眼皮,低头看着自己裹在肚腹上的被子,惨淡一笑,“我吃过药了,缓一缓就会好。”

说完,他的视野闪过一片黑一片白的虚影,心跳紊乱,下一秒他就意识一厥身子一跌,雪花般飘倒下去。

季向希瞳孔震晃,他迅速扑上床抱起小口小口喘息的季向言。

季向言的眼皮颤颤巍巍地扒开一条缝,他艰难地抬起手臂,手指挂在季向希的手腕上,掌心似有若无地贴合着季向希的手腕,他气若游丝却异常倔强道:“我不……不要去医院……”

他的脸蛋毫无血色,原本尽态极妍的容颜添加病弱的惨白,更渲染出我见犹怜的哀伤之美。

季向希没有由来地联想到残翅化为齑粉,脸顿时刷白一片。

“要去医院。”季向希坚决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季向言仍咳个不停,季向希把他拢紧了些。

“画……画咳咳……我的画咳咳咳……”季向言抱以某种“物理死亡也绝不能社死”的悍然坚韧,在咳嗽间隙艰难吃力地恳求,“毁掉……不能咳咳……不能让……人咳咳咳咳……看见……色图!咳咳咳……”

季向希囫囵听个大概,就满口答应:“好,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翌日清晨,季向言在镇医院醒来。

季向希站在病房中央,不近不远地看着他,嗓音有些冰冷:“医生说你没有按时吃药,加上你高烧不退,你!”

季向言的嗓子疼痛瘙痒,身子骨软成一滩水。他想喝水,双手支在身子两边,双臂抖动到连指甲都在打颤,供腰背稍微离开床面的力气都没有。他飘飘然落回去,张开小口喘息不止。

季向希叹口气,他走到床边,弯下腰双手穿过季向言腋窝下方抱住季向言,把人扶起靠坐床头。接着他拧开床头柜上的保温瓶往季向言的水杯里倒水,一边拉过床边的椅子,大马金刀地落座,一边握住水杯替季向言把热水吹凉些。

季向言摸摸自己的右耳垂,摸到了一个细细的小耳洞,他就一直在揉小耳洞,垂眸道:“我错了。”

季向希毫无回应。

季向言抬起头,直勾勾地凝视季向希。季向言那双空灵澄澈的桃花眼眼尾一挑便勾人心弦,他的外表瑰姿艳逸,内里麟凤芝兰,是被称为“秋水为神玉为骨”的高岭之花。只是他这朵高岭之花长在天山云端上,到了凡人不可触及的高度,没人能摘下他。他向来疏离清冷,若飘进画卷就是那杳霭流玉、烟岚云岫,穿过千万人的指间却不为任何人捕捉停留。

愈是这样,就愈搔人心痒。

季向希深呼吸一口气,把差点丢盔弃甲的原则牢牢竖立着,严正呵斥:“你不要每次都企图蒙混过关。”

季向言垂眸,如扇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不住他眼底的忧郁,黯淡的光仍旧从他眼中铺洒出来。他的声音低低的,卷着些许磁性和沙哑,和他绯红的眼尾一块勾得人心痒难抓:“我不想生病,生病真的很痛。小希,我也很痛啊!”

季向希几度张口,几度闭嘴。

最后他支支吾吾半天,突兀地批评道:“那你就该好好遵照医嘱吃药!还有,你画的……色图,那图……色在哪里?”

大清早季向言还没醒的时候,季向希回了趟家。他想起季向言昏厥前的费力嘱咐,遂走进季向言的卧室,在书桌上找到了季向言口中的色图——

五官干瘪失衡的豆芽菜像是坐在地上的,能证明他或者她上半身是赤裸的唯一证据就是胸前两点,此外再无多余的内容。

色在哪里?

“哪里色了?”季向希百思不得其解,挠着头问季向言。

季向言坦然道:“我照春宫图画的。”

季向希哽住。

半晌,他叹息着找话头鼓励季向言要好好治病:“你早点康复,我可以在国庆带你去紫贝市或海市的漫展。”

季向言怔了下,旋即露出轻浅微笑:“小希,你真是个好人。”

他突然下床,朝季向希张开双臂,想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小言。”

人未到,声已至。病房的门打开,许时宴率先进屋,紧随其后的是肖则楼和夏树。

结果三人刚开门就看见季向言没站稳,往前跌倒,刚好摔进了季向希的胸口。兄弟俩一个坐在椅子里情急之中攥住哥哥的衣领,一个跪扑在弟弟的胸前被死死拎着,画面有些滑稽。

许时宴当即笑出了声:“哈哈哈,小言,咱们紫贝没有哥哥给弟弟跪拜的礼仪哟!你这不是倒反天罡了嘛。”

季向言脖子转动90°,冷冷地瞪着许时宴,咬牙切齿道:“许时宴,你无了。”

“噗。”忍了会儿还忍不住的肖则楼也破了功。

季向言:“你也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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